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安瞅着陆时序的神色,不用提醒,继续说道:
“不止是银行账户,我们从昨天就监视了货车司机家人的动向,一家人除了为司机的死而伤心,还在思考家里失去顶梁柱后应该怎么办,以及……要怎么赔偿被司机撞烂的迈巴赫,和先生您的医疗费。”
这是正常人的思维逻辑,这也说明司机的家人没有得到意外之财,背后不存在金钱交易。
“另外,我还调查了货车司机的关系网,根据他的朋友、同事和家人的说法,这人身体健康、没有不良嗜好,对家人来说是个好丈夫、好父亲、整体风评很好。”
所以也不存在因为生活不顺,单纯报复社会的可能。
——最大的两个可能被排除了。
陆时序无声思索着。
虽然陶安性子有些浮躁,但工作能力绝对没得说。
他说没有查出异样,那必然是将货车司机的整个关系网都捋过一遍,确认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他当时就在后座,在事故发生的刹那间,他一眼越过玻璃,看到迎面撞来那辆货车的驾驶座。
泛着冷光的玻璃后面,司机面无表情,没有任何惊慌,那双眼睛甚至盘亘着一种浓郁而恐怖的黑色!
陆时序思来想去,也只能猜测到“药物控制大脑、释放肾上腺素、以达到失去恐惧感”之类的可能性。
如果不是陆时序的司机经验丰富,进行了正确的应对,恐怕陆时序和他的司机都已经命丧当场!
这时,陶安忽然接到个电话。
他接起来,听了几秒,脸色忽然变得古怪。
陆时序:“怎么了?”
陶安:“我们的人刚刚取得了司机的手机,发现在事故发生的同一时间,有个匿名号码跟货车司机正在通话,全长2分48秒。”
陆时序和陶安都看过现场的道路监控,所以记得很清楚!
陶安激动地脱口而出:
“果然有问题!这背后一定有人!”
他还以为陆先生非要调查事故,是疑心太重呢!
“那个匿名号码后续呢?”
“没有查出任何痕迹,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个号码……抱歉先生。”
陶安自愧无能,都不好意思看陆时序。
陆时序却是没有怪罪陶安。
他知道,这背后肯定有些超出常识的诡异力量存在着。
陆时序思索着,脸色冷沉。
他习惯性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腕间的珠串。
直到……
一通电话打断了陆时序的思考。
他神色间原本有些漫不经心。
可等他看清屏幕显示的名字,迅速坐直了身子。
陶安跟着慌了瞬,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嗯不对,也有可能是南枝小姐。
“傅叔叔。”
陶安微笑:果然。
陆时序不知道下属的腹诽,正郑重地问候傅云峰打电话给自己有什么事。
傅云峰笑呵呵地说:
“小陆啊,听说你最近在深市?正好我也在这里,不如我们出来见一面,顺道吃顿饭?”
听起来是很正常的邀请。
毕竟陆时序是南枝的男朋友嘛,作为南枝的爸爸,傅云峰邀请陆时序吃一顿饭什么的,简直再正常不过了。可是,陆时序却立刻嗅到了不自然的气息。
他脑子里飞快闪过很多猜测。
而所有的猜测,都在驱使他做出同一个反应——
“抱歉傅叔叔。”
陆时序稍稍低下头颅,主动认错。
“哦?怎么突然道歉了?”
听起来颇有点看好戏的意思。
陆时序知道傅云峰和傅朝父子都对自己有点不满意,估计这位傅叔叔现在打的也是“如果做错事就干脆换掉”的念头。
他诚实道:
“因为我在医院,昨天出了点小事故。”
“事故?车祸吗?严不严重?伤得怎么样?”
陆时序第一时间愣住了。
在他的记忆里,身边鲜少会有人这样关心他。
他身边的下属,畏惧他、尊敬他、不敢靠近他,自然不敢说这么贸然的话。
而有资格说出这番话的人,比如他的爷爷陆文宗,在得知他车祸的消息,当下的反应必然是“那公司的事情要怎么处理”或者“记得把消息压下去”。
只有傅云峰,不在乎公司、不在乎外界舆论,只是单纯地关心他受没受伤。
陆时序有点明白了所谓长辈的意义。
他紧绷的身体跟着放松许多:
“是车祸,伤得不严重,只是需要住院几天。”
“那就好。”
傅云峰着实舒了口气。
等过了,才想起自己的关心有些过了。
便咳了两声,解释:
“我只是不想芝芝伤心,不要误会。”
“知道。”
……等等。
“枝枝知道了?”
傅云峰想了想,便明白其中关节:
“所以你就是因为不想芝芝知道,才故意跟她隐瞒、爽约的?”
“……嗯。”
傅云峰觉得好笑。
这对小儿女真有意思。
一个因为不想对方担心,而隐瞒了最近正在进行的计划;
一个害怕给对方带来麻烦,连车祸的消息都瞒死了不敢对外透露。
倒是都记得给对方考虑。
……跟当年的他和庆清一样。
傅云峰突然叹了口气。
再开口时,更加柔和关切了几分:
“放心吧,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这个消息我暂时不会告诉芝芝。记住,是暂时!等到合适时机,你该说还是要说。不要以为一味地瞒着就是为对方好,说不定等事情败露,对方会更加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