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在小厨房给小姐做了清粥，现在温着正好可以吃，小姐快过来用膳吧。”思意重定了心神，摆好餐具，招呼着闻人澄空。等闻人澄空坐好用了不少粥食时，才恍若忆起般说道：“奴婢回来时看到夫人院里的墨兰姐姐在咱们院外徘徊，想必是夫人担心小姐，特地让她来看看情况的。”思意知道闻人澄空母女的关系并不好，所以斟酌了很久，生怕有一点点惹了闻人澄空，让她们的关系更加恶化。

闻人澄空怔愣了下，似是想起了什么。她放下碗筷，表情平淡，眼眸深处却有化不开的自责悲伤：“让娘亲挂心了。”

前世，她与娘亲关系很不好。或许是因为妒忌闻人苓怡，她总是嫌弃她娘亲没用，不能在父亲那里得宠，害的她在府内也没有足够的地位。可如今想来，却是万分内疚。她的娘亲本就不易，她的父亲也不值得。闻人澄空还记得，这个时候正是她娘亲被罚了思过的期间，不许任何人探望，也不许任何人离开院子。可笑，不许就不去了吗？她不仅要去，还要名正言顺的去，还要将娘亲堂堂正正的接出来，更要让她成为名副其实的首辅夫人，当家主母！

“你去回她，让她告诉娘亲，我已无事，不必担忧。明日，我便去看娘亲。”闻人澄空自然的不能再自然的言语让思意大为吃惊，她睁大眼睛看着闻人澄空，似乎在确定自己是否听错。闻人澄空见了，哑然失笑，伸手点了点思意的额头，有几分宠溺，“别再睁啦，你没听错。还有，日后你对东跨院里的都装着点。就算讨厌也别表露出来。太过明显迟早会被她们寻了由头整治。你可是我的左膀右臂，你若是有事，我怎么办呢？”

思意羞涩的揉了揉被闻人澄空点过的地方，然后将手移到一旁，伸出三指立誓，表情郑重：“小姐放心。思意保证会一直在小姐身边，不离不弃。奴婢先去了。”小姐别怕，有思意在，就绝不让旁人动你分毫。思意转身的速度极快以至于闻人澄空并未看见她眼中久久的坚定。闻人澄空只觉得，那个瘦弱的身板此刻高大雄伟的异常。抹去眼角泪珠，闻人澄空笑了起来，傻思意，你当然会在我身边，这一世，我会好好保护你。

首辅府，东跨院。

首辅府分为三块，前厅，内院以及后园。内院又以东中西为界。东跨院地势较高，风景绝佳，是整府之中最佳地段。东跨院中的齐眉轩更是整院之中的宝地。且不说它本就构造精美，单是满园信兰和一汪咕嘟咕嘟直冒泡的恒温温泉池就足以让人艳羡。

时节正好，信兰花开正盛，紫色的花瓣在阳光、微风的共同沐浴下美的像一群翩然起舞的紫衣仙子，任何人都想止步观赏――除了刚刚从闻人澄空那碰壁回来的陈滢。

陈滢带着一身怒意踏入齐眉轩，迎面便走来一个满脸堆笑的婆子。婆子穿戴朴素，却依旧超过普通奴仆一大截，眉目冷硬，独有些市侩刻薄之感，看着便是不好相处甚至是手段极下之人。

“姑娘怎的了？可是大小姐惹你不快了？要我说，她也就会吵闹几句，其他成不了事。”婆子是陈滢的乳母，姓马。从小便在陈滢身边服侍，无儿无女，对待陈滢又是相当有心，所以陈滢极其看重她，有时候甚至比陈滢的亲娘还要有地位。

“嬷嬷，你去账房一趟，让咱们的人把她屋里的账目核对清楚，该送的便都送去。”陈滢摒退下人，面色不郁。她倒是没想到那丫头不仅会转移话题，还会突然提起这事，还提的那么让她无法不理。因为她的确是有私心，扣下来的东西都是给她女儿私下补贴的。她也知道闻人澄空说的万一并非万一，而是威胁，这要是真的被外人知道，该怎么看她？哪怕被老爷知道，她估计也免不了一顿责骂。

马嬷嬷显然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出，她皱了皱眉，有些惊疑也有些不安：“大小姐发现了？”

陈滢摇了摇头，她向来看不上闻人澄空，一直没有对付她就是因为她不够聪明却又行事狠辣，她不用出手都有人来治她。哪怕今日见她感觉不一样了，她也断定这绝不是闻人澄空能耍的手段：“应该不是她。这发了个热还能把人烧聪明了？嬷嬷，你多留心，看看她这几日和谁接触过。”若是闻人澄空背后真的有人，哪又会是谁呢？在陈滢看来她那个西跨院的娘可没那么大本事。烦躁的按了按眉间，算了算了，权当投饵，先退一步试试闻人澄空此番深浅。一旦有了线索，她定要连本带利重新讨回，让闻人澄空好好吃个苦头。

恩……这样想想她好像也没那么生气了。

见陈滢闭上眼，马嬷嬷熟稔的上前帮她松软筋骨，她笑容谄媚，语气轻松：“姑娘消气，老奴定将事情办好。”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能耐？就算有，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我只是希望，她不要成为怡丫头的绊脚石。”陈滢享受着按摩放松了身心，低声的喃语只有她一人可闻。首辅府，西跨院。

就像是西施与东施拥有这世间最强烈的容貌对比一般，西跨院与东跨院也有着极其浓厚的对比。西跨院位于府内较深之处，院中种着密密麻麻的湘竹，长时间经受不到太阳照射，故而生的青绿泛黄，再配上有些年头的房屋，处处透着冷清萧瑟的气息。进入西跨院没几步，便是落君轩。轩内静神香点燃许久，香气缭绕，香味悠然，叫人安下了躁动的心，倒有些昏昏欲睡。

墨兰得了信便挑小路快步回了落君轩，门刚推开，她就等不及的说了起来，语调也是轻快：“夫人，小姐已经没事了。她让您别担心，明日便来看您。”

轩内一女子正侧卧于美人榻上，长长青丝未束，半身盖着双面牡丹薄毯，手中执一本诗词。打眼看去，竟是风韵十足，惑人不已。她便是闻人澄空的娘亲，高婉。高婉年过三旬，才情容貌尽是当年模样，只不过这些年的苦痛经历给她平添了几许沧桑。她听到墨兰的回禀，放下手中书本，宽慰的笑了笑：“她好了那便好。至于来看我……”高婉没再说话，可屋中人都心知肚明。

不消片刻，空气里就弥漫开了低沉而又尴尬的气氛。

呆在一旁煮茶的墨梅见状不慌不忙的为高婉添了一杯新茶，然后拉过墨兰，用稳重的口吻细细劝慰着：“夫人别灰心，小姐都这样说了，定然是有办法的。奴婢相信小姐和您一定能回到当初。您也要相信才是。”

高婉点了点头，似将这话听了进去。可仔细瞅瞅，便会发现她脸上满是苦涩，眼中更是带着决然。回到当初吗？就算回去了，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她倒是愿意在这里一直待下去，然后与那个男人互相折磨，她活的不好，那他也别想过的尽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