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司带着林妙三步两步地就离开了人群。
先前林妙的外伤她还可以勉强感知一二,现在她只能有些无措的等待着小七的答复。
风司并不同于任何一个位面各个修行体系之内的生灵,她虽然有着独立的意识,但是并没有如同凡人或者修仙者一般的灵魂。
所以曾经在元界,大能者们对着她啧啧称奇,没有灵魂,针对灵魂的攻击对于她来说也就毫无作用。
也几乎避免了位面守护者在穿梭于诸多位面的时候最容易遭遇的灵魂损耗的问题。
“她的神魂,应当是没什么损伤,只不过,她的意识状态并不好,可能还需要她自己走出来。”小七的声音终于在她脑海当中响起。
风司仍是一头雾水,但是勉强懂了小七的意思,这一关只能林妙自己来过,他们谁也帮不了她。
将林妙安置在床榻上之后,风司坐在了屏风旁边的椅子上,茶壶慢悠悠的漂浮过来给她蓄满了茶水。
她修长的手指把玩着茶盏,冒着热气、滚烫的茶水被她毫不犹豫地倒进喉咙里。
“小七……”她怔怔地说。
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她空荡荡的胸腔竟然也会感到‘疼痛’?
“风司,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脑海中的电子音仍然是平静的没有任何感情。
…………
快跑。
喘着粗气的林妙不断地对自己说。
她在北辰法宗修行了十余载,在这次所有筑基期弟子都需要外出参与的试炼上,看到了立于人群前面久违的故人。
这次的试炼,竟然是同钟山剑派一齐的!
“那就是苍云师兄?“
“是的,那可是钟山剑派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天生剑骨,灵根也是极佳,只不过是为了凝成那传说中的完美‘金丹’,才压着境界来这试炼重寻找些机缘。“
“苍云师兄,真是让人望尘莫及。“
真是让人望尘莫及。
似乎从来都是这样,从前大家一起做凡人的时候,同在小山村,他顾屿就可以一路考到千里之外的城池,是十里八乡最认可的天才。
来到了修真界,又有着无上的天资和资源。
他来到剑冢,绝世的宝剑只为他而铮鸣,他随手炼丹,硝烟散尽之后就能成就极品丹药,他修行任一功法,都是毫无瓶颈一路高歌猛进。
他就像是笼罩在这个时代任一修士头顶上的阴云。
旁人的一切努力机遇在他面前都像是个笑话。
尤其对于她林妙来说,顾屿不仅仅是阴云,更是噩梦,若说顾屿这精彩绝艳的一生唯一的一点‘污点’,就是她这个曾经在凡间的妻子了。
顾屿想杀她,不止一次地想杀她。
可能她毕生的好运气都用来逃生了,但是每一次也都是狼狈的很。
这次,她还能逃得掉吗。
被人群簇拥着的顾屿回身不知道跟身后人讲了些什么,突然很多束目光朝向她。
那些昔日还温和的目光此刻都填满了憎恶与怨毒。
“就是她啊。“
“她也配当苍云师兄的妻子?“
“原来就是她阻碍着苍云师兄。“
“她怎么还不去死。“
原来,原来比朝夕相处的丈夫将长剑对准了她更可怕的事情是,所有人都希望她去死,并且认为这理所应当无比正当。
她那样努力的活着,努力的修练,努力的同每一个人打好关系,她对师长前辈对同辈友善,可是这一切在顾屿的三言两语之下显得如此的可怜而可笑。
她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了不是。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强者的话才是话。
她弱,她就该死吗。
师兄师姐师弟师妹的符箓刀剑都悄无声息的向她袭来。
她只能跑,一直跑一直跑。
不知道该跑到哪里去,不知道有谁可以救她。
如果这就是命运,她不明白为何会这样的不公平。
为什么。
御风飞行的灵力早就消耗殆尽,她只能跑,踩在坑洼泥泞的路上,靴子早就沾满了血水和泥水。
跑到力竭的时候,她突然有些释然,如果命运就是如此,她也没什么办法,可能就是她曾经做过错事,可能她积攒的苦痛在下一世都会得到回报。
别挣扎了。
或许就是如同那些人说的一样,她这么普通,怎么配和顾屿有那样的过往,怎么配成为他的情劫心魔,她就该死。
她该死啊。
…………
床榻之上的林妙突然开始剧烈的挣扎,风司急忙走过去发现她脸上泪水不断地滑落,她的双手在半空中挥舞着,有些声嘶力竭的叫喊着:“救救我,救救我啊。“
“为什么,为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声音太过于凄厉,风司只觉浑身一震。
为什么。
她似乎也有好多的疑问,可是,可是……
很快的,面前的林妙逐渐平静了下来。
甚至面容之上还带着丝丝缕缕的微笑。
“不好,风司,她快要撑不住了。“小七的声音却在这时突然在风司的脑海中响起。
她很努力很努力的在抗争了,可是一切的一切实在是太难了,倘若一个人苦难遭受的足够多,怨天无果,是不是就只能怀疑自己,怨恨自己,憎恶自己。
是不是到了最后,还是得屈服于命运。
风司伸出手,紧实地握住了林妙的手。
她几乎同别人从来都没有切实的躯体接触,气流总是经久不息的阻隔在她与世间万物之间,可是这一次,她用自己冰凉的皮肤贴上林妙,希望可以传递给她一点点的力量。
“林妙,我救了你。“
“命运并没有什么不可以被挑战的,当然失败了也并不可耻,但是如果可以的话,别放弃自己。“风司轻轻的开口道。
她隐约间感觉自己读懂了林妙的挣扎。
问心石,会问你修行的决心磨练你的道心,也会问你内心深处最深沉的恐惧,直击你的弱点。
风司没有灵魂,问心石囿于法则问不到她,可是它似乎又透过林妙问到了她。
她毫不怀疑,自己曾经也有这样艰难痛苦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