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天下之人，各有高低贵贱。这红泥也不甘落后，它们也有特殊和普通之分。普通红泥没什么不同，可特殊红泥那就不一样了，尤其是红泥巷中的红泥。

红泥巷为何以红泥命名？还不是因为它的不一样。

这里泥土的土质虽湿软易黏着，却又容易结成块，齐齐整整的就能剥离开一大片。

前几日的大雨过后，红泥巷里的红泥还没完全凝固，这两天间歇的短暂性阵雨又让它们好好饱餐了一顿，一个个滑溜溜，软趴趴的。一踩就是一个深深的脚印，鞋底如同加纳了一层般厚重。等走的多了，红泥干了，身后的道路上便全是泥片。

陈滢出府时乘坐的马车也没能幸免，一路驰过就是一路干泥。晚上无光察觉不到，可在白天就分外显眼。

当闻人澄空撑着木头拐杖闲逛到后园子里时，洒扫的下人们正在处理这些东西。

虽说闻人青阳不再有文人的雅正，但他毕竟也是一个文人，自然也有一些文人的癖好，比如爱洁，是以当闻人澄空看到这些本不该出现的东西时，停下了脚步。

“大小姐。”下人们纷纷问好。

“这些从哪里来的？”闻人澄空指了指地下的土块，对一个绑有双髻的小丫鬟道。

“回大小姐，这些是从马车轮上掉下来的。”小丫鬟身份低微，哪里敢得罪主子？闻人澄空一问话，她就仿若竹筒倒豆子一样都说了出来，“今早已经清过一回了，可能是马车又经过重新落了下来。”

闻人澄空点点头，以一脸“和我无关”的模样走开了，刚刚的事情就好像是她心血来潮的随口问问而已。

“思意，昨天傍晚有谁出了府？”行至无人之地，闻人澄空突然朝身边的思意抛出一个问题。思意也是锻炼了出来，不加任何惊讶或意外的停留时间，道：“应该是只有陈姨娘。”

那就差不多了。

闻人澄空的心情随着谜题的揭开变得大好。思意看着自家小姐舒展开的眉宇以及上扬的唇角也知她的情绪变化。可是，为什么？思意想了一圈也没发现有啥线索，除了刚才那红黑的泥巴。

“是那泥巴有问题吗？”

“去看看就知道啦。”闻人澄空调皮的眨了眨眼，颇有故弄玄虚的神秘味道。

她领着思意朝马厩而去。甫一到达，淡淡的麦料味和冲天的骚臭味就混成了一种强烈的气味直刺鼻腔。

“小姐，我们来这到底看什么？”思意一手捂着鼻子，一手作扇状扇气，连话都不敢说的太慢。

“嘘――”闻人澄空做出了噤声的手势，同时压低了声音，“你等着。”

又一次，思意没能阻止闻人澄空。她看着她家小姐走进马厩，绣鞋粘上草料，衣裙拂过马槽与地相贴，如玉的手指摸上了脏兮兮的车轮，还用力的抠了一点什么捏捏闻闻。

“果然如此。”接过思意的帕子，闻人澄空小声喃语。没有人会去关注那随处可见的泥巴，却不知越细小的东西越可能暴露很多。旁人或许不知，她却知道，这红泥巷的泥巴最好辨认，也知道，巷中的各行勾当。

“思意，拿着足够的银两，一会替我偷偷的办件事。”闻人澄空将每一根沾染了泥土的手指细细擦拭着，低垂的眉眼中却是无法克制的兴奋与暴虐。

早该和你们玩玩了，不过现在也不迟。送上门来的肉哪有不吃的道理。

就在闻人澄空沉浸在自己即将开展的宏图中时，外头再次爆出了消息，而这次的消息对闻人澄空没有害处。

“本将军奉旨巡查礼香山，缘因追捕刺客而伤，与闻人小姐无半点关系。故意造谣生事者，本将军必会严惩！”

“空儿一直认真祈祷，用心礼佛。受伤是因为失足坠落，和靳迦燃靳将军无关。高府将不会放过恶意诋毁的罪魁祸首。”

从将军府和高府流出的声明像约好了似的，一个接一个，倒是让躁动的坊间稍微安定了些许。

“话放出去了吗？”靳迦燃喝了药之后已经苏醒了过来，他只着一件白色单衣靠在床头，面具还是挂在脸上，肤色惨白，唇色暗淡。看到木一回来便急迫的问道。

“都办好了。”

在木一眼中，他的将军是真的坠入了爱河。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问闻人小姐的情况，得知外头的风言风语后又派他立刻去澄清。自己的身体倒是一点也不在乎，他可能不知道，现在的他被阳光那么一照就快要透明了，下一秒即可羽化成仙。

“那就好。”靳迦燃放下心，掐指算了算，看着木一的表情又恢复如初，坚毅冷傲，“明天就是祭祀大典，去准备吧，记住多增加几道防守，这次的大典不会一般。”

毕竟，殷煦泽已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