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他们本来应该连夜赶路,可是南平侯还是在子时的时候让大家停下来休息了。南平侯拿手帕捂着嘴小声的咳嗽,她实在很不好意,都是因为她生病耽误了大家的行程。本来她白天一直好好地,只是入了夜,寒气加重,她拿手帕当做口罩围住口鼻,可是仍然吸入了寒气,嗓子还是发痒,她再怎么忍也还是忍不住咳嗽。
南平侯看看慧馨憋红的脸,她毕竟昨夜才发过热,虽然出了汗体温降了下来,可身体里的炎症肯定还有残留,若是连夜赶路,劳累加上寒气,引发旧症就麻烦了。
侍卫们忙着生火,南平侯在火堆旁给慧馨做了一个窝,吩咐她快点躺好。
本来慧馨还想动手帮侍卫们收拾东西,后来想想她还是别添乱了,赶紧养好病还最重要。慧馨听说地钻进了草堆,看着南平侯把两个斗篷都盖在她身上。
南平侯借着侍卫煮得热水化了颗药丸,把药水端给慧馨,喂她喝下,看着慧馨喝过药水很快就睡着了,摸摸慧馨的额头,不烫,应该是旧疾未出干净,只要身体不发热,过个几天就应该好得差不多了。
南平侯担心慧馨脚头受冷,拿了几个包袱压在斗篷边上,他和侍卫们围坐在火堆旁,并未整理草窝休息。
林子里忽然传来几声鸟叫,南平侯手一挥,侍卫们便都散开消失了,只剩下“顾承志”和南平侯还坐在火堆旁,还有对面趴在草窝里睡得正香的慧馨。
突然出现的刀剑声和惨叫声无法惊醒熟睡的慧馨,南平侯给她吃的药里有安神的成分。尽在咫尺的喊杀声也同样没有惊动“顾承志”和南平侯,他们还是很安静地坐在火堆旁,只有南平侯会时不时往慧馨的方向看一眼。
顾承志离京城大约还有十天左右的路程,这就是说慧馨他们只要再坚持十天左右就可以结束逃命了。
当夜色再度恢复平静,侍卫们重新围在了火堆旁,这一次,有两名侍卫受了轻伤。同伴们在帮他们处理伤口,幸好只伤了表皮,包扎后仍能行动,不影响他们下面的路程。
“爷,这次的人明显比以前的那几拨更厉害,出手更快更狠辣,而且看踪迹,他们不是从后面追上来的……”
南平侯沉吟了一会说道,“后头追的人不足为惧,今晚遇到的这批估计是埋伏在这等着我们的。我们走了快一半路程了,越往北走,堵截我们的人会越来越多……离京城越近,就越危险。”
南平侯和侍卫们一脸严肃,他们都心知后面的路程比前面要难走得多,真正是后有狼前有虎。他们这一路上已经干掉了好几拨人马,这几拨人马互相并不合作,显然是不同的人派来的。不过他们一路一个活口也没留,全部直接斩杀。
对于这些人背后的指使人,南平侯并不打算查探,他只希望大赵不要乱,至于朝堂上他们怎么博弈,他并不关心。这些人背后的主子是冲着顾承志下手,那就应该由顾承志自个去对付他们。南平侯只负责帮助顾承志回京,剩下的事就不关他了。
南平侯走到慧馨身边,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热,这个女子的性格坚强,身子也坚强。看着慧馨恬淡的睡颜,心如止水。这次逃亡不算什么,跟以前在边关打仗根本不能比。倒是一路照顾慧馨,对南平侯来说是一种新鲜的体验,他不觉得麻烦反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里头。
南平侯拂了拂慧馨额头的发丝,帮她掖了掖斗篷,然后坐回了火堆旁。这一夜,南平侯和侍卫们都没有休息,他们在商量后面路程该怎么走。
天光微亮,南平侯便叫醒了慧馨,“起来喝点热汤,我们早点上路,晚上前赶到封登城,封登城大,治安管得严,对方不敢在那里动手,我们可以在那里好好休整一夜。”
慧馨点点头,正要取水囊弄水擦脸,南平侯却先把热汤端了过来,“先喝汤,暖一暖在收拾,刚起来被凉水激着了,当心病情加重。”
慧馨道了声谢接过了南平侯手里的碗,热汤下肚,浑身舒服了不少,伸伸胳膊踢踢腿,活动一下窝了一夜有些僵硬的腿脚。
南平侯拿出一瓶药递给慧馨,“……在饭前吃,病可以好得快点。”
慧馨微笑着接过药瓶,她感觉南平侯好像有个百宝囊一样,随时随地都能掏出好东西来。
封登城是附近百里最大的一个城市,也是慧馨他们这一路上唯一路过的大城市。封登城地处交通要道,每日来往客商无数,外来流动人口多,城市容易混乱,为了城市的治安,登封城的城守每日都安排的人在城中巡逻,数年下来,登封城反而成了大赵有名的太平城。秩序良好又安全的登封城,几年里更加繁华,凡往来经过的客商无不在这里停留休整。
慧馨他们选了封登城的顺风客栈歇脚,慧馨用过饭吃了药,早早地爬上了卧榻。“顾承志”原本想让慧馨歇在床上,可后来南平侯觉得若是有人夜袭,床上的人比榻上的更危险,所以还是把“顾承志”安排在了床上。
慧馨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南平侯留下“顾承志”守着屋里,带着其他侍卫出去了。他要去查探下封登城当地的势力,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在城里多逗留几天。
慧馨睡得正香,却感觉到有人在推她,而且推她的人还很急切。慧馨勉强睁开眼睛,看到是“顾承志”正一脸焦急地在叫她,而且“顾承志”身上还背了两个包袱,一个是他自己的,另一个好像是南平侯的。
“谢姑娘,快醒醒!”
慧馨抹了把脸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怎么急成这样?”
“有人正在搜房间,我们要赶快离开这!”
慧馨听到有人搜房间,马上一个激灵,清醒了不少,抬头像对面的床铺看去,却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侯爷呢?”慧馨焦急地问道。
“侯爷带人出去打探消息了,还没回来,我看来搜房间的人不太对劲,好像是官府的人,我们得赶紧离开……”
慧馨赶紧起身收拾东西,外头的吵嚷声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近了。那些被打扰的客人骂骂咧咧的叫骂声,清晰地可以听到。
“顾承志”伸头在门口看了一眼,撤身回来又到窗户旁边看了看,“走廊人太多了,我们不能从门出去,窗户下面是马厩,我们从这里跳下去吧。不好,马厩这边也来人了……”
慧馨往窗下看了看,黑夜里不时有人头从下面晃过,她思索了一下说道,“你一个人先逃吧,带着我不好躲藏,一个人更容易逃出去,不管来人是哪边的,都不能让他们看到你,我暂时留下来应付他们,只要你不在,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顾承志”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慧馨的提议是唯一的办法,他决不能被对方抓住,在慧馨的催促下,“顾承志”终于还是背着两个包袱从窗外跃了出去。“顾承志”心下哀嚎,不知道侯爷知道他把谢姑娘一个人丢下后,会不会打扁他啊……
慧馨转身回到梳妆台前拢了拢发髻,就听到房门被人拍得震天响,她转身叹了口气,皱着眉头打开了屋门。
敲门的是一队官兵,慧馨来回扫了他们一圈,皱着眉头问道,“官爷,这大晚上的,这么大动静,出了什么事了?”
那领头的官差瞪着眼睛上下打量慧馨,见慧馨衣着朴素,看上去像是寻常百姓,便说道,“有犯人从牢里逃出来了,现在整个封登城都戒严了,城守发话,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犯人抓回去。现在满城里都在挨家挨户地搜,我们兄弟是公事公办,打扰小姐的地方还望海涵了。”
慧馨侧身把官差让进屋,从袖口摸了一角银子放在领头的官差手里,说道,“官爷办差事,我们百姓协助是义不容辞,您几位尽管进屋看,这屋里就我一个人。您们办差也不容易,我看这架势,几位怕要忙活一夜了,这点银子算小女子的一点心意,给几位官爷买酒喝。”
管差见慧馨识趣,脸色好了不少,几个往屋里头查看的官差也没乱翻东西,见了慧馨的包袱也只是拨了几下,没有要求打开检查。
“官爷,原本听说封登城的治安良好,怎么会有犯人从牢里跑出来呢?这是大事啊,不知道这犯人所犯何罪,竟有本事从牢里逃跑?”慧馨趁机会跟那官差打听消息。
“……这个……不满你说,对这犯人我们兄弟也是一无所知,只知道是个杀过人,我看你人挺好的,才给你提个醒,晚上睡觉门窗关严了,这几天也别上街了,估计一天抓不到这人,城门一天不会开。”
慧馨拍拍胸口,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连声地跟那官差道谢。
官差把屋子搜了个遍,自然没有发现什么犯人,领头的官差挥挥手,“走,去下一间。”
“慢着!”突然一个女声突兀地从走廊上传来。
随着这一声,几个官差都驻了足。慧馨皱眉,这个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很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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