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又咋了?你这么大的气性。”唐氏说着进了屋。
田氏抿着嘴,停了一会,把说亲的事儿跟唐氏说了,“这是刘秀才拖了朋友说的,你看看画像上的人,这样的还不满意,她还想找啥样的?”
唐氏接过来看了下,两张画像看着的确不错,“她说这两家有啥问题没?”
田氏哼道,“说啥这两年不说亲,慢慢挑合适的。这是个啥话。连个拒绝的原因都没有,就直接说不愿意。她以为这么好的人家是随时就有的啊。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就。”
“谁说的?”唐氏又问,这两年不说亲像胭红说的,慢慢挑合适的却不像她会说出来的话。
“还能是谁?胭脂那个贱丫头。真是气死我了。”田氏都恨不得咬胭脂一口肉了。
唐氏若有所思,起先那个年纪大拒绝有理由,这两个她看都不错的人家,还是现在家境好了,才有这样的选择。还不愿意,难道是因为刘秀才?胭脂记恨,所以刘秀才说亲的都不愿意?
她又问胭红的打算,听胭红不打再嫁人,胭脂不让人插手,她要管着胭脂的事儿,还要出陪嫁,唐氏就道,“这事儿你也别折腾了。胭红的性子你也知道,估计是被谢家欺负怕了。胭脂他们在外做着生意,认识的人多,还跟大户人家打交道,或许有别的选择。你还是多操心靖林的亲事吧。他也不小了,今年再不成,过了年就二十三了。”
田氏就是气不过,一口气憋在胸口,不发泄憋的她胸口疼,“刘秀才好心,奔波了几趟,才到这样的好人家,结果又不愿意,让我咋给刘秀才回话?让刘秀才咋跟他朋友说?”
唐氏想了道,“说亲没有一说就成的。谢过他们家帮忙,这事儿就算了。”刘秀才自己家不长高门头的亲事,还热络的帮着胭红说样,又有之前的事儿,不怪胭脂多想。
刘秀才听了信儿,目光幽暗,笑着跟田氏说了句,“是我思虑不周了。”
等到对方问信儿的时候,就跟人解释,田氏和淡亚军以前因为家里过不下云,要送二闺女给他这个村里唯一有钱人做小妾,让多心的胭脂知道。所以现在胭脂还记恨着这事儿。大大表达了一番他被误会的无奈。
“虽然胭脂对我家误会颇深,不过她是个心灵手巧,也心地和善的女人,我是看着她长大的。胭红性子比她和吹,人更加温柔一些,一手好绣活儿,还没有大脾气。”又说了一通胭脂和胭红的好话。
“刘兄不必烦优。乡下妇人见识短浅,心眼又小。”几个友人纷纷宽解。
刘秀才笑着摇摇头,表示不在意,又道,“她对我有误会,这亲事我要是再说,怕是说多少都不成的。如果你们有合适的人,也卖个面子。只不用提我了,让媒婆直接云说,多半能成。”
几个友人夸他心性朴实,人宽宏大量又为他人着想,为他有这样的同窗好友高兴,几个人约了喝酒论诗。
胭脂也迎来了两波媒婆,都是给胭红说亲的,都是附近村子的。
不知道那曾媒婆还是曾玉田说了啥,最近都知道曾玉田求亲不成的事儿了。
她们也是看曾玉田那样的都敢说亲,而她们说的都是家境条件比曾玉田好的,自然能成事儿。
胭脂听着媒婆贬低曾玉田的话,目光淡冷。曾玉田地里的泥,她们说的也不过是泥上面的土。带着五个女娃儿,死了两个难产的媳妇儿的也敢说。
那媒婆丝毫不觉得不受待见,还在说,“虽然五个丫头,不过那五个丫头女娃儿个个都长的标志,长大了一准是美人胚子。都能找到好人家,将来帮衬娘家。只要你大姐过云生了儿子,那全家都捧着她,也让你外甥跟过云。不过你大姐嫁过云没生儿子之前,你这外甥还是先跟你们过,等她生了儿子再接过云。这汉子也是老实人,最会疼人了,家里还有几亩地。他前面的媳妇儿也是没福气。不过我看你大姐像有福气的人。呵呵。”
胭脂呵呵。
媒婆说完,又笑的一脸开花的问,“你大姐在你们家出嫁,不知道这嫁妆的事儿,是不是你们准备的?”
还想要嫁妆?胭脂伸手再次端起旁边茶杯。
胭红连忙拦着,抓着她的手摇头。
“看来我得养只狗了。还得是个会咬人的狗。”胭脂冷笑的看着媒婆。
那媒婆察觉到胭脂这是要发怒,脸色有些不好。又看胭红死死抓着她的手,不让她拿茶杯,顿时反应过来,她刚拿茶杯,是要砸她?心里一下子又怕又恼。胭红又不是天仙,又不是小姐,一个和离的女人,还带个儿子,还想找个多好的?之前头一嫁的时候还就是给人当后娘的?
不过这媒婆也怕真挨打,没敢说出来,连忙走了,“不愿意就算了,我只是来说媒,可不能打人的。”
胭红拉着胭脂劝她别生气,“为这生气不值得,她们也没说错,我一个和离的寡妇,还带着儿子。所以我也不打算找了,你千万别生气。”
“我不气。”胭脂抿着嘴笑。她只是心里有点冒火,而已。只是想打个人,而已。
胭红还要再劝,胭脂呵呵道,“晚上咱们吃包子吧,我云剁馅儿。”
“胭脂....。”胭红看她进了厨屋,伸手叫她,天还早,就算要包包子,现在也才下晌。
“让她去忙吧。”吴子川说着,到厨屋门口掀起竹帘子。
胭脂抿着嘴,鼻孔出着气,拿着肉洗了,搬出剁肉馅儿的案板,拿着菜刀,摸了下刀刃。三下五除二把肉切成块,然后一手一把刀,噼里啪啦剁起来。
本来肉就不多,晌午吃了一了账,留的这一块有一斤多,晚上炒菜吃。
两把把都是特意打的,非常锋利。
她动作快,不时案板上的肉块,迅速的变成肉粒,又变成肉糜。
吴子川宠溺的笑笑,放下帘子,跟一脸忐忑不安的胭红打了招呼,牵了驴出了门。
傍晚的时候,吴子川和赶着驴车的王敦过来,明儿个要往府城送淀粉和面粉。
胭脂的肉糜卷正要出锅,没有发面,老面头不泡,硬梆梆的也不能加进云,就放了点酵母进云。但因为那面历经九九八十一捏,加了酵母进去,整出来的也是死面饼子。
看王敦过来,胭脂笑着招呼王敦尝尝她新做的肉糜卷。
王敦笑着摇饶头,“没想到一来就有吃的,我洗洗手。”
吴子川洗了手,过来看竹筐子里肉糜卷,笑的宠溺,伸手拿了一个。
王敦也洗好手,拿个饼子就往嘴里送,一口咬下去,他脸色有些说不不出来的样,“这死面饼子...还真是...劲道啊。”
胭脂有些不好意思,她看着也是有点太过劲道了。伸手拿一个咬了一口,讪讪的笑,“呵呵呵,恩豪不要吃哈。”
恩豪疑惑的仰着头看胭脂,不知道她咋了。
“早知道做成面条,肯定很弹。”胭脂无奈的叹口气,又咬一口。
吴子川笑着看她一眼,伸手又拿了一个,“很好吃。”
“真的。不会咬不动吗?”
王敦忙不迭的点头,“好吃,有肉,还劲道,噘着带劲儿。”只是心里疑惑,胭脂不是做饭很厉害,那手艺好的没话话。咋这样的死面肉饼子啊?难道是新式做的?
胭红噘着一个也点头说好吃,“死面就这样,你要是想吃,泡了老面头,明儿做发面的。”
胭脂脸红,“锅里有米汤,我再炒两个菜。”
胭红忙去帮忙烧锅,炒了个青椒鸡蛋,一个空心菜,一个凉拌黄瓜,一个凉拌姜豆。
看桌上没有死面饼子了,王敦就说,“那面饼子正好拿上,明儿个路上吃。一路噘着又香又好吃的肉饼子,多有趣啊。”
胭脂嘴角抽了抽。
吃了饭,洗漱好,把淀粉和面粉提前装上车,王敦拿了席子,搬了竹床,就在院子里睡了。
吴子川让胭脂也去,“我们明儿个起晚点去,在那停一天,第三天再回来。好好逛一天。”
胭脂想去,只是天太热,就算带着草帽,走一路也够热,到了府城也不想逛。
吴子川想带她出去散散心,她上次就喜欢街边小吃,还没吃够。见她犹豫,抱了她,“大姐的事儿你不用担心,再又说媒婆来,直接打出去。”
说起这个,胭脂提起一口气又叹息,靠在他身上,“大姐的亲事就先等吧。我敢不敢说给大姐陪嫁东西的话了。估计陪嫁的话放出去,那些寡汉鳏夫,能一窝蜂都过来。”
吴子川亲她一下,轻柔她的头,眸光深沉。
临睡前起夜,听着院子里子敦的呼噜声,吴子川想到他慌张的摇手,“不行,不行,不行。”连说三个不行。
他当时面色就沉下来。
王敦又解释,“我爹生病,好几年没好。我娘照顾我爹,又没法种地。幸好家里有头驴,我还能拉拉车赚点钱。我这样的谁嫁过来都要吃苦受累的。我八字又还不好。之前定亲的那个闺女,定亲三天就掉进河里淹死了。后来说的两个,合八字都是凶。我这样的,不行的。”
吴子川不说话。他又道,“子川你别生气,我不是看不上你大姐的意思,她人长得好看,又能干。只是我家里那个情况,我也二十多了,没哪个愿意进我家门的。就算有愿意的...也可能会被我克死的。”
“没试过,你又怎知不行?”吴子川挑眉。
王敦还是避讳的摇头,一脸苦笑着摆手。
刚刚鸡叫两遍,胭红就轻手轻脚的起来,开了厨屋的门。
煮了米粥,烙了葱油饼,把菜摘好,淘洗干净,出来叫人。
王敦醒来,闻着院子里葱油饼的香味儿,连忙起来,“真勤快啊。”
胭红到小院里,轻轻的敲门。
吴子川看着怀里半个身子压在他身上的人儿,笑了笑,拿着火折子吹亮。
把人叫醒,胭红又忙去炒菜。
看着厨屋里亮着的灯,王敦想了想,还是洗把脸,进了屋,“我帮你烧锅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行。这就好了。”胭红让他到外面等着就行了。
吴子川轻吻了怀里的人儿,“你要不要起来。”
“嗯。”胭脂慵懒的应声,却不想动。
吴子川笑笑,换了衣裳起来。
胭脂揉着眼坐起来,两眼迷蒙的看着梳洗的吴子川,打个哈欠,“不是说要去晚点的吗?”
“大姐起的早。”吴子川拿着帕子擦了脸,“时辰也不早了,你要是不去,我们傍晚把货送到,住一夜,明儿个就赶回来。”
“岂不是两天都在路上过了。”胭脂微微蹙眉。
吴子川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快点起来。”
吃了饭,胭红把烙的葱油饼裹上煎蛋,几个死面肉糜卷也装上。
吴子川和王敦一人赶一辆驴车,拉着满满一大车的淀粉和面粉出门。
看着俩人上了大路,胭脂和胭红返回家。
胭脂转一圈,看天还早,就回屋继续睡。
胭红给儿子拉了拉被子,盖住肚子,把油灯端到一旁,拿了针钱篓子,没绣完的门帘子,坐在灯下做绣活。
等早上,工人们来上工,胭红已经把门帘子绣好了。
胭脂打着哈欠过来,拿着看了看,“这花样子太老气了,绣的不好看,还是别绣了。”
这话她不是一次说,先前说的时候,胭红还忐忑了几天,之后才想明白,是她不想让她做绣活儿。胭红笑着把门帘子拿过来,“花样子大多都是这样的,不是花鸟就是山水的。我的绣活儿虽然不太好,但也卖两个钱的。”
胭脂之前还兴致冲冲帮她画花样子。要说各式各样的花样子,她脑子里实在装了太多。最近发现她闲着就做绣活儿,早上起的早,晚上睡的晚。这样熬夜绣花儿,早早就把眼睛熬坏了。所以她一个花样子都不给提供了,还是挡不住。
看她又拿了底料出来,准备绣屏风,胭脂皱了眉头,一路琢磨着回了屋里。拿了纸笔,在纸上描画。
她画的全是毛绒玩具的样式,各式各样,她能想起来的,都画了出来。叫了胭红,让她做,“现在就开始做,等天凉了,正好拿出去卖。不比你绣那个挣钱?”
胭红看着几张大纸上的形态各异,憨态可掬又可爱的玩偶,顿时就喜欢上了,“这些东西好可爱啊。要是拿来做花样子,绣出来,肯定招人喜欢。”
“这个不是花样子不让绣的,是做成玩意。像布老虎一样的。”胭脂可不是让她多做绣活儿的。
胭脂点头,“不过这得需要好些布,里面还塞棉花,得好些棉花要用。”本钱都要花不少,还不知道好不好卖,能不能赚到钱。
“要是卖的好,可以到县城里开个铺子,专门这些小玩偶。到时候就进帐多了。”胭脂道。
如果大姐有个铺子,就算她不会管理,找人帮忙看着铺子,她也跟着学大胆,学硬气些。
胭红听她想开铺子,想了下就点头,“好,我先做个试试看。”
见她放下绣活儿,开始缝玩偶,胭脂满意的笑笑,正准备做晌午饭,唐府的车夫过来了,说是让胭脂过去做鱼。
胭红放下手里的活儿,“我跟你一块去。”子川不在家,不能让二妹妹一个人去。
“今儿个过去,我得到明儿个晚上才能回来了。大姐你还是留在家里吧。我自己去就行了。唐府我也算熟了,府里也有地方住,明儿个做了晌午饭,我就直接回来了。”胭脂没让她跟着去。
“你一个人去也不行啊。”胭红实在不放心。
“没事儿。”胭脂笑着进了厨屋,“赶紧做点吃的,吃了走。不然到地方就太晚了。”
那车夫想了下,道,“吃了饭再去就太晚了,我们老夫人还等着呢。能不能拿点吃的,路上吃?到了府里,做好饭,就有好饭菜吃了。”
看着天快晌午了,胭脂点了头,把剩下的两个葱油饼拿上,又拿了两盒点心,拾掇了包袱,出来。
作坊下工了,山根嫂子一听,“得让人跟你一块去。”
“淡姑娘是去惯的,熟路熟人,一个人也没啥的。”那车夫笑着道。
吴保根过来,“我跟你一块去吧。子川哥不在家,你一个人去县城,我们也都不放心。”
“让保根和你一块去吧。他不能帮忙,你回来的好歹有个人一块。”山根嫂子想想道。
“不用了,我一个人去没事儿。明个儿就回来了,唐府我又不是第一次去。”胭脂笑着,上了驴车。
胭红还是不放心,她没去过县城,就去府城路过了一次,那么远的路,今儿个坐唐府的车,明儿个回来就得一个人回来,人家唐府可不会再送。
送胭脂出门,她就一直担着心。
吴桂枝端着饭碗出来,看胭脂一个人坐驴车走了,冷冷的勾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