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傅成文被震惊得怀疑人生的时候，顾承临已经安安静静的坐在床边守着穆成雪了。

虽然他跟景飞然学习了修炼之法，但是修炼一道本就复杂艰难，根本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练成的，所以他倒也不着急。

被圣心火莲虚影包裹着的穆成雪依旧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除了胸口处的轻微起伏证明她还活着，她安静得好像不存在似的。

想到上一世的事情，顾承临握着穆成雪的手不由得轻轻收紧了些。

那时的阿雪多喜欢李志磊啊，喜欢得不管不顾的要和李志磊在一起。

上一世他若是没有主动进宫将婚事给退了，那时候的她会怎么做？

甘冒天下之大不韪，违抗圣旨，和李志磊逃婚吗？

依着她那时对李志磊的在意，还真是有可能的。

而这一世，她带着记忆重生，对李志磊恨之入骨，之前几次她和李志磊对上，哪怕极力压抑，他也是看出来了的。

当时他不懂，不明白，为什么两个没有交集的人，会有这样一份刻骨的恨意？

直到恢复了前世的记忆那一刻他才明白，他的阿雪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了，所以才会怨恨上一世害了她一生的李志磊。

但是他到现在都不确定，这份恨意，是因为饱受苦痛而生出的真实恨意，还是因为爱之深恨之切，求而不得而生出的恨意？

而且这一世他们初初相遇之时，曾被她拽着意外入了林子，后来在山洞里，他寒毒发作，便是她照顾的他，那时候她以为他昏迷了，曾低叹“谁让我上辈子欠了你呢”！

所以现在，她对他的感情，是因为上一辈子曾经负了他，心怀歉疚的施舍吗？

想着，他的手不由得落在她的脸上，轻轻蹭了蹭，嘴里低低的开口：“阿雪，你是真的喜欢我，爱我吗？”

是真的喜欢他这个人，爱他这个人，还是因为，上一世她曾写信羞辱他，逼他退婚，如今想来心怀愧疚，所以才会遵循婚约，与他相守，以此补偿他？

这个念头在心里滋生的时候，顾承临只觉得心里一阵火起，眼中一片血红，嫉妒、暴虐、弑杀、疯狂等等负面情绪在他的脑海中汹涌，让他恨不得毁了所有一切能看到的。

可是当他看到穆成雪安静的睡颜时，满心的暴戾就好像被冷水给浇灭了似的，滋滋的冒着烟。

他心里依旧很气，却舍不得因为自己生气而伤害了她。

“阿雪，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顾承临拉着穆成雪的手在唇畔轻吻，神色有着难掩的痛苦之意。

没人知道回忆起上一世的他有多痛苦。

每每想到他的阿雪和李志磊成亲拜堂的画面，他就觉得天崩地裂，整个世界都是昏暗的。

他怕，怕阿雪对李志磊的恨是因爱生恨，是爱之深恨之切，求而不得而生出的恨意，若是这样，那她的心底依旧是有着李志磊的，因为只有爱着，所以才会仇恨。

若是那样，那便说明，她对李志磊才是真爱，对他不过是愧疚……

可是每当生出这种心思来的时候，他脑海中便会浮现出之前穆成雪为了救他而身受重伤的样子来。

他就觉得很犯罪！

阿雪为了他都那样付出了，他怎么可以怀疑她对他的感情？若只是因为愧疚，而不是真情，她何必做出那样大的牺牲，毕竟她差一点就死了啊！

顾承临知道他现在这样的心态不对，他不该怀疑为了他奋不顾身的阿雪。

又或者说，他其实并不是怀疑，只不过是嫉妒罢了。

嫉妒李志磊曾将她娶回家门，嫉妒李志磊曾拥有过她的感情！

可阿雪是他的啊，他是真的舍不得叫旁人觊觎半分！

可李志磊却是那个曾得到过她的感情，又无情践踏了的人！

顾承临恨不得立刻下令，让人去杀了李志磊！

可是他不能。

因为穆成雪重生后都没有直接杀了李志磊，就说明她是有自己的考量和行动的，她都没有杀了他，他如何能够越过穆成雪去代替她做决定，将她的头号敌人给杀死？

若是那样，阿雪会怨他的！

明明很愤怒，也知道愤怒的源头就是李志磊，他只要将李志磊杀了，就可以平息自己心中的愤怒，可是，却又因为怕穆成雪不开心，而不敢有所动作。

顾承临从没觉得自己做事这样畏手畏脚过。

做什么都怕不对，做什么都怕热阿雪不快，以至于到了最后，什么都不敢做！

顾承临抓着穆成雪的手，放在自己才唇边亲了亲，低低的呢喃说给自己听。

“阿雪，不管前世如何，我只知道，这一世你选择的是我，那就只能是我。你是我的，我是你的，谁都不要变，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顾承临的声音又低又沉，透着些许压抑的疯狂。

对顾承临来说，没恢复前世记忆之前，他就已经够爱穆成雪了，将她放在心尖上疼着，宠着，暗自期许此生唯她，而恢复了记忆之后，这份本就专注独一的爱更是蒙上了一层浓浓的阴影，当真是……有一丁点不对劲，就能够爆炸。

……

陷入识海与寒毒灵智争夺身体控制权的穆成雪并不知道顾承临已经彻底知晓她是重生而归的人，也知道了前世所有的事情，更知道了，连她都不知道的事儿，她只觉得有源源不断的魂力提供给她，让她压制寒毒灵智变得轻松，最后终于将寒毒灵智重新镇压。

当她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自己的手有些僵硬麻木。

那是一种不过血的麻木。

穆成雪不由得偏头看去。

然后就看到了顾承临趴在床边，一手紧紧的抓着她的手，和她十指紧扣，似乎生怕他溜走，另一只手枕在床上，脸趴在上头，睡着了。

他似乎睡得并不安稳，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就连眉头都是轻轻蹙着的，似乎充满了无尽的烦忧。

穆成雪最见不得他皱眉了，当即伸手想要将他眉间的褶皱抚平。

然而她的指尖刚刚落到他的眉心上，他就睁开了眼，目光直直的迎上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