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秦心心来之前设计好的说辞中也早已料到了这一切。
老李是她部下的一颗暗子。
他既然是曹氏派出来的人,那么这个人设得继续维持下去。因此秦心心让他回去之后不妨对着自己继续泼泼脏水,给曹氏以为有能拿捏的自己把柄,也防着万一日后有人突然冒出来,说出自己是被靡星救的真相。
反正经过这一次,真真假假,日后就算真的有人又说自己是被大宛人所救,给他们打过一次预防针,一鼓作气,二而竭,三而衰,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第二步就是自己不懂官话的人设了。秦心心懒得和那些人费口角,不管是硬碰硬还是虚与委蛇都觉得不值得她花费心思,干脆就装听不懂,任凭他们去说吧。既然秦家的老爷和老太太不愿意底下的人知道他们出身贫寒,甚至比府里的下人还不如,因此也不会当着众人面来和自己对峙审问,反而会远远的避走,不想看见和过去有一丝关联的自己。
第三步就是推出石榴和木樨两个丫头了。木樨为人沉稳妥当,石榴外向善打听,又是熟知邺国高门大户里的规矩;相比于语言不通的自己,秦府里的人只怕也都愿意跟她们交谈,而且石榴和木樨不在秦府,但秦府里的人却要顾忌着扬州知府太太的面子。
秦心心并没有叫别人知道石榴和木樨两个丫头的身契在自己手上的打算,只要别人以为她们两个还是扬州知府太太的人,那么注重礼节的秦府,只能把她们当成客人,而不能算是奴仆,日后有什么要她们办事也方便些。
如果让那些人知道这个两个丫鬟的身契已经在自己手上了,按照此时女子不能有自己私产的惯例,那么这两个丫鬟也就会被算是秦府的财产,去留分配就没有自己置喙的余地了。
秦心心想到这里,抬起头去看那两个丫鬟,只见他们对着曹氏对答如流,如今已经口齿清楚,言语流利地替她解释清楚了,当然是抹去了靡星的痕迹,只说她半夜出逃,第二天一早被刚好外出上香礼佛的知府太太所救,之后得知姑娘是京中礼部员外郎的女儿于是就留在府中照顾。正好她们姐妹二人懂得姑娘的方言就派去服侍姑娘,一直到老李前来知府报案,如何如何都讲了一遍。
又说知府太太见小姐身边的婢女丫鬟全都被杀了,男女有别,怎么能让姑娘跟着一个男仆上路,因此特意派了她们两个跟着姑娘回家,权当赠礼,日后就让她们留在秦府服侍姑娘。
曹氏听了两个婢子的话没了言语,于她是不想让这两个丫鬟留下的,可是如今不留下不行了。夫君和婆婆完全不肯帮忙,她自己又不能和这个乡下女儿交流,只能靠着这两个婢子,而她们又是扬州知府太太相赠的,可说是相赠,身契又不给她们带过来,如今真是豆腐掉进灰堆里——吹又不好吹,打又不好打。
曹氏抿了抿嘴,只能先这样了,等她学会了官话,看自己怎么收拾她!
她搀扶着芍药站起来,对着石榴和木樨道:“带着你们家小姐,跟我来吧。”
秦心心这才发现曹氏原是裹了脚的,因此走路十分困难,需要下人丫鬟搀扶。哪怕有人搀扶走起路来也是东倒西歪,用此时男性的眼光来看却当得上“行动如弱柳扶风”。
可秦心心见了只觉得恶心,这哪里是弱柳扶风,分明是邺国男人自己挺不直腰杆,于是干脆把内宅里的女人骨头也一并给折断了。
难怪秦濂初见时似乎对自己观感不错,后来见了她的一双天足顿时满脸厌恶。来之前她曾想过各种可能会遇到的情形,可是没想到竟然还能有这种事,一时看曹氏不晓得该是替她可怜还是觉得她可恨了....
不过秦心心想归想,步子倒是没有停下,她一双天足,比起缠过脚的曹氏走起路来不知道方便了多少,中间还特意放慢了脚步等等她。
谁知道半路曹氏见了她的一双大脚也是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
秦府三进门的院子,因为邺国尊孝道,所以正房给了秦老太太居住,秦濂和曹氏二人住在东厢房,西厢房独给了他们的爱女曹颂慧居住。
至于两个姨娘住在后院的后照房里,如今秦心心来了,曹氏思量了片刻便命人将她安置到了东厢房和正房边的耳房里。
秦心心带着石榴和木樨推开耳房的大门,就差点被这房间里的灰尘呛得差点退了出来。
一眼望去,耳房中别说陈设简陋,就是连陈设都没有。不过是放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柜子,连秦心心原先山里的屋子都比这要多几分烟火气。
石榴脾气暴躁,虽然跟了秦心心可是仍旧改不过心高气傲的性子,她感念秦心心以德报怨,开口从大宛人手中救下自己,见着秦心心仍是不紧不慢,一脸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当即嚷开了,欲要叫人来打扫,可是谁知跑到院子里喊了三四遍,却没有一个丫头婆子过来,直接把她当成空气一般匆匆就走开了。
饶是好脾气的木樨都忍不住皱眉,秦心心却笑着道:“莫急,有人会替我们来打扫的。”
石榴闻言,正欲追问,却见秦心心对着使了个眼色,石榴还在疑惑着,就见到曹氏身边的大丫鬟芍药领了一个衣着体面,心宽体胖的婆子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