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妙摇着风司的胳膊，语气之中的喜悦怎样也掩盖不住。
风司亦是吻合的笑笑，试探性地抬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这些年过去，她对于人与人之间的交际还是感到有些陌生而不适。
“我听我师傅说，这次的试炼应当是除妖，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被分在一个小队。”林妙继续说道。
能的。
风司还是没有把这两个字说出来。
他那师傅怕她不懂与人交际，早就去叮嘱了好几番，更是了解到她曾经同林妙有所交集，她们必定是会被分在同一个小队的。
可是听说人们都很喜欢接受‘惊喜‘，风司也就没开口。
在风司到来之后没过多久，几道流光闪过，三名白袍仙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为首的也是风司曾见过的一位长老，但是法号她实在是记不得了。
众人纷纷对着三人行礼之后，为首之人淡淡的点点头，然后开口道：“诸位都是我钟山剑派年轻一代的栋梁之材，你们已经在门派潜修多年，在修行一路上已经小有成就。”
“可是我辈修士，兼济天下亦是我们的责任，门派将诸多资源倾注在诸位身上，现在也到了诸位回报的时候。”
“离开门派，到广阔的神州大地上，降妖除魔救助苍生，让钟山剑派的名号，弘扬在整个世界！”
说道后头，他的话音高了不少，语气也激动了许多。
比他更激动的是在场众人。
这长老恐怕在音波方面颇有心得，在说话的时候不知不觉间注入灵力，可以调动众人的情绪。
不仅仅在这试炼之前的讲话，风司遥遥地听见门派之内师长对于弟子们训诫的时候，几乎也都使用了这个法子。
当然，他们身边也不仅仅只有这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着别人的‘东西’。
一切的一切，都为了使弟子形成对于师长的顺从、对于门派的忠诚。
这种影响却不一定是件坏事。
瞧着身旁激动的众人，风司也有些遗憾，自己实在是不受这些东西的影响。
“此次试炼呢，你们的任务就是除妖，门派下属的世家近年来上报了不少妖鬼作乱的事件，绝大多数已经由你们的师长解决了，剩下的经过评定，应该都是你们能够应付的。”
“作为钟山剑派最杰出的弟子，甚至作为这片土地上最杰出的年轻修士，相信你们一定可以完美的完成这次试炼。”
“下面，我将公布此次试炼的分队情况，一共是有二十一名弟子参与此次试炼，门派一共给大家提供九起妖鬼作乱的案情信息，你们每三人会被分成一队，可以自由选择想去解决哪一案件，各个小队之间也可以相互商量协作。”
“最后，以击杀妖鬼的数量来评定此次试炼的成绩，排名第一的小队之中的三人，即为本次试炼的第一名，将获得门派丰厚的奖励，至于剩下的人嘛，门派的奖励就同你们无缘了。”
这长老一口气说完这样一大通的话，下一刻左手的袖子就是一抖。
一张卷轴缓缓的在众人面前的半空中展露出来。
二十一个人的名字每三个被写在一起，这就是这次试炼的分组了。
风司一下子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丙组，风司，林妙……顾屿。
风司眉毛一挑，对于这样的结果，她倒是无所谓。
林妙在看到分组的时候，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绽开，面色就迅速的灰败下去。
林妙，顾屿。
她忘了自己的名字已经多久没同顾屿的名字写在一起了。
在门派的这些年，她自己也不清楚，长期的选择呆在自己的小院，到底有没有避着顾屿的原因。
她早就知道，大家同处一个门派当中，碰面是在所难免的。
这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
林妙长呼了几口气，回身对风司笑笑，开口道：“太好了，我们被分到了一队i！”
风司点点头，抬眼看着向她们走过来的顾屿。
天命之子啊。
风司没忍住多打量了几眼。
“两位师妹，你们好，在下顾屿，尚未取法号。”顾屿笑的极为温和，神色平淡的仿佛真的是在同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打招呼。
他并不知道，风司就是那个把林妙带走的人。
杀妻证道这种事情，虽然摆在谁面前，谁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但是听起来毕竟名声不好。
作为正道修士，德行也是需要被考量的很重要的一部分。
至于林妙，他私底下会去找她说清楚的。
过往对于他们两个来说都不甚光彩，她应当也不会主动提及的。
林妙确实没主动提及，她只是冷哼一声抱着风司的胳膊把头偏了过去。
顾屿只得做出颇为无奈的表情朝着风司笑笑。
他并不想同风司恶交，云逸长老一脉负责维持宗门的秩序，一个元婴境的长老加上两位金丹境的年岁不大的弟子，极有希望可以突破至元婴境，在整个宗门当中也算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
最关键的是，这一脉极为护短。
对于顾屿友善的微笑，风司也只是点了点头。
好在顾屿之前就已经打探过这位风司师妹，知道她为人冷淡，倒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小队分完之后，试炼将在三天后正式开启，九个妖鬼作乱的事件细节已经下发到了每个人手里，这三天，就是给各个小队选取目标并做最后的准备的时间。
往届的试炼要求也都大致相同，各个小队首先都会商量好，至少保证每个队可以单独应对一次事件，让大家的成绩都不要那么难看。
风司他们队里，顾屿自告奋勇的想要主事。
反正对于他说的话，林妙一概无视，风司似乎永远也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林妙这个隐患需要除掉，但是门派试炼这种可以挣名声得机缘得事情，顾屿也不会轻易放弃。
因着顾屿的名号在门派当中实在太响，谁都想和他交好，于是就由他率先来选择到底去哪儿试炼。
最终他选定的是在云州大泽之中出现的水妖逸闻。
在诸多事件当中难度算是较为上等，他率先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是在众人心中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风司随意的看了看这水妖的相关信息。
钟山剑派给的资料颇为详细，标注了水妖大致的境界，经常出没在哪儿，什么时候有多少人丧身在它的口中。
若是论修为，这水妖相当于修仙者的筑基境上品，不过它常年居住于大泽之中，在水汽充沛的环境，战力会提高不少。
看着这上面的描述文字，风司觉得他们这一趟还是没什么悬念的。
跟着天命之子走，就是打怪升级奇遇领法宝。
从前在元界的时候，她就瞧见有些位面守护者特别热衷于成为天命之子的挚友或是跟班，这种单纯的依赖别人获得顺遂的一生，很多人享受的很。
因着同林妙有着诸多接触，风司对于顾屿是怎样也生不出好感。
而且她隐约有一种预感，这次的试炼，并不会如此的轻易而简单。
“风司，顾屿想要杀林妙。”
在顾屿还笑着同其余同门修士寒暄的时候，风司的脑海中突然响起小七的声音。
风司轻轻的应了一声。
可想而知，在尝到了修行的甜头之后，顾屿怎么可能不去追求那所谓的‘完美’。
杀妻的决定，在最开始一做出，后续的所有行为都是为自己不断地开脱，不断地合理化自身。
人怎么会和自己过不去。
“这次，你不要出手了，就顺其自然吧。”小七接着说道。
风司不可置否。
她更想看的，是再度面对危机时，林妙的表现。
仍然是瑟缩、怯懦需要人救助的，还是勇敢的站起来抵死抗争着。
虽说她不信什么命运，但是那东西对于这个位面的凡人来说，反抗还是极为困难的。
很快，各个小队就商定好了各自要面对的事件，在顾屿还没来得及回头同风司二人交代些细则的时候，林妙就一把拉着风司转身就走。
两人一下子走出了好远，林妙才停下脚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侧身看向风司，希望看到她心疼的神色、听到她的几句安慰。
可是没有。
她第一次如此怨恨风司那平静温和的神色。
仿佛自己的一切悲苦都不能在她心里生起任何的波澜。
从前她不是没有过怀疑，风司之所以看到什么都平静而温和，是因为她从来都没有把这些放在眼里、放在心上。
那都是别人的、微不足道的悲喜。
林妙在见到顾屿，在同顾屿交谈的时候没有崩溃，在这一刻，她突然整个人一下子疲软下来。
膝盖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头颅低垂着，竭力压抑着呜咽的声音。
“为什么……”
那个把她从命运的漩涡当中拉出来、带她来到更广阔的世界、给予她新生的人，地位在她心里不言而喻。
她不奢求对方也如同自己这般把对方当成无与伦比的重要。
至少，至少……
看着突然间崩溃的林妙，风司有些无措地站在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