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撤出十几步,看着那个依旧不动的佝偻人,心中泛起了一丝疑惑。
此时神器们莫名其妙的噤声,他不好断定对方是什么妖鬼粽子,但也并不像是人。自己之前完全是一半运气一半本能地躲过了攻击,对方直到现在,都没有让他感觉到一丝活人该有的气息。
又或者说……
还没容他细想下去,那原本不动的佝偻者好像突然通了电的玩具一般,以僵硬的姿势拖着工兵铲向他快速挪动过来。
萧然心里一惊,赶紧再次向一旁躲闪。这次闪躲并不费力,在他躲开后的下一秒,佝偻者生锈的工兵铲猛地抬起,“咻”地一声划破了前方的空气。
萧然正想趁对方击空,问他到底是什么人。哪知那佝偻者竟以极快的速度转动工兵铲,朝着他所在的方向横扫过来。
萧然又急忙下顿,然后接连滚翻躲到一边。那佝偻者再一次像生锈的机器一样停在了原地,没有了任何动作。
“你是什么玩意儿?!”
他大喝一声,对方并没有回应,依旧像之前那样定住了一般。
萧然心中冒出一个念头:莫非这东西又是什么机关术一类的造物?或者是那些手抄外国科幻小说里提过的,什么机器人?
可如果是这种东西,不是木质就是铁的,活动时也不会那么灵活和轻便。从他那一身破烂衣物碎片和生锈的工兵铲看,应该也不可能是像夏娘庙那样的古代造物……
萧然感觉一阵心烦,这个莫名其妙的人……或者东西,总有股说不出的古怪。考虑到他总是发动突然袭击,萧然小心翼翼地朝旁边退出几步。
可就在他刚刚到达一个安全位置时,那佝偻者又一次朝着他之前停下的地方冲了过去,接着连续挥舞两铲,就好像在于空气搏斗一般。
萧然愣了一愣,似乎也就在那佝偻者挥铲的同时,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是他刚才如果没有躲开,应该会用什么方式格挡或闪躲对方的攻击。
而那佝偻者挥铲的顺序和方位,恰好符合他脑中的构想。这种感觉就像……这种感觉他实在无法形容,他能想到的就是一个他看过很多次的电影,所有情节烂熟于胸,以至于可以先于画中人说出台词或做出动作。
对,就是这种感觉,只不过现在那佝偻者是看电影的人,而他则是一个打破了原有情节,先于观众做出全新反应的电影角色。
一个词在萧然心中呼之欲出,可紧接着,那个佝偻者突然全身一震,做出了让他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动作。
“里……治锥?森仍……很入……”
佝偻者的身体微微颤抖,好像非常地激动。他的声音沙哑,口齿也有些模糊,但萧然能听出来他问的是:“你是谁?声音很熟……”
佝偻者的反应再一次延迟发生,明明萧然那句喝问已经过去有一会儿,他却好像突然间听见了一般。
不管怎么说,一来对方肯定是个活人,且有理性,可以沟通;二来他肯定不是二叔。这么想来,结果都不算差,萧然顿时放松了许多。他放下戒备,想着如何编个瞎话先糊弄一下。那佝偻者却把手伸入胸口的破布里,用力拧动着,嘴里也发出痛苦的嘶吼。
一瞬间,萧然感觉到一股抽离的眩晕,眼前的景象也一阵阵出现模糊的虚影。这种感觉他似曾相识,是用天晷针扭曲时间是才会发生的事。
他急忙把手摸到腰带处,冰凉的触感告诉他,天晷针依旧老老实实地待在那里。
这玩意,被蓍九霙说成是神,难道这神还是批量造的?
还没等他细想,那种扭曲的感觉已经消失,周围已经回到之前的宁静。他摇了摇头,看向那个佝偻者,此时对方明显比之前有了一些活气,且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一个姿势。
他手里的铲子如拐杖一样拄在身前,低垂的下巴几乎要挨住扶着铲柄的手背。他的头不时微微移动,即便脸上被破布面罩捂得严严实实,也能看出他正在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萧然。
见对方这放松且毫无攻击性的姿势,萧然也缓缓直起身,把刀也收回鞘中。既然对方没有恶意,看上去又像是在这里待了许久,那还是礼貌一些的好,或许能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咳咳……我是……”
“你是萧然,兆京人,家里开古董店的,打小儿就能听见古董说话,身上还有几件儿神器。你和你……二叔,萧长空来这儿,想重铸发丘印,对吧……”
没等萧然自报家门,佝偻者竟然抢先把他最主要的信息来了个竹筒倒豆子,惊得萧然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愣愣的僵在原地。
对方声音依旧低沉沙哑,但此时的口齿却非常清晰,甚至还带着一丝萧然熟悉的兆京腔调。
对方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他的事?萧然大脑没有短路的那一部分得出了一个最简单的答案:这人见过二叔!他反应过来,一股敌意再度从心中腾起,于是赶紧屈身戒备,同时把手摸向刀柄。
可这番动作做完,萧然再一次愣住了。就在他做这一系列动作同时,对方也以铲做刀,和他同步屈身握柄,动作同步到分秒不差。
“我……没见过他……萧长空。在这个地方,你所有的动作,甚至一些想法,我都能比你先知道,所以……别白费功夫儿了。”
佝偻者一边说着,一边又缓缓回到之前放松的状态。他的语气充满了戏谑,唯独提到“萧长空”这三个字时,两次都有些许的抵触和反感,甚至咬牙切齿。
对方能未卜先知,这让萧然更加没有了安全感。之前他还觉得自己是一个能决定剧情走向的影中人,但现在看来,他真的成了对面观众眼中,那个可以被洞悉一切的固定角色。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佝偻者看上去确实一点恶意都没有。萧然只好悻悻然地放下敌意,直起身有些反抗似的活动着肩膀和脖子。
“呵呵……来来来,咱找个地儿,坐下聊聊……”
佝偻者说罢,就把破铲子扛在肩上,向中间那座塔走去。萧然深吸了一口气,带着满心地疑惑跟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