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逄顺势收回手,面上各处都在分秒间染了一层喜悦,他对着外头扬声道:“快让他进来。”
殿门打开,一身穿月白衣衫的男子从容不迫的走了进来。他的皮肤细腻白皙,眉宇柔和,双瞳如注秋水,轻而醉人。薄唇溢着笑,暖入人心。通身矜贵之气,玉树之度,气定神闲的仿若此时所处不是辉煌严肃的皇宫内院,而是于世外桃源中闲庭信步。这是多么一个“只应天上有,人间几回闻”的仙人之姿啊。
“父皇。”男子开口,声音更是动人心弦。
“渚儿有何事啊?”南宫逄哪还有一国之君的气势,他就像慈祥的父亲,正在哄着他疼爱的儿子。
靳迦燃的唇角勾起一侧,淡的几乎听不见的嗤笑从他嘴中发出。他扭头,也正好与南宫宁渚对视。
南宫宁渚微微颔首,可靳迦燃却熟视无睹。与南宫逄施礼后,就头也不回的径直离开。
“父皇,父皇?”
“嗯,怎么了?”
南宫逄望着靳迦燃决绝的背影,双眸不断收缩再收缩,神思也飞入天际,他的唇齿蠕动两下,却终是没发一言。南宫宁渚在一旁唤了好久,他才反应过来。
“父皇,我今日处理完政务,收到母后派人送的口信,叫我去她宫里用膳,我想父皇应该也还没吃,便特地来请父皇一起。听说母后宫中新进了一个厨子,手艺绝非寻常之人可比,做出的芝麻酥点都能让不喜的母后吃一大盘。”南宫宁渚笑道。
“是嘛?那朕可要去好好尝尝。哈哈哈哈。”南宫逄一边笑着一边朝外走去。南宫宁渚跟在后头,脸上笑容尽失。他掀眼看了看靳迦燃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开怀的笑声传出数米,靳迦燃走的飞快的步子猛然间停下。他定定的站了一会,眼神恍惚且空洞,接着又阖上了双目,双手成拳,气息急促而紊乱。
正当有路过的太监觉得不妥想上去查看之时,靳迦燃睁开了眼。眼中锋芒毕露,凌厉冷然,吓得他急忙脚底抹油。
他是靳迦燃,只是靳迦燃。
没有什么可以击垮的靳迦燃。
出了宫门,天色未晚。靳迦燃难得有兴,一个人就在街上晃荡了起来,漫无目的的竟也能逛了大半条街。
直到一个瘦小的身影从他面前窜过。
“哎,小家伙,看见我就跑,是不是心虚了?”靳迦燃拎着小豆子的后领,笑容灿烂,可在小豆子眼里却是阴恻恻的,她咬死了牙一个字都不说。
靳迦燃硬的不行只好用软的,他放下小豆子,帮她理了理衣襟,好声好气的道:“别怕,我不怪你。”又看了看四周,“你一个人出来的?”
也许真的因为靳迦燃的语气很好,小豆子犹豫了会,小心翼翼的试探:“你真的不怪我?”
“不怪。”靳迦燃点头,“告诉我,你要去干嘛?”
“弟弟妹妹饿了好几天了,我想去给他们弄点吃的。”小豆子低下头,拨弄着自己的手指,脸见赦意,卑微而羞愧。
靳迦燃了然,她一个靠乞讨为生的孩子,从哪里有钱?想要吃的,唯一的办法也只有偷了罢。
招呼过一旁的油饼摊,靳迦燃将所有的油饼全部买下,他拿过一个递给小豆子,又指了指放在篮子里的一堆:“带我一起去看看?”
一个衣衫褴褛的乞儿,一个衣着华贵的公子,怎么看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两人,却在这沉沉黄昏中无比协调。
“姐姐!姐姐回来啦!”刚到门口,一个扎着羊角小辫的女孩就发现了他们。她扔下手中扫帚,向身后喊着。
喊声还回荡着,一大群小孩就已蜂拥而出,场面哄闹却不混乱。大的牵着小的,小的跟着大的。看起来是被教的很好。
靳迦燃把饼挨个分给他们,看着他们在这艰辛中依旧童稚未减的脸庞,靳迦燃也笑了。
“还有个大哥哥。”
“哇,还有油饼!好香好香!”
“太把(棒)咯(了)!”
“好好吃呀!”
孩子们吃的很欢,小豆子也不知道怎样感谢他,只好蹲在他身边,希望他有啥吩咐她能去帮。靳迦燃拍了拍小豆子的头,又从地上的落叶中捡起一片,吹尽灰尘,放入口中。
叶子吹出的声音清脆绵长,让人如痴如醉,如梦如幻。远处的残阳似血,接纳着振翅高飞的孤鸟,一切如同一幅精致的画卷,美的窒息。
就这样,
直到夜幕初垂,明月东升。
俪坤宫中,南宫逄用好膳已回御书房处理政务。南宫宁渚和席皇后相对而坐,相谈着。
“母后,我今日,见到迦燃了。”突然的,南宫宁渚提到了靳迦燃。
“哦。”席皇后垂着眸子淡淡的道,谁都不知她擦拭手的动作微微停顿。
“母后,”南宫宁渚走到门口,突然回身,问得莫名其妙,却又不那么莫名其妙,“为何是我?”
席皇后把手中帕子一扔,几步就到了南宫宁渚面前,她面色不爽,神情冷峻:“什么为何是你?不是你还会有谁?你是南宫宁渚,是我唯一的儿子,谁都无法撼动你的地位。”
在这个世上,母后只要有你,就够了。
将军府,亥时两刻,全员到齐。
“将军。”
“丢掉的那个和那个女人躺的是一模一样的棺材。还好我觉得在那个女人醒来之前可以研究,特意把她转到了密室,不然她肯定就没了。”水一性子木讷,只对喜欢的事物狂热。他此时站在靳迦燃屋中,心却依然留在自己的房间,说话时一点表情都没,像个行尸走肉。
“那么,派人偷走棺材的就是派人刺杀的?可是,他们又不知道人还活着,那他们要一个死人干嘛?”木一挠了挠脑袋,越想越觉得寒颤。一个死人唉,他们还要回去能做什么啊?!难道解剖?还是喂兽?
“死掉的人往往能做更多的文章,等着吧,事情很快就能揭晓了。”靳迦燃将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心中已有沟壑。
不出三天,这件事情就会水落石出,他也暂时不用去管,如今重要的是近在眼前的佛缘节。
“吩咐兄弟们,明天起给我打起精神,开始巡视礼香山,这次不可出一点纰漏。”
“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