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把人气跑了，还在想什么呢？”顾承临轻声开口问。

穆成雪回过神来，握着他的手臂与他慢慢往前走，嘴里道：“没想什么，就是觉得挺奇怪的。”

顾承临没说话，他明白，穆成雪想说的话，自会再接下去。

“穆婉清与我不对付由来已久，没事儿找事儿，明里暗里的挤兑早已经成为她的习惯了。可是此番，看到我就主动避开不说，还一副敢怒不敢言，畏我如蛇蝎一般，实在有些奇怪。”

“不是蛇蝎。”顾承临蹙了蹙眉，不开心的接口道。

穆成雪见他神色不悦，不由得失笑：“好，不是蛇蝎，是小仙女。”

“嗯。”顾承临松了眉，唇瓣笑意清浅。

穆成雪见着，心里狂跳，颤动得不行，她抿了抿唇，最终没忍住，轻轻笑骂了一声：“大傻子。”

顾承临悄悄将手从披风中探出，将她的手攥在手心，浅笑：“大傻子配小傻子，倒也绝配。”

穆成雪：“……”

终是没舍得与他争执，穆成雪只能默认自己领了小傻子这称号。

顾承临身体不好，精力不济，虽然天气不错，但穆成雪也没让他走太远，走太久，附近随便转了转后，她便又带着顾承临回了马车。

让顾承临在马车上休息，穆成雪又从马车上钻了下去，找到了正在做饭的青桃。

“青桃，今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啊？什么事儿？”青桃懵了一下，反问。

“就是与我和殿下有关的事。我看那些人见着我和殿下的时候，反应都怪怪的。”穆成雪皱眉道。

她虽然不是那种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但是与自己有关的事情，她还是希望能弄清楚的。

青桃闻言顿时明白过来，道：“队伍启程回京之前，陛下曾下了圣旨，让随行之人都不许议论您贴身照顾南王殿下的事儿，若是有人借此事恶意中伤于您，毁您声誉，一经查证，必定严惩。那些长舌妇定是因为这道圣旨，吓着了，所以不敢再在背后议论您，胡言乱语呢。”

穆成雪闻言顿时恍然，这样一来，倒是说得通了。

难怪穆婉清看到她的时候，会是那样复杂的情绪，方才她和穆婉清说话，将穆婉清气得要死，却又不敢反驳，合着是怕会惹着她，被追责？

不过这穆婉清也是有够蠢的，皇上是什么人？就算下了一道与她有关的圣旨，也不会时时将她这个小人物给放在眼里了。

所以，穆婉清还真是……活该被她欺负！

穆成雪弄清楚这事儿之后，也不多留，转身又回了马车。

她上了马车，才发现顾承临已经靠着车厢壁睡了过去。他手上捧着的一卷书已经掉落在了地上，可顾承临却压根没有感受到，睡得昏沉。

穆成雪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呼吸顿时一滞，她动作轻轻的将书捡起，又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感受到他微弱却尚算平稳的呼吸，穆成雪这才松了口气。

她看着顾承临的目光中带着难以抹去的忧伤。

顾承临的病源于寒毒，也别于身受重伤的人那般苦痛难忍，动静颇大，他只是身体太过虚弱，虚弱到极点罢了。

人的身体是有一定承受的限度的，当身体虚弱到一定的程度之后，便会自动陷入休眠，这种休眠，是完全无法抗拒的。

所以顾承临现在特别嗜睡，有时和她说话，说着说着就睡过去了。

是以眼下，她最怕的就是他在睡梦中无声无息的死去。

每当他忽然睡过去，她便止不住担忧的探他的脉搏，探他的鼻息，唯恐他忽然离去，她却不知。

……

在路上奔波了一天，这一日傍晚，冬猎的队伍回到了京城。

回到京城之后，各个府邸的人各自散开离去，御林军则护送着皇上入了宫。

穆成雪没有跟着傅成文回将军府，他担心顾承临，直接跟着顾承临回了南王府。

等到了南王府之后，她才发现，府里已经挤满了大夫。

其中有太医院正式挂职的各个阶位的御医，也有未曾取得正式官职，但却医术高超，得皇上和皇室信任的太医，还有京城各个医馆叫得上名号的名医，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顾承临看到这些人齐刷刷的行礼，额头跳了跳。

虽然他们规矩礼仪都很到位，也没有吵吵闹闹的烦人，但是这么些人在他眼前，就仿佛在等待一个抢手的饽饽一般，更气的是，他就是那个饽饽。

他偏头冲着穆成雪轻声道：“要不就让几个御医留下看一看，其他人就先让回了吧？”

穆成雪抬头一看，好家伙，整个大厅依着官位名望高低，林林总总得有三四十个大夫在候着，这要是让他们给顾承临把脉，恐怕都得要几个时辰吧。

好像有点夸张了……

穆成雪咽了咽口水，险些开口答应顾承临的要求。

但是转念一想，顾承临如今已经病入膏肓，眼下这些大夫既然出现在这儿，便说明是京城之中医术排得上号的，或许一个两个没用，三个五个就有了呢？

古人还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呢！

所以，穆成雪强忍着头皮发麻，冲着顾承临道：“来都来了，都让看看吧，你若是累，便闭眼休息便是，我来招呼他们。”

顾承临：“……”

终是拗不过穆成雪，顾承临还是妥协了。

不过他的身子确实疲累，哪怕好些人在屋里，哪怕这些人的目光齐刷刷的集中在他的身上，换做旁时，他定是睡不着的，可是如今，他却没过一会儿便睡下了。

穆成雪忧心的看了一眼顾承临，这才对着屋内候着的十大御医开口道：“有劳各位了，还请动作轻些，莫吵着殿下了。”

“穆小姐放心，我等省得。”为首的御医说了一声，这才上前替顾承临把脉。

他把完脉便默默的退开了，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在他之后，一个又一个御医跟上，然而替顾承临把完脉之后，面色无一都很难看。

穆成雪看着他们的脸色，心情顿时沉入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