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泽刚想说什么,眼神一变:“丘丘……你千万不要对娘说,我的病很严重,咳咳……”
诶,哥哥的病很严重吗?
大夫没有说啊。
哥哥之前也没提起过,只是说后背有一点点疼,而且哥哥也能吃能喝,本来就不严重,为什么要特意叮嘱别和娘提起,什么意思啊?
丘丘歪着小小的脑袋,挠着头刚想问,可西门泽整个人似乎很虚弱,噗的一声轻响躺在床上,手中的梨子也掉了。
“哥哥!”丘丘大叫道。
“小泽!”就在这个时候,外面有个浅蓝色的身影冲进来。
“快叫大夫来!”颜溪看着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西门泽,转头着急地说道。
“是,王妃!”一护卫本来挺纳闷的,哥俩聊得好好的,世子爷怎么突然就晕倒了,但疑惑归疑惑,听到颜溪的命令,还是马不停蹄地奔出去了。
“哥哥要你说你就不说吗?瞒着我你们就很开心吗?”颜溪转过头去,对着丘丘说道,眼里有显而易见的,对西门泽的疼惜。
诶,娘这是,急得要哭了吗?
娘真的,很少在自己面前这样子呢。
丘丘张嘴辩解:“娘,我没有瞒着你啊,我……”突然间有什么东西在踢自己,一看竟然是西门泽的脚,丘丘忍不住惊呼一声,“哥哥!”
“嗯?”颜溪转过头去,看到西门泽还是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于是不解地看着丘丘。
丘丘愣了一下,才低下头去:“娘,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只是哥哥说,不想让娘担心,所以才让我保守秘密的。”
丘丘用余光瞥到哥哥的大拇指动了动。
大拇指动,就是在夸他的意思吧?看来他猜中哥哥的心思了。
赞美会给人增添信心,而信心会给人增添智慧,丘丘看到颜溪的眼眶一红,当即抱住了她的大腿,可怜兮兮地蹭啊蹭的:“娘,我和哥哥都不想让你担心的,呜呜,知道你就要走了,我们一点也不想成为你的牵绊……”
这么小的孩子说出这么贴心懂事的话,着实令人窝心,丘丘偷偷地抬头,看到颜溪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颜溪摸了摸丘丘的头:“在你哥哥身体没有好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恰巧对上此时睁开眼睛的西门泽,丘丘在颜溪看不到的位置调皮地对哥哥眨了眨眼睛,西门泽愣了下,微微地勾了勾唇。
更让他们高兴的话在后头:“为了你们两个,我可能会一直待在这里,我,不想让你们讨厌我。”
说这话的时候,她神色复杂地摸了摸西门泽的头。
娘可能是想到那天,哥哥哭着说讨厌她,哥哥的威力真是大啊……还有,演技真是好啊……丘丘对哥哥的崇拜值又蹭蹭蹭往上冒了。
就在这个时候,大夫到了门边。
丘丘的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
要是娘知道他们是在骗她,被大夫查出,哥哥一点事也没有……
惨了惨了!
大夫本来就正直迂腐,现在又没有和他们串通好,肯定会将情况如实告知的!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颜溪盯着丘丘的小脸问。
丘丘赶紧弹跳起来,跑到大夫的面前,扯着他的袖子:“大夫大夫,你快看看我哥哥怎么样了!”
说完后用两人仅能听到的声音快速说道:“说我哥哥病很严重!这是命令!”
“小世子,这病情严不严重,当然得照实说,所谓心如明镜,医者父母心,半点掺不得假的。”
一旁的颜溪疑惑了,这老头子突然说这么些有的没的干什么?“怎么还不过来把脉?”颜溪有些着急地道。
啊啊啊,惨了!
还有什么办法吗?对了,爹爹!许窦肯定会听爹爹的话,可是……现在上哪儿去找爹爹啊,找到爹爹也来不及了!
丘丘仿佛可以想象到母亲知道自己被他们耍了的表情,肯定是狂风暴雨的,她最讨厌别人骗她了……
丘丘默泪。
正当万念俱灰的时候,丘丘看见一旁的护卫动了,许昌越过丘丘,拽住大夫的手,将他拉了出去。
“你,你干什么?”大夫恼怒地看着无礼的许昌,低喝质问。
许昌微微笑了一下,慢悠悠地开口:“看到您老胸前有桂花糕残屑,顾全您老面子,拉您出来拭拭。”
莫名其妙!老夫早上吃了个劳什子桂花糕,扯胡话也要靠谱点,大夏天的哪来的桂花!许窦真想好好说上许昌一顿,但看许昌笑得温文尔雅,说话也客气有礼,瞪了他一眼就作罢。
之后就再度走进了房内。
那个护卫好像叫许昌吧,听说是个很聪明的护卫叔叔,既然这么聪明,肯定能知道他和哥哥的把戏,丘丘大眼睛冒出一丝光芒,他是不是有跟大夫说了什么?
看护卫叔叔一脸胜券在握的样子,估计是呢!
意识到自己会幸免于难,丘丘乐崩了。
把手搭在西门泽腕上有一会了,许窦放下脉搏,停止探脉。
“大夫,我儿子怎么样?”
“病情堪忧。”丘丘期待地以为大夫会说出这句话,没想到大夫说的是--“没什么大碍,伤快好了,王妃不必担心。”
啊啊啊啊,他怎么能这么说!难道护卫叔叔什么也没跟他说嘛,还是说了这老头子依旧不听……不管怎么样,结果摆着了,等待丘丘的就是有三个字--
惨惨惨!
“刚才许昌叫你出去,是有跟你说什么吧?”出乎丘丘意料的,颜溪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显得相当平静,而那平静也不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王妃想说什么?”许窦疑惑地问道。
“他是不是说,不能让王妃担心,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世子爷的病说得严重,是这样吗?”
许窦连忙否认:“不是,王妃,他叫我出去是说要帮我擦掉身上的桂花糕残屑。”
颜溪静静凝视着他:“第一,许昌不会在这要紧关头说这样无关痛痒的话,第二,”颜溪微微一笑,“敢问您老,夏天有桂花糕吗?”颜溪用一副“您这不是在撒谎,又是在干什么”的表情看着他。
“……”许窦突然意识到自己被人狠狠地阴了一把……生平第一次这样无话可说……
“算了,你什么也不用辩解,我也知道你只是个下人,违抗不了主子的命令。”许窦刚要说话,颜溪继续淡淡开口,“你退下吧。”
“……是。”
许窦转身的时候气得胡子有点发抖,竟然被这样一个后生小辈玩了,奇耻大辱!
许窦经过身边的时候,许昌感觉到了一种森森的寒气,他差点没忍住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颜溪在西门筑床前静默了许久,似乎有什么事情,交代要丘丘照顾哥哥,颜溪走出门去了。
颜溪走了之后,丘丘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小小的手在额头上抹去好大一把汗。
“差点吓死我了,还是许昌叔叔您聪明。”
呵呵呵呵,解救了这一头,却被另一个记恨……据说老古董的恨可是到死也不会消磨的……
许昌在心底无声地叹气,突然意识到什么--
“叔叔?世子爷您不能这么叫啊。”许昌连忙说道。
“那叫你伯伯吗?你比我爹爹要大吗?”小孩子眨着眼睛,天真无邪地问道。
“……”许昌开口,“属下的意思是,世子爷您直呼属下的名字就好,不用叫属下叔叔伯伯。”
“那怎么可以呢?”孩子反驳道,“娘说看见跟爹爹年纪差不多的,就要叫叔叔,娘说丘丘要做一个有礼貌的好孩子。”
“……”可是尊卑有别,许昌这句话都到嘴边上了,还是把它咽下去了,连这孩子娘都看见他一口一个许昌大哥,他怎么能奢望这孩子懂什么贵贱尊卑?
很奇怪的母子,不过……好像并不讨厌。
丘丘看见床上的西门泽睁开了眼睛,可是下一刻他又闭上眼睛躺床上,丘丘跑过去:“哥哥,您不要装晕了,娘已经走开了,短时间内不会回来,哥哥,你又踢我干什么?是真的,娘已经成功地被我们骗过去了……哥哥你怎么还踢我?我……”丘丘突然就说不出话了,因为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事情……
哥哥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踢他,更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再度装晕……
小小的脑袋僵硬了一般,慢慢地往后面移动,果然看见,一袭淡蓝色衣袂的女子,站在门口。
“成功地,被骗过去?”颜溪重复着丘丘的话,清秀的脸有些逆光,显得苍白剔透,“你们,说谎骗我?”
“娘,你听我说!”丘丘被吓得不轻,跑到颜溪的面前,在那双清澈通透眸子的注视下,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低下头嗫嚅道:“我……我……”
“我们谈谈。”
说话的并不是颜溪,而是床上脸色苍白的小男孩。
他淡然而缓慢地穿起鞋子,不顾及任何人诧异的目光,淡淡然地看向颜溪:“出去谈。”
说完,小小的身子就越过颜溪,率先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