他难道对千亦蕾,当真就一点心疼的意思都没有吗?如果这样,他还配做这个父亲吗?既然对千亦蕾不好,为什么当初还要把女儿给要了过去。难道就是为了培养出一个狠毒了年家的孩子吗?
千振南啊千振南,年雪蓝在心中呐喊,恨不得把这个名字代表的那个人,给千刀万剐。
久久的,千亦蕾仿佛才调整过自己的情绪。
幽幽开口道:“我不是他领养来的孤儿,你们来的时候,我已经在他身边呆了很多年了。可是从我记事开始,他就告诉我,他是我的亲生父亲。可是,要想好好的活下去,就不能叫他爸爸。他只是我的义父,我只是他的养女,我是一个孤儿,来自被遗弃的地方。这就是他要我谨记的东西,我活着,就是为了要攀登到珠宝大盗的**。可是靠我一个人,难以走到至高点。所以,他陆续又领回几个孩子。他要我有无数的财富,要我有一天,能够回来这里。”
千亦蕾说着,苦涩的笑了一笑。然而,却不是对着年家的人,而是对着千又梦。
“不要怪我,我不能告诉你们这些话。他只要你们帮我成就财富的积累,却不需要你们来帮我完成他给的目标任务。年家,是我需要来报仇的地方,和你们没有关系。他不希望我利用你们,可是对不起又梦,有些事情,身不由己,也由不得我去想。有的时候,事情发生的就是那么的突然,让人没有办法。”
“当初,飞鸿对你心怀不轨。我趁机跟了上去,原本,你大可不必跟年景同相遇的。可是,既然你已经身中他的药物,随随便便找个男人,我倒宁愿,那个人是年景同。我关掉了他伸手去按的那个电梯,他便进了你所在的电梯。”
千亦蕾说的,倒是令又梦一惊。
原来,这不是缘分,而是,千亦蕾的刻意为之?
又梦听着,回头看了年景同一眼。那一眼,让年景同也十分的震惊。
“也许,你们的相遇,是我的错。我明知道有一天,我一定会回来年家。可是我还是自私的让你们相遇了,我明知道,到时候。如果你跟年景同之间的关系很好,你便会夹在中间为难。我也知道,如果你和他不能走到最后,也是我的过错。是我造成了你们的错误的缘分,我知道,我亏欠你。”
千亦蕾低垂着头。
没有人能够了解,不是孤儿,却有着孤儿都难以体会的痛苦的童年,如果不是有千又梦和另外两位姐妹的相伴。那么,千亦蕾的童年,该是多么的悲剧。
玩伴,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从那个时候起,千亦蕾能够从付出的感情上,得到回报,得到妹妹们的喜爱和关心。那种温暖,才是千亦蕾毕生所求。那是在义父,哦,不,是在自己亲生父亲身上,都不曾能够得到的体会和回报。
对于父亲,难道千亦蕾没有爱戴过他吗?
不,不是的。
亲生骨肉,血脉相连,只有千亦蕾才知道,自己从小对父亲的期冀有多么的深厚。哪怕,他就只是像寻常的父亲一样,看自己一眼呢?可是,他不会的。他是那样的固执顽固,他也是那样坚定的人,一旦决定了的事情,永远都不会有改变的可能。不管千亦蕾的眼神中,有多少对父爱的渴求,千振南都不会给千亦蕾一点点的回应。甚至,觉得千亦蕾的渴望太过,还会惩罚她。
“也许,到最后,事情不会像你想象的那样坏呢。”
又梦见千亦蕾的痛苦,心中不忍,一句话,倒更像是安慰。
姐妹,终究是姐妹。
千亦蕾是假的孤儿,可和自己这个真的孤儿,又有什么分别呢?甚至在对父母的感情上,她还不如自己这个真的孤儿呢。至少,自己不会有所期盼。
如果,千又梦只是一味的责怪,那么,千亦蕾一定会觉得心里面好受一些。
可是现在,千又梦却出声安慰,叫千亦蕾的心里便更是难受的很了。
“我有私心,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也知道。我给凌依琴那一笔钱,让她去告诉你。不是出于我想要提醒你年景同对你的背叛,而是,我想要让你彻底的不要伸出援手。只要你在那样关键的时刻注资年氏集团,我就不会有机会能够光明正大的来到这里,告诉他们这一切。我知道伤害了你,我也告诉自己,我做的没错。虽然是我一手促成了你们的缘分,可是,既然他对你不好,我也得让你知道。”
千亦蕾说的,是实话,可是现在说来,谁会信呢?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解释了不是吗?
“年氏集团,我拿到了,他的心愿满足了。可是,这也是我的心愿。是他提醒了我,不回来,就是懦夫。有生之年,怎么也得回来见见你们吧。好歹也让我知道,你们都长什么样子,是什么样的人。其实,在我的心里面,对你们的恨,又何尝比对他的恨少呢?”
“他不肯对我有半点父亲的疼爱,你们又何尝给过我爱呢?生下我,抛弃我,让我变得连孤儿都不如。让我生活在没有自我的世界里面。没有人会问我,千亦蕾,你喜欢你的生活吗?你喜欢他给你选择的路吗?我不喜欢,我宁愿自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生活在一个普通的家庭。哪怕,日子过的苦一些,穷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最重要的是,我的父母,他们一定会很疼我。我也可能会有个哥哥姐姐,也有可能会有个**妹妹。他们也会喜欢我,爱我。陪伴我的童年,让我自私的去享受哪些爱的幸福。”
千亦蕾笑了,说着说着,她就笑了。笑着笑着,就泪流满面了。心中的痛,都随着眼泪,一滴滴的流落了出来,她是轻易不肯哭泣的人。如果今天,千又梦没有来。她只会在这年家,威风八面,而绝对不是一个渴望爱的可怜人。
“你们都想知道真相,这,就是真相。”
所有人都看着千亦蕾,这个和平常很不相同的千亦蕾。
如此擅言的千亦蕾,也让所有人都为她心酸怜惜。
处在她的位置上,许多难处,旁人是没有办法体会的。
千又梦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知道,千亦蕾是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可这些事情,能全部怪她吗?她也是身不由己,甚至是连选择的权力都没有。
静默之中,年雪蓝只是流着眼泪,此刻,她顾不得其他,只是看着千亦蕾,泪水不断的下落。
谁都安慰不了她,包括此刻就在年雪蓝身边的年景同。
眼看着母亲哭成泪人儿,可是年景同却没有办法说任何话去安慰。他也没有办法走向千亦蕾,去拥抱一下这个同胞妹妹。说真的,此前见过千亦蕾那么多次,年景同都没有任何察觉。
不是说,双胞胎的孩子,会心有灵犀的吗?怎么自己就没有感觉到呢,还是因为,千亦蕾的心中埋藏着对年家所有人的恨意。才生生的阻断了这份心有灵犀呢?
年老爷子也不说话,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或许当年,是自己的决定,做错了。
这个孩子生来,就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如今,想要弥补,只怕也难了。
千亦蕾垂着头沉默了许久,才最终开口道:“我恨他,可是我更恨你们。”
说完,千亦蕾站起来,向着大门外就走了,头也不回。
看着这样的千亦蕾,年家的人,没有谁追上去。仿佛,都没有反应过来。
又梦倒是最先追着千亦蕾就跑了出去。
年景同最先反应过来,却是看千又梦走了。可是,他此刻,不能去追。又梦追着千亦蕾,姐妹之间,必定是有话要说的。自己追上去,也无济于事,解释不了什么。反倒是让这两姐妹什么都说不了,碍事儿得很。
“她……女儿……”
等年雪蓝反应过来的时候,千亦蕾已经走出门口了。
年雪蓝哭着就要上去追,被年景同一把给抱住了。
“**,让她去吧,这个时候,她心里面更加难受。你追出去,她也不会想见你。”
年景同终于开口劝慰,年雪蓝却在年景同的怀中挣扎着。幸而年景同的力气大,让年雪蓝在这样大的动作下,不至于摔倒或者把年景同给推开。
“我的女儿,我们才这样见着啊,景同,你去帮我把她找回来,找回来……”
年雪蓝哭的越发惨了,这是她二十多年来,才知道这是自己的女儿。慈母之心,最是心痛。看着自己的女儿,然而她却不肯认自己。她说,她恨她的父亲,可是,最恨的人,还是自己啊。
“雪蓝,你别去了。这孩子倔强的很,跟她父亲一样。又梦已经跟着去了,又梦是个有分寸的孩子,她会帮忙劝一劝的。要是她能回心转意自然是最好,要是不能,就让我老头子用这后半辈子的命来偿还她吧。”
老爷子摇了摇头,看着门外已经消失了的身影,感叹着。
是啊,这错误,追根究底,还是因为自己的决定。作为父亲,他又怎么能够看到自己的女儿如此痛苦呢。他不是千振南,没有千振南那样狠心。千振南可以不认女儿,可是,他做不到啊。看到女儿此刻哭得跟泪人儿似的,老爷子也很心痛的。
“爷爷,这件事情,交给我吧。”
年景同的心中,终于对事业的失败没有那样耿耿于怀了。虽然年氏集团还是不在他的手上了,但是,在千亦蕾哪儿,又是这样的原因。年景同终究能够放心一些了。
不是因为自己的能力问题,而是机缘。
是机缘,也是孽缘。
另一边。
千又梦追着千亦蕾出去,却差点被千亦蕾拒绝上车,还好又梦的动作快,要不然,还就当真是上不了车呢。
“不想看到我,还是怕看到我?”
车子已经缓缓开动起来,又梦和千亦蕾坐在车后座。气氛有些年,车上有些安静。不过,又梦很快就打破了这种安静。
千亦蕾的性格,本来就是安静的,此刻如果再让她安静的话。又梦怕是会让千亦蕾的心生病,此刻,她需要交流,需要朋友,也一定会需要自己这个姐妹的。
“我没脸见你。”
千亦蕾低着头,她说的,是实话。出卖了自己的姐妹,又怎么可以在自己脆弱的时候,再靠向姐妹的肩膀呢?这样的事情,千亦蕾做不出来。
可是,千又梦却向千亦蕾的面前靠了靠,没等千亦蕾来靠着她的肩膀,倒是她的肩膀,很自然的靠上了千亦蕾的肩膀。
“还记得吗?小的时候,我最喜欢这样靠着你了。我没有父母,也许我是被遗弃的孩子,也许,是父母双亡的孤儿。我找不到归途,只有一步步的向前。我的前方有你,有千冷春、千亦蕾,还有义父,那个时而严厉,时而又显得很是慈祥的人。我从心底把他当做父亲,偶尔也把他看做母亲,当然,他少了一些母亲应该有的柔和。”
又梦就那样自然而然的靠在千亦蕾的肩头上,千亦蕾也没有动弹,也没有拒绝,就那样贪婪的享受着,那种美好的感觉。
就想又梦说的那样,小的时候,她们就经常这样靠在一起呢。
“以前,我也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样子的,不过,从我见到了年夫人,见到她对年景同的那份母爱。我才知道,母亲大约就是这样的。没想到,还是你有福气一些,不管经历了什么,终究还能够看到,自己的亲生母亲,是什么样子的。”
“我宁愿没有母亲,也没有父亲,和你一样。”千亦蕾目光朦胧,不知道眼睛里面是蒙上了一层雾色,还是泛起的泪花。
“有没有,都没关系。前面的路,还得往下走。也许,你觉得对不起我,觉得你撮合了我和年景同的事情,是你对我背叛。可是,事情也许会有好的一面,那样,你就当真不是背叛,而是我的媒人,我还该感谢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