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绝此时恰巧从这边路过看到了失魂落魄的洛洛,便叫了一声:“洛洛。”
洛洛好似没有听见他的呼唤一般,继续自顾自的低着头走着。
洛洛现在的这个状态,倒是让衍绝诧异了,若是往日,他叫她,她定会笑盈盈的迎上来,抱着他的胳膊,甜甜的叫声“衍绝哥哥”,然后便一同跟着他去书院,或是帮着打扫,或者只是坐在书院的游廊里,读一些杂记,今日这是怎么了?
衍绝追了上去,挡住了她的路,洛洛没有注意到,依旧是向前走着,不小心便进了衍绝的怀里,她这才注意到衍绝的存在。
“衍绝哥哥。”洛洛的声音依旧是甜美的,只不过这次又多了些鼻音,衍绝仔细的看着她,发现了脸上的两滴泪珠和红红的眼眶。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呢?
衍绝掏出自己身上携带的手帕,小心翼翼的为洛洛擦拭脸上的泪痕,温和的问道:“洛洛,怎么了?”
洛洛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也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她不能说,她只是依旧像往常一样的撒娇说道:“衍绝哥哥,我想看书了。”
衍绝见她不愿意多言,便不再追问下去,眼里的担忧却是越加的深了,他说:“那走吧,还给你留着你最爱吃的点心,你想要的杂记也寻回来了。”
洛洛抱住衍绝的胳膊,一同与衍绝回了书院。
回到书院之后,洛洛在游廊里看书,衍绝给她送来好吃的点心和解腻的仙果茶,便做了她的对面,随手拿了一本书,与她一同看着。
看着看着,洛洛又流泪了,滴答滴答的好像水滴一般,衍绝看着她流泪,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
“洛洛。”他叫她,后面的长音拖得很重,他不是没有耐心,只是觉得有些心疼,他看不得她哭,她一哭,他总觉得自己的胸口被人紧紧的抓住了一般,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是不舒服,有些闷。
洛洛抬头看他,泪眼汪汪的,她说:“衍绝哥哥,如果有一天我不能来这看书了,你会想我么?”
“为什么如果有一天不能来,你住在天宫随时都可以来的,这里是连洛水也淹没不了的地方,所以不要瞎想了,只要衍绝哥哥在,你就可以说随时得来看书。”衍绝安慰着她,没有多想,只当她是一个胡思乱想的小丫头,这么想来,衍绝的心里也踏实了一些,不似刚才般的不悦。
可是洛洛听了衍绝的话,眼泪流得更凶了,衍绝只好拍着她的背耐心的哄着。
小孩是得罪不起的,尤其是小女孩。
过了许久,洛洛哭得有些累了,便在衍绝的怀里睡着了,衍绝把她送回了自己的房间,待他把她放到床上的那一刹那,总觉得很熟悉,但是又说不上来,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好像是在那里见过,可是他却想不起来,于是他便不想了。
想不起来便不想,这是枯知告诉他的。
千年的寒冰做成的冰牢,仿佛是连呼吸都能冻住,幽祈身着一身淡蓝色的薄裙,此刻就站在冰牢的里面。
而她此刻面对的便是她的十二个兄弟姐妹。
他们被上一代的魔君囚禁在这寒冷的冰牢之内,而上一代的魔君便是他们的父亲。
魔君的继承人的选拔是十分残酷的,他要保留住魔族这一代最强的血脉,所以他的十三个子女彼此残杀,或是计谋,或是实力。
无论是以什么手段活下来,哪怕你靠的是运气,只要你能在十三个当中活下来,甚至是说受伤最小,那么便是魔君择定的继承人,而至于其他的人,那便会进了这座冰牢,虽是听后魔族继承人的差遣。
此次她来,并不是要差遣任何人,因为她不需要,魔族也不需要,她只想看一看她的态度,纵使魔族再是没有人性的暴戾者,但这点情谊还是要在乎的。
她打开一间冰牢的门,走了进去,坐下。
冰牢的内的女子是幽祈最小的妹妹幽冰,她的眼睛大大的,很好看,也很有神,银白色的头发长长的。
“幽祈,你来这儿做什么?”幽冰坐到幽祈的对面,没有久别重逢的欣喜,也不曾有姐妹相见时的亲密,只是毫无感情的对话。
幽祈玩着手里的杯子,眼睛却始终是盯着她,她说:“我看到洛洛了。”
“洛洛?”幽冰的一滴泪水瞬间从眼眶落出,滴到了冰上,结成一块小冰。
洛洛,她应该有九百年不曾见到了洛洛了,自从那次与大帝交战,她就再也没见过洛洛,也再不曾见到大帝。
洛洛是她的女儿,也是幽祈的继承人。
因为她的身上有世界上最强大的血脉,她的骨血来自于霸道的魔族,而她的天赋来自于大帝。
没错,洛洛不只是她的女儿,也是大帝的女儿。
可是大帝从来不承认她,那大帝会承认洛洛么?
“他待洛洛如何?”幽冰亲眼的看着大帝带走了年幼的洛洛,而幽祈也因为洛洛的原因假意让大帝抓取,在天宫陪了洛洛九百年。
“很差,比你想象的差。”幽祈没有隐瞒的说着,她不喜欢隐瞒,她这次回来便是要带走洛洛,可是那天洛洛并不愿意与她走。
她记得那天洛洛坚定的眼神,她说她相信大帝,相信大帝不在乎她的身份,相信大帝是爱幽冰的,大帝所做的一切都是身不由己,他是处在在这世界生命的最顶峰,他要为无数的神灵负责,所以大帝不承认她,她甘愿。
她记得洛洛那张倔强的小脸,和幽冰当初很像,她越看越是生气,最后气不得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像那日她打幽冰一般。
只是,两个巴掌似乎不能将这两个女人打醒,明明应该是最冷血的神灵,幽冰和幽祈却是多情了一些。
“那你为什么不带她回来?”幽冰着急的看着她,她对幽祈动不了手,对幽祈,即使她再生气再难过,也只能恭谨的问着。过分一点的话,可以大声的嚷着,但是仅仅是囔着。
幽祈没有计较这些东西,她说:“她不愿意回来,她很像你。”
“是么?”幽冰瘫坐在椅子上,“那我们怎么办?”
“大帝会在近日与我有一站,洛洛会来,当时我不能保证我会不会伤了洛洛。”幽祈放下手中的杯子,征求幽冰的意见。
这是她第一次听从别人的意见,也是第一次询问他人的意见,只是这次幽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边是她的家族,一边是她的女人,她有些无所适从。
无论站在哪边,她都是不好受的,魔族的人不会背叛,那便只有牺牲自己。
“洛洛,尽力便好,辛苦你了。”幽冰从椅子上站起,回到了冰牢里自己的小世界。
幽祈叹了一口气,离开了冰牢。
洛洛醒来的时候,是在大帝的九龙剑上,她认得脚下的这条路,这条路她九百年前曾经走过,这是通往魔族的路。
天的颜色渐渐的变暗,墨色的云越来越多,不停的打着闪电,时而伴有一声兽的怒轰,过了一阵,开始变得安静,天空还是暗暗的,可此时已经来到了真正的魔族的边界。
“对这里感到亲切么?”大帝问她,言语里尽是嘲讽。
“大帝,来这里亲切么?”洛洛问着大帝,期盼看到他震怒的样子,可是事实上确实没有,大帝依旧是笑着的,他说;“不亲切,只是熟悉,毕竟上一次带走你,是从这里。”
“不亲切,只是熟悉,说的如此轻松。相比大帝的记性有时确实是不太好了。”幽祈出现在魔族的边界,说。
“这与年纪无关。”
“是与面子有关,对吧。”幽祈帮他说了他想说的话,说了他不愿意承认的话,很简单就六个字,确认大帝的脸上带了愠怒。
“魔君的继承人一向是如此的无礼。”
“这里从来就没与过道理,但是天宫是有一些道理,不过相信大帝也已经很久不接触了,自然没什么兴趣说着个,大家有是刚见面,不如先上来练练手。”幽祈讽刺着大帝的虚伪,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而为之,没有人知道,或许是有人,但是她也不愿意相信。
也许只是魔族的性格太急躁,受不了你一眼我一语的,她不喜欢说话,所以只要她能动手的她一般都直接动手,不废话。
大帝笑了,又是那般让幽祈讨厌的假笑,他说道:“幽祈是不是太过着急了些,我们暂时不打,我带了洛洛,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吧洛洛交给你,只要你肯让出一步。”
幽祈收回了自己的气息,却时刻保持着警戒的状态,但她还是没有出招,事关洛洛的安危,她不能太任性,所以她便得有一丝的耐心,愿意听他的讲话,愿意和他做某一方面的交易,于是,她说:“是如何的让步,讲来听听。”
洛洛被禁锢在一旁,只能拼命的像幽祈使眼色,可幽祈却是不理睬。
“我把洛洛交给你,你保证千年之内不会再来作乱,并且管好你的洛水。”
“仅此而已?”幽祈不太相信,代不会做这么赔本的事情,除非是他伤的真的很重。
“要不,我们还是来打一打吧,你赢了,我答应你全部的条件,并自愿随你会天宫受你的禁锢,若是我赢了,留下洛洛,你可自行离开。”
洛洛说着,大帝的脸色却是变了变。
大帝今日来,便是不想打架的,因为他的伤真的很重。
他解开洛洛的禁制,洛洛便向发了疯的一般冲向了幽祈,幽祈夺过洛洛的第一击,她看到了大帝脸上的欣喜,也看到了洛洛脸上的痛苦,那一刹那,她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一切都是幌子。
他不是来谈判的,也不是来抓她的,更不是来示弱的。
他是带洛洛过来,让洛洛死在自己的手里。
他知道,幽祈的做事风格,任何人,无论是谁,只要对她有生命威胁,那幽祈便一定会杀了她,这是她的本性,也是她的本能。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在她未杀死洛洛之前,洛洛会因为力量的无处可施而爆体而亡。大帝在来之前,便将自己的大部分力量注入了洛洛的身体。
如果,洛洛不能调控,那结果显而易见。
但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最后传出去的便是洛洛结束自己的手里。
洛洛在魔族的地位,大帝要清楚的很多。
他要杀死洛洛,让幽冰痛苦,让幽祈自责。他不需要洛水的平静,他只需要看着这些人痛苦,便足矣。
幽祈没有时间再继续想下去,她只能躲避来自洛洛的不自然状态下的攻击,她努力的思考,拼命的思考,她需要知道她现在应该做些什么,能做一些什么。
正在这时,她听见了一个声音,是在叫洛洛。
洛洛此时也看向了那边,是衍绝和枯知。
枯知看着这一切,眼里有说不出的激动与兴奋,同时还有一丝的迷惘和伤痛,他的眼里让人看得出情绪,又让人看不出情绪。
大帝此时也看向了这边看到了枯知和衍绝,眼里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
洛洛的眼睛只在衍绝的身上停留了一刻,身体便又不受控制的冲向了幽祈,衍绝看着洛洛的发疯的样子,手指开始不自觉的抖动,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便冲了出去,紧紧的抱住洛洛,洛洛拖着衍绝一同飞向了幽祈,幽祈只是躲,一直躲,不停的躲。
枯知看着幽祈狼狈的样子,此时却是一点都笑不出来,他看得出来她并不开心,反而能是十分的痛苦,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脸上有表情,是如此的难看。
“父王,您这是?”枯知此时已经飞到了大帝的身边,问着。
大帝摇了摇头,说道:“洛洛,她偷学了禁术,现在控制不住了,她便冲向了幽祈。”
“所以,父王您就这样看着是么?”枯知言语里流露出恭敬,话语的本义确实充满了攻击。
“父王并不是万能的。”大帝说完这一句,便看向了不远处,云际之间,破碎的墨云被撕成了碎片,幽祈再里面穿梭着。
“洛洛,我们停下来,好不好?”衍绝小心的商量着她,洛洛却只是毫不动摇,眼里没有一丝变化。
枯知看着衍绝,本是诧异于他的胆大,现在更是诧异于他的举动。
他一只手紧紧的抓住洛洛,另一只手拿着剑,刺入了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