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礼唱:“拜父母!”
秦颂慧身子一动不动,遥遥望着曹睿和秦颂恩目光中如欲喷火。
担任赞者的曹节忙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秦颂慧反应过来急急拜下,但到底有些迟了,加上她缠了足,站了这些时候,身上的礼服又重,因此拜下去的时候不免有些摇摇欲坠。
曹氏顺着女儿的目光也到了曹睿盯着秦颂恩直看的目光,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再看到秦颂慧站不稳的样子,眼中更现出一抹心疼。倒是秦濂见着女儿这个样子,有些不满意地皱了皱眉头,但是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好斥责,因此板着脸一派严父模样。
赞礼又唱道:“拜正宾!”
担任此次正宾的是太傅夫人刘氏,她德高望重,自己出身南阳刘氏,丈夫为三朝元老,虽然早已急流勇退,如今在朝中任个闲职,但影响力尚在,而且因为他肯早早退下,反而为家中儿郎铺好仕途坦顺之路,族中几个兄弟子侄姻亲遍布朝廷。娘家、夫家皆极为给力,自己又是儿女双全,女儿入宫后便封为良嫔,无奈先帝早逝,如今新帝登基,晋为良太嫔;儿子如今官拜云州刺史,也是手握一方重兵的权臣。
原本按照秦濂这样的品级也请不到这样的夫人来给女儿做正宾,但曹烈与高太傅交好,刘氏未出嫁前与秦颂慧的外祖母亦是手帕交,因此由秦颂慧祖母出面方请来了高太傅夫人刘氏担任正宾。
不过好在秦颂慧这次咬牙忍住没有再去瞧曹睿和秦颂恩一眼,倒是稳稳当当地拜下,没再出什么乱子。
赞礼:“笄者坐席上。”
秦颂慧依言跪坐于正堂中间摆放的蒲团之上,担任赞者的曹节走过来为秦颂慧梳理发髻,将鬟髻改为成年女子的发髻,并拿了牢牢发簪固定住。
礼毕后,秦颂慧起身与曹节互揖。此时,有司奉上罗帕和发笄,刘氏走到秦颂慧面前,吟颂祝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说完,她正式为颂慧加笄。
秦颂恩坐在秦老太太便上,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一切。她的及笄宴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不过是由姥爷出面请了乡里乡亲来大吃一顿而已,望着眼前的这一切,触景生情,不知怎么地又想起那日姥爷满脸笑意为自己及笄的画面,如今物是人非,也不知道姥爷去了哪里?
秦颂恩想到这里眼眶突然一红,心中难免生起一些不好的念头,她每次一想到姥爷会不会已经遭遇不测,都下意识地止住自己这悲观的念头,不许自己瞎想,可是又忍不住担忧,都过了那么久,就算姥爷没事,可是她都失踪那么多天了,早已习惯了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姥爷如今该有多焦急啊!
想到这里,秦颂恩望着满桌的珍馐就有些食不下咽。
恰在这时就听到赞礼高唱:“笄礼成,请笄者向所有观礼者行揖礼。”
她茫然地抬起头,看向秦颂慧,不妨秦颂慧充满了怨毒的目光也像她射来。
“那个姐姐好像很讨厌你的样子呢。”边上一个身穿鹅黄衣裳的小女孩凑近对秦颂恩小声嘀咕道。
秦颂恩转过头去一瞧,记起来刚才有介绍,她是高太傅的孙女儿,因她父母几年前就去了云州,怕当时尚为年幼的女儿舟车劳顿,水土不服,因此留在京中跟着祖父祖母生活;今日刘氏上前去做正宾,怕孙女儿无人照料,因此特意带到了秦老太太这桌,让她们帮忙照看。
这一桌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唯二就是秦颂恩和这位高家小姐,因此几位老太太凑娶,就让两个年轻姑娘坐到一起,也好有个伴儿。
秦颂恩看她模样不过九十来岁的样子,还梳着双丫髻,圆嘟嘟的小脸看上去天真可爱,可是说出的话却耿直地让人有些不喜。
秦颂恩扫了她一眼,没有接话。
那边秦颂慧的礼成之后,便回屋去换衣服了。
曹氏作为当家主母开始招呼大家用餐,众人举杯推盏,开始喧闹起来。
一旁的高家小姐见秦颂恩不睬她,就推了推她的胳膊:“我叫盼盼,姐姐,你叫什么啊?”
正好刘氏此时也回来落座,见到一贯疼爱的孙女儿和秦家的大小姐在聊天。刚才与秦颂恩的几句对答沉稳大方,留给她的印象不错。
她夫君如今赋闲在家,女儿又久居深宫,儿子儿媳也是远在千里之外,当年她和夫君恩爱,高太傅身边除了自己也就一个没有生育的老姨娘,虽说族中子侄姻亲遍布朝堂,可是也并不和他们住在一起。
因此高夫人一瞧就知道自己这个调皮的小孙女孤单寂寞许久,家中没有年龄相近的姑娘可以一起玩耍,而且她自己也曾年轻过,晓得这个年纪的女孩最喜欢和比自己再大一点的姑娘作伴,今日带她出来,能见到许多个年纪相仿的姑娘也是难得,因此和蔼地对着秦颂恩和高盼盼道:“你们两个结伴出去玩吧,不必陪着我们这群老太婆。我刚过来的时候,听到她们几个说要去院子里放风筝,你们也一同去耍吧。”
秦老太太忙想拒绝,但不妨高盼盼闻言大喜,拉着秦颂恩已经站了起来。
其实秦颂恩一开始也不想去,跟一群不熟的豪门贵女有什么好玩的,前世也不是没有放过风筝,但此时见着秦老太太焦急的面庞,一时促狭心起,就趁机随着高盼盼的力道顺势站了起来。
只听秦老太太婉拒说:“贵府的小姐一看就是个好的,她出去我放心,可我们家的丫头我晓得,最是毛毛躁躁的,还是让她留在这里吧,没得出去惹事。”
刘氏还以为秦老太太自谦,瞧秦颂恩端正的坐姿,自坐下之后纹丝不乱的仪态,比她家猴子般扭来扭去的孙女儿强了百倍,因此故意板了脸道:“您也是太过谦虚了,那样一个文静的女孩子哪里毛躁了,莫非你是瞧不上我家丫头吗?”
秦老太太哪里敢得罪刘氏,连称不敢,高盼盼闻言便高兴地拉着秦颂恩走出了正堂,秦老太太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她自己还要陪这一桌的客人又不好跟去,急地眼前发黑,忙给身边的婢女使了眼色,让她赶紧跟上去“服侍”好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