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巧抡了一巴掌就负气离去,没解释为什么要打他,也没解释为什么要那么问。刘夕阳揉着脸坐到了床边。他不是很在乎,毕竟挨女孩子的打已成习惯,更不想去追究缘由,反正自己挨打肯定是原因的,太过尴尬的理由说出来,自己不是更显得尴尬么?
揉着右脚坐了一会,又听见门响。这次他可不敢再做那无聊的事情,万一又不是妘岚呢?
灵儿端着一碗奇怪的东西走了进来。刘夕阳呵呵傻笑,有点后悔了刚才没抱上去……傻乐间听到灵儿说道:“少爷,这是加了杏仁土茯苓的薏米粥,听陛下说这对痛风有好处,赶紧趁热喝了吧。”
刘夕阳疑惑地问道:“妘女王还会开方子?”
灵儿伺候着刘夕阳喝着粥说道:“陛下说她不懂什么岐黄之术,只是学过几年的医,也没好好学,就记得几味药材。正好咱苍空阁有道菜用得上土茯苓,我就去厨房借了点,原本想着煲个猪脚汤,可天色已晚只能先做碗粥凑合了。”
刘夕阳享受着灵儿的喂食,想着正好问问那姐妹二人聊了什么,看看以后还没有没挨打的可能……灵儿听到刘夕阳的问话,想了想,带着她的理解说了出来:“陛下和巧儿一直讨论的就是少爷的事情。从一开始的巧儿这几年过的怎么样呀,到后来的南蛮和云泽的关系呀,都提到了少爷呢。巧儿还算正常,陛下提到你的时候总是会傻笑,也不知道她傻笑的什么。”灵儿偷偷笑了一下。
刘夕阳问道:“那你觉得她笑什么?”
灵儿想了想,扑哧一乐,“多半是喜欢上了少爷吧。”
刘夕阳叼着勺子不言不语。灵儿见他咬着勺子不肯松嘴,也不敢用力抽出来,只能这么放着。刘夕阳想着事情,嘴角的粥不自觉地流了出来。灵儿见状想着替他擦擦嘴,可一只手把着勺子一只手端着碗,她只得先把碗放在了床边。刘夕阳没注意到灵儿的举动,无意地盘起了腿,却碰到了碗,一碗粥都洒在了灵儿的袄裙上。
到了三月中旬,年轻女子自然换上了轻薄的衣裙,虽着了裤子可一碗热粥也把灵儿烫的生疼。她慌忙站起,却忘了手中的勺子还在刘夕阳嘴中,刘夕阳咬的也结实,一用力,他牙口一疼,向后趔趄,手想把住东西,却拽到了灵儿腰间的配饰。灵儿站立不稳,倒在了刘夕阳的身上,又那么巧地碰到了刘夕阳痛风之处。刘夕阳享受着钻心的疼痛,下意识地就将灵儿抱个满怀……
许多愁和万俟卑奴喝的自在,瞧见了上了一盘山药糕,想着刘夕阳很是爱吃,就给他送了过来。刚转入屏风后,就瞧见了刘夕阳抱着灵儿,双腿还在不自觉的抽搐……
妘岚把夏巧哄睡之后,自己睡不着,就决定来和刘夕阳“打一仗”。心情不错,蹦蹦跳跳地来到刘夕阳的屋子,发现许多愁呆滞地站在那里,顺着他那空洞的眼神望去,灵儿慌乱地整理衣服,刘夕阳忙不急地往身上拉着被子。妘岚看着灵儿翠绿色裙摆上那略微发黄的白色……脸颊抽搐地说道:“又是薏米粥?”
刘夕阳慌忙地把地上的碗捡了起来,刚准备解释,妘岚抓起许多愁手中的山药糕就扔在刘夕阳的脸上,拉着灵儿跑了出去。
“胖子,你这次一定要听我解释!”刘夕阳见许多愁还在,只能对他说道:“我这几天上火,不是,这几天痛风,喝薏米粥有好处……”
许多愁挠挠头,疑惑地对刘夕阳说道:“洒一碗粥而已,陛下怎么这么大反应?”
刘夕阳看到曙光一样,点头说道:“就是嘛!胖子你信我刚才什么都没做吧?”
许多愁嗯了一声,“万俟兄说你肾亏,还有可能阳衰,自然是没、能、力做坏事的,怪不得这么爱吃山药呢……”许多愁哈哈一乐走了出去,留下刘夕阳端着一只空碗傻傻地坐在那里。
刘夕阳拿起头上沾着的山药糕送到了嘴里,失了魂地说道:“能不能多些真诚,少些误解啊!”
浑浑噩噩地起床,刘夕阳一瘸一拐地想着吃饭去,却发现以妘岚为首的三女根本就不理他,许多愁和万俟卑奴喝着酒偷笑着,同情嘲笑鼓励的眼神时不时地飘过来。刘夕阳感慨一番,空着肚子强行拉起许多愁去了齐州王的府邸——正事不能不做吧?
在后厨随手顺了两只猪蹄一捆大葱,刘夕阳领着许多愁到了马府。严阵以待的马贵霖看到刘夕阳送来的“大礼”,只剩苦笑的份了。人模狗样地嘘寒问暖了半天,刘夕阳将所有人都打发出去,自己待在马小鸟的床前,似乎有话要说。
大奸之人哪能因为一个小挫折就改头换面了?马小鸟如今这般乖巧,不能说他大彻大悟了,只能说这人本就是一个好人,他能做出的跋扈,只是在他能理解的范围,如今遇到了难以理解的事情,自然就学乖了。
刘夕阳坐在那里,看着马小鸟的断手,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以后练练左手刀吧,右手这里随便垫块木头,也没了切到手的烦恼了。”
马小鸟呆呆地看着他。要是没有这事,兴许这人是个难得的知音,可要是没了这人,这手至于没了吗?马小鸟嘟囔了一句知道了,也不想着和刘夕阳多说,望着床棂,神游天地去了。
刘夕阳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志不在称霸齐州城,我也瞧见了你那些个不安分的弟弟们;你比我年长几岁,又是因了我至此狼狈……可有些话我还想着和你说说。”
削了一个苹果递给马小鸟,刘夕阳说道:“咱俩之间的误会,也不过就是外来的强龙不怵你这地头的小蛇。我过几天就离开,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再来,你可是要扎根这里,立碑于此的人。我要是说对你将来指手画脚的未免有些矫情,但难得能遇见那么一碗面,我这话唠的毛病又犯了……”
马小鸟啃着苹果,静静地听着。刘夕阳看到这里一笑,这不是和他爹一个德行吗,不听到有用的话坚决不开口啊。
“小鸟帮还是留着吧,不过你得重新审视那一堆你视为兄弟的人物啊。齐州王也是,明知道儿子走了自己的老路,宁肯让自己的老兄弟们窝在花园下棋,也不愿让他们出山帮衬你一下……至于你心爱的灶台那些事,别觉得你老子小气,他可是出苦力过来的,哪能看不起你有个厨子的梦呢?齐州王走镖的时候,没少夸过你懂事吧?相比你那些弟弟们,你最大的优势就是陪你老子吃过苦!他对你的感情能和这些享乐来的产物相比么?你也是,安心开个面馆,顶着齐州王的招牌,外加上这高人一等的手艺,不比卖些破烂来的惬意?”
马小鸟一急,“可我娘临终前说我不能丢了齐州王的威望啊。”
刘夕阳乐道:“如今这样你就不丢了?齐州王怎么就能王齐州了?不就是底层出来了,靠着为人到今天的么?再说了,善家是开酒楼的,我是开妓院的,你能找出一个人来敢说我们不行的?非得如落棋山那样的才叫威望了?非得封王拜相才能如日中天?落棋山就一个,这世道的天子家严格说起不过三个半,其他人不用活啦?”
见马小鸟逐渐明亮起来的眸子,刘夕阳微微一笑。饼画完了,剩下的是教怎么个吃法,可刘夕阳这贱人只会告诉你饼里有毒的。他接着说道:“事情就是如此,可惜你完全给错过了。事到如此,你说怎么办?”
马小鸟下意识地回了句:“那你说怎么办?”
上钩。
刘夕阳哈哈一笑,“我和齐州王谈了一笔买卖,是一笔不小的买卖。大买卖自然是要长年累月的谈呀,我都说了我不可能一直在齐州城。齐州王也走不开,要不你修养几天,跟着我一块呗?正好我下一站是仙海城,你这路程也熟悉,领着我呗。”
马小鸟点点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了一眼刘夕阳。刘夕阳可不想给他反应的机会,说了几句安心养伤过几天邀请同行,便起身离开。在门外和齐州王谈了几句,忽略掉一个锦衣少年的挑衅,刘夕阳领着许多愁告辞离去。
马贵霖担心儿子被这小王八蛋给洗了脑,赶紧冲进了马小鸟屋中。发现马小鸟还算正常,只是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没了凶狠和跋扈,却像极了年轻时在码头上肆意豪放的自己……
马贵霖叹了口气,心想着你要是丢了魂我能给你拉回来,如今这模样我还得感谢那小王八蛋吗?又输一局,惨败啊惨败!
马贵霖转身离去,马小鸟开口道:“爹,我想和您谈谈。”
马贵霖身形一顿,并没转回来。
“这十几年,孩儿辜负了您。刚才小王爷的话点醒了我,您不要担心他有肮脏的勾当,现在也不要管他了……还记得七岁那年,外公仙逝,又有趟急镖不得不走,你领着几位叔叔和我,那是我第一次跟着你外出。路途中你们都很劳累,我便做了一锅葱花面,你和几位叔叔吃的那个开心,我便立志以后要做更多的面给你们吃,哈哈,最后我尝了一口,那面根本就没法吃啊……后来我努力地提高自己的手艺,您却逐渐在齐州城站稳了脚跟。”
马贵霖往前挪了一步。
“我挺怕这些生活的,终日瞧不见您,天天给您做好了面等着您,您却醉醺醺地进了门,倒头便睡;母亲离去后,更是没人和我聊聊天,那些姨娘们看着挺好……嗯,是虽然对我很好,毕竟没了家的味道。”马小鸟挠挠头,哈哈一乐,“说这些也没劲。爹,我想和您说,我不想当下一个齐州王。”
马贵霖退了一步,依旧没有转身。
“我想当下一个马贵霖!”
马贵霖搓搓手,丢下一句多休息便出了门。走在游廊下,马贵霖拍了拍肚腩,走进了后花园,吩咐管家多派几个人去帮着苍空阁重建,务必在中午前让那家阁子重新开张。绕了几步路,来到假山下,没理会棋局周围几人的面红耳赤,来到钓鱼中年人的身边说道:“老孙,过几天小鸟要出趟远门,你跟着去。”
孙姓中年人摇了摇鱼篓,见里面只有一条小鱼,说了声“去干嘛?”
那几位争吵的人物也放低了声音。
“走江湖。”马贵霖说道,同时一脚把鱼篓踢进了湖里,“刀法没忘了吧?”
中年人站了起来,“要不你试试?”
鱼篓沉进了湖底,那条小鱼扑棱了几下,消失在湖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