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白色骏马在高邺之的操作之下扬起前蹄,利索的调转了个头,继而稳稳停住。指着背后的湖光山色,高邺之颇为自豪,眼中的光芒闪烁,仿佛在说“看,我没有骗你们吧,是不是超级棒的地方”。
“就是这里了吗?”易慕欢紧随其后,他先是环顾了一圈,然后啧啧两声,道,“阿邺可以啊!这样的地方也能找到。”
的确是山明水秀,林丰叶茂,清新怡人。
“喜欢吗?”易慕欢将宁欢从马上扶下,发现她神采奕奕,更是近乎贪婪的深吸了几口这里的空气,不禁问道。他的询问带着期待和高兴,要知道因为宁欢身体的缘故,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这样充满活力的一面了。
“喜欢。”宁欢侧头看着易慕欢,一边伸手与他十指相扣,一边展露笑颜。这个男人为她付出了将近十年,她想她是无法偿还清了,但是她想尽她最大的努力让他安心,让他幸福。
易慕欢回握住宁欢的手,那双柔弱无骨并微凉的手却是他在这世界上最强大炙热的能量。
他不在乎地位,不在乎金钱,他在乎的只有身侧这一人,在乎的是他的余生是否有她,而已。
“好了好了,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高邺之最受不了别人在他面前亲亲我我,这种直观的冲击不亚于被人一掌打成重伤的疼痛。
“那阿邺也找一个就是。”红棕马踏着小步慢慢悠悠的晃荡过来,靳迦燃在马上朝高邺之漫不经心的说道。
“不如一个人自在。”高邺之虽是这样说,可他眼神里稍纵即逝的留念以及笑容深处的落寞还是出卖了他。
不如一个人自在,又何尝不是因为另一个人终不是自己想要的呢。
“澄空,你的手?”宁欢心细,第一眼就发现了闻人澄空包扎起来的手,她捧起一只,担忧的问道。她们是朋友,无论相识的时间是长是短,只要认定了,那付出的必然是真心。
“马惊了,被缰绳剌的。”靳迦燃开口。闻人澄空有她的骄傲,她不愿意向任何人暴露她的弱点,那么就只有他知道就好,况且,他也并不怎么想让别人知道。
奇怪的很。
就像是那日那种异样,他再次试图将其抹杀,却发觉不能同第一次一般顺利。总是留下些残余,在蠢蠢欲动着。
“伤的重不重?”高邺之急忙窜了过来,打开了闻人澄空包扎的手帕,横贯整个手掌的疤痕已经结起了块块点点的痂,就是有些泛红。高邺之懊悔,目的虽然达到了可是伤了小妹,这两者相比还是因小失大了啊。
“我这里有药,先给你上点药防止感染。”高邺之揽过闻人澄空的肩膀就向林子里走,其他三人也陆续跟上。
原本以为外面的风光就已经很好了,没想到穿过密林,竟是别有洞天,风景如画。
他们站的地方正对着逶迤的山峦,成片的青灰色坚韧而顽强,宛如将士伫立守护着这大好风光。面前如镜似的湖水平静不起一丝潋滟,透彻的可以见水下卵石,水中游鱼以及水面一碧如洗的天空的倒影。湖上偏左是一架竹制小桥,从这头跨到那头,连通了山脚一简陋木屋。四处皆是鸟鸣环绕,脆脆动听,不仅不觉嘈杂反而内心能产生共鸣。
进入木屋,众人又是惊叹。在外面看来,这木屋很小,可真正到了里面才发现是五脏俱全。
高邺之习惯整洁,他的室内摆设都是极其简单大方的。一张罗汉床靠在左墙角,正中是一四方桌,桌上一套白瓷茶具,右边则是条桌书架,诗书典籍,笔墨纸砚一个不差。木屋后头是搭建的简易厨房,模样不好看,可胜在炊具食品应有尽有。
“我找找,应该是放在这里了。”高邺之搜摸了一会,在书架上的小盒子里拿出一个扁扁的上细下粗的瓶子。
这东西,他们都认识,是治疗伤痕的灵药,消融滴。
“我来吧。”宁欢拿过消融滴,又忽然灵光一现,“晚上在这里用膳,如何?”
高邺之头上三根黑线,您老都说了,他们还有拒绝的权利吗?阿慕是不会拒绝,小火是无所谓,他是哪里敢说不……内心崩溃,可还是只能拉着易慕欢、靳迦燃出门分工任务。
“没想到迦燃会心甘情愿帮你。”宁欢小心翼翼的将药滴推开,随意开口说着。
“果然是瞒不住你。”闻人澄空没有被人拆穿的慌乱,她笑着摇了摇头,又有些好奇,“你是怎么发现的?”
“好了。”宁欢没有去回答闻人澄空,她收起手上的消融滴淡淡的道。
两个不会爱人的人,又怎么会突然在一起。
闻人澄空也没再追问,她的注意力已经全部被消融滴吸引了。她前世怎么没遇见过这么神奇的药?抹上时凉凉爽爽的,没过多久,原来的疤痕就消失不见了,她的手完好如初。
“我们去看看他们准备做什么吧。”宁欢起身将消融滴重新放回盒中,屋外,易慕欢的背影不偏不倚正好占满她的瞳孔。
“好。”闻人澄空点了点头,起身时带动身上那染了血的手帕落于地。她怔怔的站了一会,突然又蹲下来,捡起手帕抖了抖,然后将它们叠好收进了怀中。
“小欢,晚上吃鱼。我看了,湖里鱼绝对鲜嫩味美。”易慕欢站在湖中,手中执着不知道从何处来的鱼叉,兴奋的朝宁欢挥舞。
“你小心点,别伤到自己。”宁欢嘱咐着。易慕欢虽然武功好,可这捕鱼他从没接触过,又是需要技巧的,万一那鱼叉叉到了自己可怎么好。
“他能伤到自己,怕是鱼儿都会赶着来送死。”高邺之打趣。
他正与靳迦燃一起在岸边看着易慕欢捕鱼,那笨拙的姿势,缓慢的动作让他的笑意憋也憋不住,终是哈哈大笑出声。
“你们怎么不去帮他?”宁欢佯怒质问。
“我们要去拾点枯枝生火。”高邺之辩解着。
“我们去,你们去帮他。”宁欢不由分说就拉着闻人澄空离开了。让易慕欢一个人捕鱼,等到后天他们也吃不上饭。虽然可以用内力将鱼震死,但那样的鱼早已失去口感,且内力深厚,会毁了这满湖的生命。
两人没有走远,只在这林子边缘找了些枝桠,眼看已经要抱不下,准备原路返回时,一道悠远绵长而又凄凉悲伤的箫声突起。
那箫声太过让人沉溺,闻人澄空和宁欢都情不自禁的靠近那箫声源头。
原是在林子中央的空地里,有一男子正在吹奏。这越近箫声越悦耳。闻人澄空和宁欢驻足不前,悄悄欣赏着。
男子长发未束,末端系一青铜铃铛。皮肤如雪,甚至有些病态的美感。顾盼生辉的桃花眼此时微阖,勾出朦朦胧胧的迷离。唇瓣浅薄,透出丝缕无情。他一身白衣,宛如嫡仙误落凡尘,这曲终就要重回天界。
闻人澄空心头一动,脚下步子移位。“咯吱”一下,树枝被她踩成了两半,同时也中断了天籁之音。
“不好意思,我们只是路过,无意打扰。”见男子朝她们的方向看来,她们也不能继续隐藏下去。两人一同走出,闻人澄空不好意思的赔罪。
“无妨,正巧我也累了。”男子笑道,像是高山上不可亵渎的冰莲,高贵典雅,“此地偏远,人烟稀少风景绝佳,但也有一些野兽隐没。两位单独在这很不安全。”
“多谢公子提醒,我们只是来找枯枝生火的。”闻人澄空指了指地下的一堆树枝。后又想了一会,不是很确定的道,“公子刚刚吹的曲可是《相念己》?”
“姑娘听过?”
“嗯,很喜欢。”闻人澄空用力点头。相念己,相念己,相思成疾无处诉悲凉。这可能是她唯一喜欢的和南宫宁都无关的东西,她很珍惜。
“很少有人会喜欢它。”男子直视着闻人澄空的眼睛,那里面太过单纯,又太过复杂,一时琢磨不透,“我姓殷,殷煦泽。不知两位?”
“闻人澄空。这位宁欢。”闻人澄空说完,还想说的话没有出口,不远处就是一波一波的呼喊,两人这才记起她们的正事。因为听殷煦泽的箫声入了迷,怕耽误了很长时间,让他们担心了。
“有人来找我们了,有缘再见。”闻人澄空向殷煦泽告别,与宁欢抱起枯枝离开。
“有缘再见。”
我们,自然是有缘的。
不然,我为何要特地在这里等你。
那一抹比白羽还要轻柔的眸光转而锋利起来,沉沉似深海,浮着惊涛骇浪。
殷煦泽将手一合紧,玉箫变成两半跌落地上。他转头离去,没有分毫不舍。
白衣隐没于绿林,杳无踪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