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一碗的话没说出来,胭脂就道,“很简单的,婶子回家也腌些就是了。”
土根媳妇儿脸色僵了僵,“我怕腌不好呢。你教教我吧。”
“我这几天忙,村里有好些人会的,婶子看谁有空,让她教教你吧。”胭脂说着刷了锅,把刷锅水舀进潲水桶里,洗干净的碗筷还都盖在锅里,这样干净不沾灰,还是她跟着吴子川学的。这屋里做饭多了就落灰,还有油烟,她只能在灶和炕之间竖起一道布帘子。
土根媳妇儿心里生,这死女人一开始就对她不好。但她面上不显,照样呵呵笑,“我怕做坏了,就浪费了菜。你把你做的给我一碗,我回去试着做一下。”
就知道,胭脂拿小罐子让土根媳妇看了一眼,“本来说尝尝的,我家又没种菜,吃菜都得花钱买,我就做了一点,给婶子一碗,我们明儿就要喝西北风了。”
要一碗咸菜都不给。土根媳妇儿心里有些恼火,脸上的笑也难看了,“不是说你们吃的菜都是老宅来的吗?”
“吃一顿两顿还行,还能一直吃。”胭脂呵呵笑。
锅刷完,吴子川拎着个小纸盒出门,去夫子家。
“哟,子川又要去夫子家学学问呀。这拿去的是啥好东西呀?”土根媳妇儿看着就追问。
胭脂暗自白了她一眼,让几个人都出来,锁了屋门。
吴子川嗯了一声,跟胭脂招呼了,就走了。
胭脂也带着樱桃,和胭红去作坊。
土根媳妇儿看着几个人各自都走了,站在村口拉了脸,“挣俩臭钱就了不起了,神气啥。”哼一声,转身回家去。
胭脂有些不安,“她就是想要一碗咸菜比着做,这样拒绝怕是会让她不高兴。”坛子里做了满满三坛子的咸菜,够他吃一冬天吃不完的。
“大姐,我们吃的东西都是花银钱买的,心术不正的人,凭啥要给她。”胭脂从开始就不喜欢土根媳妇儿。不占人家的个小便宜,好像浑身痒痒似的。
胭红顿时满脸羞愧,她天天念叨让二妹妹省着点花,这会又担心不给人东西会让人生气。
胭脂趁机给胭红灌输强势的思想,让她慢慢硬气起来,“大姐,你以后那些啥人欺负你都忍着,好事儿不争取的想法可要不得了。别人欺负你一次,你忍着是你的修养,第二次是宽容,第三次就必须得打回去。被人踩到脸上还忍着就是懦弱无能了。为母则强,为母则刚。你是个母亲,还是一个带孩子的母亲,你要是不强势硬气起来,以后不仅你受欺,连樱桃都会跟着受欺负。因为你不做好一个榜样,会影响他很多。”
胭红心里又惭愧又有种隐隐的力量在流动,又实在不确定,因为多年习惯养成,已经磋磨的升不起强硬的思想来。
“大姐,你是被欺负成习惯了,这个习惯必须得改。要是不改,不仅你,樱桃,连你身边的人,包括我,都会因此受连累,被欺负。”胭脂看她的样子,真想给她打一剂强心针。又心疼她被打骂欺压了二十来年,卑微奴性都已经深入到骨子里。
一听自己会连累儿子还会连累妹妹,胭红忙道,:“我改,我不会连樱桃跟你的。”
胭脂点头,“不仅如此,有人欺负我们的时候,大姐可敢站出来跟人理论,跟人对持?”
胭红愣了,她不敢。
姐妹俩带着樱桃进了作坊不大会,曾氏过来,见作坊门关着,又到小院看了看,见也锁着,胭脂和吴子川都不在家了,她想了想又返回家去。
吴氏看她回来,“大嫂找你那好儿子,没找到人啊。”
曾氏没吭声。
吴氏又道,“你那好儿子,你养了这么些看,可人家还是跟亲爹好。亲爹有病立马给银子,家里日子不好过,立马帮人做生意挣钱。你个养母算个啥东西啊。”
土根媳妇没要到咸菜,转头就把李青儿家卖杂肉菜的事儿告诉了吴氏。有吴氏刺激曾氏,很快就闹起来,到时候啥都好办了。
吴氏听胭脂和吴子川帮李青儿家的时候,差点没把端着的碗摔个西巴烂。
曾氏经常赶集卖鱼,她倒是知道。胭脂愿意帮那边,她也不能说啥。看得出,胭脂是个心底软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帮了娘家,帮那边。吴氏一发作,邱氏一个臭鞋砸过去,喝止了她。
见她又不安生,邱氏叫来吴天来说话。
吴天来见她脸色不好,眼珠子转了转,“娘,你有啥事儿找我?”还避开众人。
邱氏先问他,“天来,我以前还不知觉你妹是个搞事精,我回家这些天她真把家里弄的乌烟瘴气,不得安生。”
吴天来一听这话,不等邱氏说完,“娘,妹妹她是维护我们家。搅合家里不安生,她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也不敢吧。”说着呵呵的笑起来。
“现在家里已经不安生了,”邱氏冷冷地说道。
“娘.....。”吴天来还要再说,邱氏摆手拦住他,“我也看你也被猪油蒙了心,被你妹带歪了心。做人不讲良心,是会遭报应的。虽说她是你妹儿,你也要管,管不住,我也不准备再管你们兄妹俩。你们都分开自己过吧,随便你们过成啥样。“
吴天来惊愕的睁大眼,“娘,你要把我们分开?她可是我的亲妹子,她现儿还跟她相公和离了。我不可能就这样让她离开吧,再说她离开,她能去哪里?她无依无靠的。娘,那可是你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你别那么无情成不?”
“无情?亏你说的出口。瞅你家败落成啥样,想当初,胭脂在这时,她给你还清了所有的赌帐,你们还无情无义的把他们遣走,请来了几位冤家。看那桂枝现儿找的姑爷也不是盏省油的灯,我瞅你自个儿三思而后行吧。”
邱氏道完话深深的看他一眼,儿子都五大七尺粗还要老娘来教这些人情事故,她心里只想着这个家何时才能安生的过上好日子。
吴天来想了想安抚道,“娘,你老放心,我一定会再让桂枝跟小妹出去折腾,要是他们再敢去折腾,我就打折他们的腿。”
“嗯。”邱氏就嗯了一声,没有再多说。
吴天来心情沉重,还有些不忿,觉得他娘偏心。他们过了那么久苦日子,有机会有条件过好日子,却都不盘算,还苦哈哈的过。
又恨妹纸不长脑子,说话没个把门的。肯定是那天说的话,让他娘琢磨出啥味儿来了。吴子川又没有出啥事儿,就算有啥想法,也不能说出来,不长脑子的蠢货,被人骂,还被他娘嫌弃了。
想到胭脂的发誓,吴子川死了她不跟任何男人,否则吴家断子绝孙的话,他就心里一团火蹭蹭的烧。她还把娘家也捎带上了,家破人亡,比吴家还惨。看来不光他们,她娘家也有同样的想法。小贱人,妹子的儿子不娶她,他们就得不了啥好处了。想当初,他可是跟他妹纸合计好了的,以后有啥好处可要平半分的。哼,娶她一个破鞋还丢人呢。
从后院出来,见吴氏还嘴下不停,他把她推到堂屋里,警告了她一番,让她别想有的没的,“先把你家儿子的亲事办了再说吧。我知晓你跟妹夫是假和离,旁人不知晓,难道我不会知晓。昨儿半夜时分,妹夫还提着马灯过来跟你幽会到天发白。不过我得提醒你,你做那事时,小声些,不要情不自劲的叫唤。”
“吴天来,你这不要脸的男人,居然还敢听你妹纸的墙角,你害躁不?妈个逼,你家曾氏晚上没有伺候爽你,你.....。”吴氏厚颜无耻地叫骂道。
“妈个逼,老子,好吃好喝的把你像菩萨一样把你供着,你不要敬酒不喝喝罚酒。爷爷我看你长得水灵灵的,不然,大爷我有那么好心让你在这胡吃海喝。你今晚可要洗个的白白净净,记着房门不要上闩,知晓不?”吴天来色眯眯的在吴氏胸前卡了下油。
吴氏瞅他走远,心里直扑通扑通的跳,她也不知晓在怕个啥。
吴桂技瞅她小姑站那一动不动直发愣,便走上前问道,“小姑咋了?我瞅你一眉不展发生了啥事。”
吴氏可不想让她知晓跟她爹那些破事便摆摆手道,“没事儿,没事儿。”
“既然没事,那小姑你一家到晚也不要啥折腾,既然借住在我们家里也该有借住人的本份,改明儿我就要跟我未婚夫成婚,到时还要去那边借点银子,你不要再去给我弄些幺蛾子出来,要不然我会让你吃不完兜着走。”吴桂枝恶狠狠地告诫道。
吴氏撇撇嘴道,“吴媒婆那老虔婆上次说我们的亲事她不管了,这请期也得别找媒人。”
“这些都不是重要的,最关键的,是我当初答应夫家,他入赘的时候,要送支金簪子给他婶娘。银簪子可以求求祖母买一支,可这金簪子可不是小玩意的。一滴油的金簪子也要好几两银子,这银子从哪里来?”吴桂枝说起这个,眉毛拧了起来,有些埋怨自个儿当初许下的承诺,眼下也不知晓能不能办到。
“想得美呢,我们上哪弄个金簪子。你当初真的是信口开河,夸大其词。你们家有多少家底,难不成你还不知晓?”吴桂枝心里有气,随口就骂。
吴桂枝皱着眉,“以后有钱我们家再还你不成。再说,你在我们这里胡吃海喝也不下数十日,别人都说亲兄弟明算帐,难不成还想赖在这里不成?至少还要给我一两银子,做为租金。要不然,现儿你就跟我滚出去。”
吴氏一听这话就中她下怀,便开口道,“既然你都开口赶我走,那我今儿不走,就是不给你面子。我这马上收拾包袱走人。”
吴桂枝原本以为她会求自己让她留下,谁知晓她这一下举动坏了她老爹的美事。
吴氏乐呵呵地拾掇好包袱,轻轻地用手关拢屋门,谁知晓还没踏出院门,就被闻讯赶来的吴天来碰个正着。
“妹纸,你想去哪儿?”吴天来看着她提着包袱问道。
“当然是流落街头,总比在这里被瞧不起的强。”吴氏冷冷的说道。
“谁?谁?那么大胆敢赶你走。妹纸你把包袱搁下,回屋跟哥哥好好地说说,哥哥一定会给你做主的。”吴天来嘴角流着口水说道。
“大哥,我知晓你对妹纸好,但今儿我一定出去。免得让你闺女骂,还说让我出啥租金。好哒,这里不留我,那自然有留我之处。”
吴桂枝道完话,猛地一下推开吴天来落荒而逃。
吴天来趴在地上远远地望着她远去背影,大骂道。
吴桂枝见吴天来趴在地上,心虚地走上前问道,“爹,地面凉,还是快些起身吧。”
她说着正想用手扶起他,谁知晓突然一记耳光扇在她脸上,火辣辣的。
“爹,女儿我不知晓所犯何事,让你出手伤人。”吴桂枝泪流满面的问道。
“哼!!你破了老子的好事。这笔帐以后再说。不过你去你大嫂家借点银子过来,你不是成婚时要啥金金簪子吗?”吴天来眼珠子突然转起来,胭脂那个贱人肯定能买上金簪子。
胭脂办着作坊,一个金簪子不在话下,但她可不会给银钱替吴桂枝买金簪子。
吴桂枝想到这些日子和她娘去县城卖豆芽,豆芽虽然还算好卖,但却也挣不了大钱,她虽然也能漏下点,但也少得可怜。她娘曾氏做的鱼又没让能让大户人家满意,再也不叫人他们去做。
“你先去银楼问问金簪子咋卖的。”吴天来要先知道啥价儿,才好想办法。
吴桂枝点点头,次日去县城卖豆芽,就到银楼里打听了。最便宜的梅花金簪子也要四两多银子,而且那簪子不大,是扁平的。一滴油的金簪都是料足的,反而更贵些。
这四两多银子上哪去弄?吴桂枝有些发愁。
回来一说,吴天来跟吴桂枝合计了一下,谁知晓吴桂枝不同意,扁平的梅花金簪子那户人家不要,上次跟着一道去逛银楼就听他说这簪子小的扁的都不要。
“他哪来那么多事儿,一个梅花簪子也要四两多银子了,他以为我们家银子都是大风刮来的。还看不眼,想要更好的,那咋不起找个有钱的家入赘。”
“你当有钱人家好找的啊。”曾氏在一旁翻着白脸儿,那户人家虽说清贫,但小子眉清目秀的,看着人都清清爽爽的,其实他是不要去有钱人家,要不然咋会瞅上吴家。
吴天来看着闺女难看的脸色,给她使眼色,“这事儿是你答应的,你去给你祖母说说好话,让她借几两银子出来,把这簪子买了。”
吴桂枝想了下,还是去找了邱氏。
邱氏就问她,“你成亲不摆酒,直接去把墨家小伙接过来,行了礼,一家人吃顿饭行吗?如果行,那这个办席面的银子我就给你,让你去买金簪子。”
吴桂枝脸色瞬间就难看了,“不摆酒不让人家笑话。再说人家可是嫩头青。”
“想当初,你大哥大嫂成婚也没摆酒,办席面。”邱氏提醒。虽然那十两银子实在太多了,但后来也是她自己挣来钱还上的。
吴桂枝垂着头,这根本不一样的。想当初胭脂嫁过来时,她可听说是淡家把闺女卖过来的,吴家可是出了高价的。
邱氏也不想为难孙女,就跟她说,“你们兄妹成亲花的银子都是一样的,谁也不可能搞特殊,再说你可是二婚。那有头婚那么体面。但你许诺给墨家,这个簪子也是得买,不如就出去借几两银子吧。往后再想办法还上。”
“祖母.....”吴桂枝就看着邱氏,现在谁家也不会借几两银子给她买簪子,也只有胭脂和吴子川有那么多闲散银子。只是她去借,他们肯定举会借给她。
邱氏皱起眉头,看孙女一脸难色,有些不忍心道,“要不然你去问问你娘。”
吴桂枝得了话儿,就找了曾氏,把金簪子这事儿说了,解释上次的事儿,“娘,我真的不是有心为难大哥大嫂的,真的。”
她说的诚恳,曾氏也知道是邱氏说下了话,兄妹成亲一样的银子,不想给吴桂枝搞特殊,只这是借银子.....
吴桂枝看她松动,便拉着她的手道,“娘,我知晓以前是我对不住大哥跟大嫂,现儿只要他们肯借银子,我做牛做马都成。娘,你也不想让我再孤苦宁酊的一个人吧。祖母说了一时凑不了那么多银子,只好来求你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