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我是……”
我是因为看到你皇爷爷之后想躲起来,不小心躲进了你房间,然后你和你皇爷爷又进来了,所以我溜进床底了,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谁这么无聊要听你墙角啊。
只是,知道这小孩肯定会问他为什么要躲他皇爷爷,所以他并不打算说出口。
“怎么了?我就喜欢躺你床下,有问题吗?”小男孩干脆不解释了,跋扈得很。
“你站住!”
“还有什么事?”
“你都听到什么了?”西门泽眉头微皱。
“还能有什么?不就是你皇爷爷很器重你,甚至有把你培养成一代帝王的打算吗?”
“你……”
“有什么好不安的,用脚趾头也猜得出,你皇爷爷特地这么来看你,是个人都知道你对于你皇爷爷而言意义非凡。”小男孩理所当然地说道,到最后还颇有几分眉飞色舞的意味。
西门泽还是第一次被一个人堵得这么无话可说,不过转瞬他又幽幽地笑了。
“如果你敢把今天的事情透露一星半点出去,我保证你是女孩子的事情也会公诸于众,你家里人也很快就会找到你。”
“你……你……”小男孩脸一阵青一阵白,很快就镇定地说道,“我不是女孩,”他很大气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砰砰作响,“我是男孩,如假包换的男孩!不跟你这神志不清的人扯了。”说完就要离开。
“那,我要府里的人来验身。”西门泽的话像是魔咒一般,在孩子的身后悠悠响起,很淡很淡的语调,却带着一股似乎与生俱来的威慑。
“你……”孩子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怒火。
然而下一刻,孩子就完完全全陷入石化状态了。
“漠南藩族统领云清施的幼女,云霓,个性好强,因为和父亲争吵,三岁就跑了出来,流浪江湖,至今已近两年,不到五岁的年纪,因为强壮而显得像七岁的身体,板寸头发看来与男孩无异,辗转各地,空间记忆超强,所经之地过目不忘,自称江湖小地图。”
看着孩子瞪得老大的眼睛,西门泽面无表情地扬扬嘴角:“我说得对吗?”
“你……你……”五岁的小孩子像个神魔般可怕,云霓再也无法掩饰她的震惊,小小的胸脯微微抖动着,“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你可以出去了。”西门泽面无表情地说道,“记得把门带上。”
说完就躺了下去,完全无视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的女孩子。
臭家伙,你给我等着!
因为前几天阴雨连绵的缘故,这天的晚上,夜风吹过来,带来些微微的凉意。
雪白的芍药在枝头莹然。
西门筑独自一人在长椅上坐了一会,踏着青石板小路,准备归去。
月华皎洁,无声地覆盖在大地之上,洁白的芍药在风的吹拂下,微微颤了几下,就是在这样的时候,西门筑停住了步伐。
眉目如画,肤白胜雪,清澈的眸子宛如天上星辰,她似乎不期而然地到了这里,闲闲而立,衣袂随风。
她越过他,径自坐在了他身后不远处的长椅上,见他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她朝着他开口道:
“喂,你不准备陪陪我吗?”
坦荡寻常的语气,隐隐带点亲昵,就好像他们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矛盾一样。
西门筑并非不惊讶,却还是神色淡淡地转身,坐到了她的旁边。
“西门筑也不是一个多重要的人嘛,又没有多厉害,优点好像也不明显,这样的男人离开了,也不会对我造成很大的影响吧。”
庭院中传来淡淡的花香,女孩子的话语伴随着风在空气中慢慢飘荡,坐在她身边的男人心头一紧,神色复杂不可捉摸。
离开了他也没有关系,所以,她这是与他诀别了吗?
“我以前真的是这么想的,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旦真正见不到的时候,就会很思念,会不顾一切想回到那个人的身边,会不希望他的身边出现别的女子,会变得一点也不像以前那个洒脱的自己。”
颜溪说完之后,两个人久久没有说话,空气中有风的声音在来来去去。
看着他的脸,她微微地一笑:“你不准备说些什么吗?”
“什么?”他略显茫然。
“就是昨天晚上,你没对我说完的话啊。”她歪着脑袋,“比如薛无瑕的死啊,对了,还有说什么我对你意义重大的话。”
西门筑愣了一秒,猛然出声道:“你装睡!”
“这么大声干嘛?”颜溪皱了皱眉,随即笑吟吟道,“而且,谁告诉你我装睡啊?”
“我有对你说过我睡着了吗?没有吧,所以我没有装,也没有骗你吧。”
“……”
无语了之后,他甚为纳闷地问:“昨天晚上为什么不一次性听我讲完?”
“是你不讲了呀。”
“颜溪!”他声调略一提高。
“好吧,”颜溪摊手道,“你跟我讲那样的话,我心当然砰砰砰跳啊,就有点不敢面对你了啊。”
“哦,害羞啊。”
害羞这两个字似乎是颜溪的雷区,一直自诩女王的她人生词典里绝对不允许这两个字,听到西门筑这么说直觉认为是在取笑她,于是脸不红气不喘地回道:
“我当然害羞啊,昨天有人说了这么情意绵绵的话呢,啊,颜溪,对于我来说,你有再重要不过的意义,颜溪,我一直没有停止过对你的喜欢……”
颜溪还没说完,西门筑已经脸色微青了,不过一瞬俊美的脸上勾起魅惑人心的笑意,凑近她:“西门筑,我真的好爱你,我真的非常非常想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昨天晚上我也听到很多这样直接的表白呢,西门筑,你为什么不爱我……”
“够了!”颜溪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清秀的小脸红通通的。
西门筑笑,眼角眉梢都带上了毫不掩饰的笑意。
“这里有点凉,有什么事情我们回房再说吧。”西门筑看着她说道。
颜溪再次坐了下来,摇头道:“不行,万一回房了你兽性发作对我怎样,怎么办?”
“……”
他邪气一笑:“如果我在这里兽性发作,你会更不知道怎么办的。”
“……”流-氓。
纤细素白的食指戳上他的肩膀,颜溪看着他说道:“少在那里磨嘴皮子,快说正经事吧。”
“我觉得我们这样的氛围很难正经说事。”他无奈地道,“看到你这傻乎乎的样子我就想笑……”
“你说谁傻呢!”颜溪不悦了。
西门筑低声一笑,也不说什么了。
寂静了一会,颜溪看着渐渐暗淡下去的月光,缓缓地开口问道:
“你皇姐怎么样了?”
这样的一句话,让之前的轻松气氛荡然无存,西门筑愣了一下,转过头来看着颜溪,淡淡地开口说道:“明年,才能从冰棺中起来。”
沉默。
还是沉默。
颜溪半阖着眼,睫毛在清秀白皙的脸蛋上投下阴影:“非要孩子的血,我的就不成吗?”
西门筑摇了摇头:“因为是我皇姐的缘故,血液中,也需要有我们家的血脉。”
“那么,”颜溪深深地吸了口气,仿佛这样心才会平静一些,“时至今日,你还是会拿我孩子的命,去换你姐姐的性命吗?”
多年以后,说起这件事情,她还是需要莫大的勇气,还是无法淡然冷静下来。
西门筑眉头紧锁:“谁告诉你我要以牺牲我的儿子为代价去救我的皇姐。”
“没有人跟我说,是我亲眼看到的,”她冷声说道,“难道不是吗?你自己也说需要我孩子的血。”
西门筑扶了扶额头:“被你笨死了,我说需要吃饭,难道我就要把所有的饭都吃掉?”
“……”
“还有,你看到什么了?看到我亲手杀死了我自己的儿子?”
颜溪摇摇头:“虽然没有看到你亲手,可是我看到你命人给丘丘放血,而小泽就像血被抽干净一样躺在石床上,手上都是被针扎的痕迹,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一切吗?”颜溪说这些的时候,显得有些激动。
“先撇开这一些不谈,我儿子是一条命,我皇姐也是一条命,我有什么理由为了我姐,去杀死我的儿子?”
“可……”
“要是我存心这样打算,他们在我运上北泷山的第二天就应该死了。”看着她的脸,他继续说道,“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那时候出了差错,但是现在时隔那个时候四五年了,在这个过程中,只要我有以儿子命换姐姐命的想法,你现在根本见不到小泽。”
西门筑说得有理有据,且眼神真诚,不像说谎,但是颜溪心底还是有疑问冒出来:“可是小泽当时……”
风微微地吹过来,西门筑将女子轻轻拥入怀里,以自己的体温暖热她稍显冰冷的身躯,他的下巴搁在她的头上,轻轻地开口说道。
“小泽身体本来就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看着他的眼睛,颜溪愣了一会,反应过来说道:“你的意思是说小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