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缃帙也知道疼啊,为师还以为只有陵章知道呢。”
完了,本来就惹得师父不高兴了,现在还撞到了他老人家。缃帙一脸苦瓜相,最近真是有些水逆啊!
“师父······”
南卿也不说话,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这让她更是苦恼,只得硬着头皮开口:“师父,缃帙知错了。缃帙不该私自惩罚陵章,不该吃您的葡萄······”
闻言,南卿挑眉,这丫头,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心思起落间,他忽地伸手揽过缃帙,飞身掠起。还不待她有所反应,下一刻两人已落于远处的阁楼顶上。
划过脸庞的海风凛冽非常,缃帙瞬间清醒过来。看看收入眼底的小岛,再看看坐在屋顶的南卿,她颤抖着声音,问道:“师父啊,您,您这是要放弃徒弟了吗?”
语毕,南卿一声轻笑,看着她脸上的纠结和恐惧,默不作声。
“缃帙虽是平时顽劣了一些,可是缃帙的心从来不坏啊!如今,您就要不顾多年的情分,让缃帙······让缃帙去死,您可知缃帙的心有多痛吗?”
默认了南卿的意思,缃帙的表情变得更是沉重,“缃帙从小便是由师父带大,所学都为师父言传身受,可如今······师父必是对缃帙失望之极吧?也罢,都是我自己的错,也怨不得别人,师父,要是还有下辈子,缃帙做您的师父可好?”
阁楼上的海风吹得脸疼,缃帙看着不语的南卿,一步一步走向屋檐处。洁白的衣袍在大风中飞舞,映着湛蓝的天色格外地好看。身后仍是静默一片,不过缃帙能感觉到一道炙热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凉凉,看来师父是不打算饶恕她了,早知道她就不作妖了,现在好了,她是真的要兑现自己的话了,不过陵章会不会帮她收尸就不得而知了!她这一生苦短且何其凄凉,上天啊!难道我云缃帙真的命丧于此吗?
转头,与南卿的目光对上,暗自吞了下口水,她不死心地开口:“师父,缃帙,跳咯?”
南卿面上一派春风,招牌式的笑容简直无懈可击,她再道:“以后没有人喂您吃葡萄了哦?没有人逗您开心,也没有人让您捉弄——”
“无妨,为师还有陵章和陵妍。”
一句话让缃帙顿时面如死灰,她嘴角微抽,再也无任何留恋,转身的时候带着几分决绝,纵身就要从屋檐上跃下——
“师父!那有个人!”
南卿无奈,这丫头可以说是求生欲极强了!暗自叹了口气,起身移至那纤小的人儿旁边,一把拉回她,“你可真不让我省心。”
眼见她还是一抹惊魂未定的样子,南卿将她拥入怀中,拍着她的背,轻声说:“傻缃帙,我从未怪过你,更没打算让你跳下去。偏偏是你在那自娱自乐,呵呵······”
“师父,那里真的有人!”
缃帙一把挣开他,指着下方某处,神情激动。看着空空如也的怀抱,南卿心神一滞,转瞬恢复如常,“缃帙,为师知道让你受到惊吓了,可你这样癫狂,为师很不放心。”
眼见自己的徒儿失去了往日的正常,南卿颇有些自责。这怎么会有人?他在这里待了十数年,从未见过有人来访。更何况这岛四面环海,离大陆又甚远,就算有——
顺着缃帙的方向看去,南卿不禁心神一震。
只见距小岛不远处的海上,漂浮着一团黑色衣物,在单调的蓝色大海上格外显眼。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一紫一白两道身影跃下阁楼,往那处海面而去。
俯身掠过海面,入鼻间充斥着海水腥咸的味道。越靠近,南卿眼里的凝重便多一分。直到看见那团黑色衣物旁边的墨发,他的心一沉。
“师父,这好像是个男人······”
“嗯,上岸再说。”
南卿伸手轻拍海面,将那人提起,向岸边而去。见此,缃帙也立马跟上。
······
木屋内,檀香悠悠,夹杂着草药的清香。一男子双目紧闭,躺在木床上。
他身上打湿的衣物已被换下,只是不知道在水里浸泡了多久,面颊已有些发胀,嘴唇也是一片乌紫,无法辨出其长相。一张脸惨白得吓人,毫无生气,如死了一般。
屋内站着几人,一动不动地盯着床上的男子,似要将人看透。只有床边坐着的男子动作优雅,不紧不慢地喝着茶,可他紧托茶杯的手倒是说明了他的心思。
缃帙看着床上的男子,若有所思。旁边的陵章脸依然高肿着,此刻看起来毫无以前的俊秀。他和陵妍的眼神一直在男子的脸庞和身上徘徊,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这太出乎寻常了,自他们待在这座岛,十数年未见过生人,如今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实在是让人感到惊讶万分!虽然他们前一阵子还想着要出去闯荡,看看外面的世界。可是忽然之间看到生人,他们还是有些紧张和恐惧。
与之相同的是,缃帙也有同样的感觉。仔细想来,如果自己的生活过得好端端的,有一天闯入别人,多少会有些不适应。现在的他们便是如此。
“师父,这人是死是活啊?”
安静的屋子里响起陵章的声音,缃帙和陵妍忍不住同时给了他个白眼。
真是废话,没看见师父刚给人家疗伤吗?
见无人搭理他,陵章忍不住戳了戳陵妍,读懂他的意思,陵妍小心问道,“此人身份不明,咱们把他留在岛上妥帖吗?”
“虽不知他到底是何来历,可毕竟让我们发现了,况且他还有一息尚存,总不能又把他丢回海里去吧。”
“呵呵······”
南卿放下茶杯,看过床上那苍白之极的脸,复而看向陵妍,“缃帙说的没错,虽然对此人有所顾忌,不过我们也不能见死不救。
我方看过他的脉象,体内倒是有一些内力。也不知是出海的船只受到风浪破损,他被海浪卷至此。还是······”
言至此,众人皆明白话中意。如果真是有意来这座岛的,那这人也怕是留不得。
“我曾读过一些大陆史献,看他穿着衣物,皆为上等,且丝质纹理细腻精美,更像浙东一带所造。莫非是大户人家?可即是如此,出海行至大海深处又是作何?”
“的确,为师也查看过他的衣物,倒像是浙东所产。不过他身上除了一块玉佩,别无他物。是以要想查出其他信息,倒是无从所起。”
“师父,可否给徒儿瞧瞧!”
并不能听明白师父和缃帙的话,但是一看到还有块玉佩,陵章马上变得活跃起来。
从南卿手中接过玉佩,陵章立即把玩起来。那块玉佩连接一条墨绿色的璎珞,玉佩通体白色,在阳光下泛着透亮的光泽,拿在手中只觉温润无比,倒是块宝物!
“那上面有什么啊?”
见陵章拿着玉佩一顿琢磨,陵妍颇有些好奇。
“切,不就是一块玉佩,能看出什么花来——”
“君,师父,君!”
还不待缃帙把话说完,陵章突然跟疯了一般大叫起来。南卿正喝茶的手一抖,不慎将茶水洒在衣袍上,他扶额一叹,为什么他的徒弟总是那么的‘活泼’!
“君什么君,小心我把你丢海里喂鱼!”
缃帙一把拍在他脑门上,恶狠狠地说道。这小子,能不能消停一点,这样下去迟早会得失心疯的!
“不是啊缃帙,上面真的有字!”
一边的陵妍音量也提高起来,难道?
缃帙一手夺过玉佩,透过阳光,玉佩中央赫然是一个清秀的‘君’字。
“师父,你看!上面果真有一个君字。”
接过玉佩,南卿蹙眉思索,君,难道只是巧合?本以为这只是一块普通的玉佩,没想到这背后还大有文章。
“看这人也不过十六七八九、二十一二三四的岁数,他到底来这儿干嘛呢?”
听缃帙无厘头的分析,南卿嘴角一抽,“如今他浑身被水浸泡时间过长,这岁数你能看出来反倒是奇怪。”
闻言,缃帙尴尬地笑笑,她也没见过其他男子,自然是看不出的,不过,“师父,这人还有救吗?”
“看他如今的样子,必是在水里待了很久。换做一般人,早已命丧海中。可他有一丝气息尚存,能不能熬过今晚,全凭造化了。我开了一副药,你们便去煎了药喂他服下吧。”
最后看了一眼床上无甚生气的男子,南卿出了屋子,只剩下三人面面相觑。
“师父他,让谁去煎药?”
“师父好像没说清楚,要不,我去问问?”
闻言,两人看向一脸小心的陵妍。递给她一个你是不是傻的眼神。
良久,一语打破屋中宁静。
“咳咳,我脸上还有伤,我需要回去静养。”
“我,我应该照顾哥哥······”
对这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两兄妹都不敢靠近分毫。眼见两人迈出门槛,缃帙无奈一笑。得,果然是兄妹俩!看来她又给自己揽了个苦差事。看了看床上动弹不得的人,缃帙只得认命地煎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