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西门烨回过头,对着云千落狠狠地点点头,眸中的光亮如日光般绚烂耀眼。
云千落笑了起来,半晌才抿起双唇,淡淡道“我便知道西门公子会帮我这个忙。”
西门烨似乎有些不悦,许是因为要做的事情不太光彩,便催促道“要做什么你快些说,过不了多久我父亲就会回来的,到时候你怕是走不了了。”
“走不了就住呗,西门候府富得流油,总不能连一间空余的房子都没有。”云千落耸耸肩,眉目间的轻松显而易见。
她一早就看出西门烨是个骄傲的公子哥,以他西门嫡子的身份,既然是禁足演戏,那不可能身边一个下人都没有,定是他气不过便将所有下人赶走。他这样的人,不会让人看到自己失魂落魄的样子,更不想别人知道他如何如何没有尊严的喜欢程欣儿。
所以方才她一语道破时,西门烨面上的表情简直和煤炭有一拼。他骄傲,所以他的面子很大也很薄,敌不过别人一点点戳穿。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西门烨皱皱眉,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双手交叉握在一起,一双熠熠俊目紧盯着云千落。
“西门大公子,既然你是在求我,麻烦你有个求人的样子好不好?”云千落条挑眉,她越是看见西门烨严肃,就越想逗逗她。如今她自己心里都在骂自己,怎么这么多废话。
“云二小姐以痴傻闻名,全天下人都深信不疑,若是忽然有一天,天下人知道云二小姐不傻了,那会如何?”显然,西门烨和云千落想的一样,不耐烦了。
云千落撇撇嘴,思索一阵“当然是高兴啊,我不傻了不好吗?难不成西门公子想让我这个圣女的亲妹妹一直痴傻下去?”
西门烨嘴角一抽。
“而且千落觉得,若是让天下人知道我是出了东贺西门候府的嫡子房间后才恢复清明的,不知天下人会不会以为世上多了一个神医?”
西门烨表情僵住,看了云千落一副得意的模样半晌,才缓缓吐道“我求你,快点告诉本公子。”
云千落挑了挑眉梢,心下甚是满意。能让这么个骄傲的公子哥拉下脸来求她两回,也算是间接的圆了她一早的想法。云千落笑了笑,便认真道“需要西门公子做的不多,只需一件事,修书一封给程欣儿,交代我今日来找你的事情,她知我在东贺,也亲眼看到我毁了圣旨,所以自然明白我找你的目的。但是除了我来找你这件事情以外,其余什么都不要写。再就是待他来找你后,将她迷晕,撕了衣裙,换了衣服,然后拿胭脂涂两下,意思意思就好,这些事情都可以让下人们去做,他们定比你懂。”
“我的信她向来不看,从来都是由她的婢女原封不动的交还与我。更别说能来找我了。”西门烨眸子微暗,低声道。
“教你个办法,在信封上写两个字。”云千落道。
“什么字?”西门烨问。
“休书。”云千落莞尔。
西门烨闻言差点没从位子上摔下来,端正好坐姿看着云千落,来来回回打量许多遍,才沉声道“若说你是云圣女的妹妹我是真不信,但若说你是云若雪的妹妹,我信了。”
“有什么区别吗?”云千落眨了眨眸子。
“圣女当年到访东贺,与我东贺太子彻夜长谈,第二日一早,都说圣女是面含笑意,步伐优雅的走出了太子殿,而有人看到太子殿下面上一丝表情也无,盯着圣女的背影就跟看仇人一样。多少年,能讲太子殿下气成那般模样的,也就只有圣女一个了。”西门烨顿了顿“你与圣女一样,气人的功夫倒是不少。”
云千落撇撇嘴,没答话,算是不置可否。其实当年外人看到的并不全是真实情况,那一夜里,楚狸与她分析了北明与东贺两国优势,从百姓,粮食,军情,到地貌,经济无一不谈,说到最后,两人也就从交流转变为攀比。其实北明的真实情况是除了民心尚安和律法严明无二,便没有能和东贺相抗衡的条件了。但云若雪当夜一番强词夺理加上不喘气的辩解,终于是将楚狸说的不知道再说什么。
她还记得最后自己扔给楚狸一句话:“国富民富,民富太子富,以雪之见,东贺太子徒自负,实乃东贺国之民之大事。”为了强调自己的意思,还在他的纸上写了大大的自负二字,她记得清楚,楚狸的脸色唰的就阴沉至极,那副表情赫然要吃人的模样。
她说他自负,所以东贺百姓自负,东贺国家也自负。她当时是在说楚狸自以为感觉良好,但却不知日后楚狸将那两个字镖起挂墙,日日看着念叨。云若雪知道后,还冷了三天得脸。
她于楚狸,一直没有和谐的时候。
云千落脑海回放起往事,不由得升起一种淡淡的忧伤,微微笑了笑,云千落垂首道“圣女亦或是云若雪,与我都没有区别。西门公子也要明白,世人眼里的未必是最真实的,甚至会是最虚假的。”例如她和颜泽之事,无人不在叹服两人的爱情忠贞,再加上如今颜泽对太子妃云若华不上理睬,更有人说颜泽是因为云若雪过世才悲伤过度,不见云若华是为了避免递增伤感。
如此荒谬的猜想她如何能听得下去,忍一时可以,但要她忍一世就太便宜那个人渣对自己的一片狠心。所以她早早便立下誓言,至死若不等颜泽亡,化鬼也定不赴黄泉路。
西门烨在一旁一直观察着云千落,后者眸中转瞬即逝的恨意被他捕捉个正着。身子微颤,西门烨抿紧双唇,轻轻咳嗽一声。
“云小姐若是再无他事便早些离开为好,被人看见难免会是一番说三道四。”西门烨眉目淡然,眸子却一直看着云千落的双目,似乎想要看出些什么。
云千落闻言先是一笑,而后突然一愣,立刻站起身走到西门烨面前“西门公子你定要留意,若此事顺利,明日夜里程欣儿就会来找你,而后第三日便会东窗事发,再加上请旨的日子,我怕是不能在东贺看着楚狸收回旨意。待我走后你一定要百般注意周围的人事,不可因为与程欣儿的婚事而高兴过头。”云千落满脑子都是晓月那两列委屈的控诉,不由得开始担心起西门烨的人身安全来。
毕竟自己在他的屋子里……待了两个时辰……
西门烨被云千落一番话说的莫名其妙,最后竟然轻笑了一声“事情还不知道如何,云小姐就想着不要让我得意忘形?”
云千落闻言,愤恨的瞪了西门烨一眼,盯着他面上疑惑的神情半晌,才泄气的甩了甩手“罢了不与你说了,对牛弹琴……”你是死是活我是不管了,到时候大婚前被人扔水池抛荒野,可就不能怪她没提醒。
西门烨愣了愣,没说话。
“我走了,记得将我吩咐你的事情都在信里写清楚,信封上不要署名,程欣儿没见过你的信便不认得你的笔迹,你也无需对休书二字作何解释,那个小丫头精着呢,她自然懂得。”云千落顿了顿,又补充到“这应该是我们唯一一次见面,若是事成,记得请我喝喜酒。”
西门烨看着那个不走门而打开窗户的女子,此时正一只脚搭在窗户上回身笑着与他说话。心中突然一暖,俊眼绽出一丝笑意“西门烨在此谢过云二小姐。”
“谢什么谢,各取所需。”云千落嘿嘿一笑,打开窗户跳出去。
宁萱早已在外面恭候多时,眼见着天色将暗,主子却还在里面和西门烨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她心里就一阵唏嘘,王爷不在,主子就跟放了羊似的,等四日后回北明,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正想着云千落的性命安全,就见云千落从窗户里钻出来,将自己衣裙从窗户上扫下,低头摆弄两下裙摆,抬头对上宁萱的双眸。
“走吧。”云千落心情甚好,见到宁萱便狠狠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宁萱身子一歪,没出声,与云千落走了半晌才轻声道“主子完全可以不告诉西门公子,暗中将事情全部处理,说不定今日夜里两人便已经被人看见了,也就不必这般赶时间。”
“我确实可以自己来做,但那是背地里嫁祸与人的勾当,如何能与现在这收买人心的做法相提并论?”云千落笑了笑,西门烨是候府长子,日后便是东贺西门候府的侯爷。这样一个人物,与其成为流枫的情敌,倒更不如化敌为友,卖他个人情,让他记挂自己与流枫一辈子。
想到此处,云千落又是灿然一笑,甚至都轻笑出声。宁萱在一旁有些无奈,看着云千落异常高兴,突然一时兴起便出口到“王爷一直未给主子来信……”
果不其然,闻言后,云千落的笑声戛然而止,面上一阵抽搐,瞪了宁萱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