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玮缓缓勾起嘴角,“这管家之事自然是主母的责任,哪里是顾小妇说让给谁就给谁的。小妇这话也就是在咱们自家人面前说说,大家也听着当个说笑,若是传到别人的耳朵里,这话可就落人口实了。”
果然,此话一出,顾绫晨看向顾绫昀的眼神便越发不善。
“我这个妹妹也是个心直口快的,好在侯夫人不与她计较,沉静柔顺,妹妹还是要和乔小妇多学学才是。”
顾绫昀只能道是。
荀老夫人轻声出来打圆场,“你们彼此和睦就好,对了,张医师在外头也等了许久了,还是请进来给侄妇诊个脉吧!”
——乔玮走进乔瑢的房间时,忍不住微微蹙眉,“她们安排你就住在这里?”
房间里的布置虽然不错,看起来也是简朴大气,可屋子的朝向是坐南朝北,只有到了傍晚时分才有西晒的阳光,舒县气候潮湿,房子本就有些潮气,加上这间屋子外头就是院子里的池塘。
若是到了雨季的时候屋子里更是湿冷,甚至连木头柱子里都会发着霉气。到了冬日里,没有阳光照到的房子阴冷得根本没法住人。
便是一个健康的成年人在这种地方住久了,只怕都要得点风湿,何况将来孩子出生了后,在这样的房子里如何能住。
这古代的房子又不像后世用的是钢筋水泥,根本防不住这些水汽。
乔玮皱着眉头,语气里也带上了两分怒气,“亏你还学了点医道,就半点不知道顾惜保养自己的身子吗?如今还是双身子的人!”
乔瑢有些踌躇道,“这院子本就不大,夫人住着正屋,顾小妇要就近服侍,也就剩了这间屋子还空着了。”
她才回顾家,也不好大张旗鼓地折腾院子里的其他人,“阿姊你放心,只要晴日,我都会把屋子里的被褥什么的拿出去晒,在亭子里待着,小月每天都给我煮红豆水。”
“我在意的是这些?”乔玮反问道,“看来我早该来了。”
乔瑢性子单纯,总以为自己待旁人真诚,旁人也不会害她,可不知道人性本恶,旁人见她软弱可欺,更不会就此住手。
“我真没受什么委屈。”乔瑢见键位的脸色不大好看,便摇着她的手撒娇道,“阿姊,我又不是登儿,还能照顾不好自己?夫人虽然严苛了些,但也没伤我什么,顾小妇平日里也会在夫人面前替我说些好话。夫人和顾小妇都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其余的人便是看在我怀着身孕的份上更不会为难我了。”
“顾小妇,她也是个笑面虎,你莫要太信她的说辞。”
便是方才在荀老夫人面前一通借力打力的说法,乔玮便知道此人擅长借刀杀人,自己不出面只做好人,却让别人都做了恶人。
“我刚回来第二日便是祠堂祭拜,顾小妇看我赶路辛苦还特意求了夫人,夫人也允了我不必前往,说是怕累着我,让我在屋子里好生修养。”乔瑢本意是想安慰乔玮,让她不必担心自己的处境,夫人和顾小妇再对她心有芥蒂,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会害她。
但乔玮听到这话脸色微变,“你连祠堂祭拜都没去?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夫人说了,待孩子平安出生后,让我带着孩子一同入家谱。”乔瑢温声替顾绫晨和顾凌云解释,“如今我保好腹中的孩子才是第一要紧事。”
乔玮知道乔瑢生性淡泊,可在宅子里生存,有时候不是淡泊退让便能平安度日的。
“可你要知道,她如今便可以阻拦你,不让你这个妾室入家谱,将来也可以阻拦你的孩子不能入家谱。”乔玮叹了一口气,“这可就不是什么小事了。”
她早就知道,乔瑢的性子不该入周家的,更不该离开自己太远。
她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乔瑢生产的时候,她定要在这里坐镇,不让任何人有机会借机给乔瑢不痛快,乔瑢应得的,她也会替乔瑢争回来。
“有阿姊在,我什么不怕。”乔瑢把头靠在乔玮的肩膀上,又把乔玮的手牵过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你若是不放心,就跟周家的人说,等这个孩子出生了,就送到孙家去,跟登儿作伴吧!”
乔瑢也并非完全不懂顾夫人的那点心思,孩子若是养在周家,身为庶子,这个孩子终究得不到多少的看重。可是若能送到自家阿姊那里去,留在孙家,阿姊定然会比自己更加上心百倍去对待这个孩子。
听到乔瑢能有这样的思虑和考量,乔玮也算是能放心两分,她轻轻点了一下乔瑢的鼻子,“你能这样思量就对了,在大家族里生活,凡事要多留两个心眼,若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只管写信给我,不必在信里报喜不报忧。”
“我是怕这样的事情说了,阿姊会觉得都是琐碎的小事,不耐烦看呢!”
“你写得再琐碎的事情我都乐意看。”乔玮嗔怪道,“我恨不得再长一双眼睛,替我在周家看着你才行。”
姊妹俩聊了一会儿,乔瑢因为月份渐渐大了,便开始犯起困来,乔玮陪着她睡,待她睡得安稳了,才把小月叫到身边来,“顾夫人到底有没有为难瑢儿,你同我说实话。”
小月说的倒是和乔玮猜得差不多,“除了这屋子不好以外,也就是时不时叫小妇去侍疾,每次去,大夫人总是在休憩,小妇就得在门口端着汤药站着。连婢子替小妇端一会儿也都会有资历大的老媪出来训斥婢子,话里话外都是借着婢子来指摘小妇不敬主母。”
乔玮也知道,在人家的家里做了妾室,无论如何都要受委屈,可她就是见不得自家的妹妹这般委曲求全。
“我记得我多番叮嘱过,不等顾夫人……”乔玮也不好将这个话说得太明白,免得落人口实,“你们不要回舒县,为何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