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再多考虑一下?”
正在和田秀一起看账本的田星儿忽然开口道。
近来天气转凉,屋内反而闭塞烦闷,不若在屋外大树下,摆上一张茶几,放上一些点心清茶,清风徐徐,反偷半日闲光。
田秀干脆连鞋袜也一起脱了,缩在躺椅内,把账本放在脸上,遮住从树荫中遗漏下的几点光斑,闲适慵懒的模样,明显并不想理会她。
于是田星儿动了动唇,便识相的放弃劝她把解散的后院男人再召回来的想法,而是问了另一件事。
“那剩下的这些人你又打算如何解决?”
她自己扳着指头数了数,留下的男人包括席斐和绿芜在内一共有二十多个,虽然这个数目也不小了,可因为田秀突然要凹痴情专一的人设,加上之前她雷厉风行的拒绝了一批动歪心思的男人,所以剩下的这些人都乖得不得了,便是一开始闹的最凶的席斐和绿芜都一心扑在了工作上。
照这样下去,只怕田秀真的会变成孤寡老人,那自己......
想到这,她抿着唇,又忽然笑着,似是在开玩笑一般,道:“你该不会真的想要这群男人在田家做事吧?”
“有何不可?”一直都没理她的田秀这次却忽然开了口。
田秀掀起脸上的账本,露出一个眼睛瞄了她一眼,却是十分认真道:“你莫不是在顾虑男女有别?怎么也是从现代社会来的,总不会和这个世界的人一样愚昧,认为男子就该在家相妻教女吧?”
田星儿自不会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于是只得讪笑道:“我虽有众生皆平等的先进观念,无奈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我又能如何?”
田秀默了一会,又把账本盖回脸上,沉闷的声音自下面传来,辨不清喜怒,仿佛无所谓道:“你说的也对。”
“总之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反正之后这些事都是要交给你的,你想如何便如何吧。”
“怎么会?”田星儿心中莫名一慌,“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你争什么,就算这田家的资产富可敌国,令无数人眼红、觊觎,可在我眼里那都是你的,只要你留下......”
是啊,只要你留下,滔天的财富,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金银美人就全都是你的。
可是你全都不要,不管是田家,还是我......
让田秀留下的这个问题她们已经好久都没有谈过了,俨然已经成为了两人之间的不可提起的禁忌和伤疤,轻轻一碰,伤口都会重新被撕开,流血化脓。
田星儿自知失言,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田秀,见她依然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自嘲又落寞的垂下眼,在心中把那道伤口又贴了回去,骗着自己什么事都没有。
但就这样放弃到底还是不甘心。
所以她僵笑了一下,软着声音试探的问道:“你是不是生气了?还是我最近又做了什么事情惹到了你?不然你可千万别再说什么要把田家交给我的话了,就我这样的,让我坐享其成,当个纨绔还行,真要做什么,一定会把所有事情都搞砸的!”
她眼睛忽而一亮,边说还一边十分赞同的点着头。
“对啊,不如你就一直帮我照顾田家,当然,我并不是想要阻拦你,不让你回家,所以我也不会耽误你多长时间,只要到了我去世为止,你就当是为了陪陪我,不然只剩我一个人,得多孤单、可怜啊?”
“......”
田秀依然不说话,田星儿的心越来越沉,她只觉得田秀的沉默就像一把重锤,狠狠的砸在她的心上,胸口被砸出一个洞,哗哗的往外漏着什么,只有寒风从四面八方疯狂涌来,又顺着血液流入四肢百骸,明明头顶艳阳高照,可她却犹如一座冰雕,全身僵硬,寸步难行。
不行,照这么下去,她真的会死的!她必须做些什么,不管是什么,只要能抓住那一线生机,她什么都愿意!
于是不顾田秀的冷漠,田星儿有些着急的冲过来,掀开她脸上的账本,看她露出那双清明的眼睛——果然,她根本就没有睡,她都听得到!
田星儿心里有些恼,也只得压下去,急道:“你若不愿陪我到死,那么就等我生个女儿,让她做下一代田家家主,这样,我也有了个伴,还可以不用为田家的事再操心,你也就放心了不是?”
田秀一脸‘亏你想得出来’的表情,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真要这么算的话,我岂不是更吃亏?”
“先不说你怎么就保证你一定能生个女儿,万一是个儿子呢?再再万一你要是更倒霉一点,根本就没有生育能力呢?还有你连男人都没有,那你谈这事也太早了吧?”
“不是,我可是有让大夫诊治过的,我的身体没有一点问题!”见她似有松动,田星儿连忙乘胜追击道,“再者,谁说我没有男人了?我不是还有一个未婚夫和一个非要嫁给我的十三皇子吗?”
话音刚落,便有高管家过来恭敬递上两封信来。
“回家主,宫中又来信了。”
田秀顿了下,想了想才坐起来,一手接过信。“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信上写的什么?”
高管家退下,田星儿探着脖子就要偷看,被田秀将另一封信拍在她额头上推远。
她郁闷的拿下,不满道:“真是的,这谁呀,一天天总是给我写什么信,我都不知道他是谁,烦不烦啊?”
那信封上还有一股油香味,田星儿习惯性的放在鼻下轻扇,嗅了一会之后才开始拆封看信。
她眉头时而微皱,眼睛闪烁不停,似乎遇上了什么难题,转而深吸一口气,又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眼睛却闷闷黯了下去,眉头也未松开,抬起头时,正好撞见正在看她的田秀,于是下意识扬了扬嘴角,却是比哭还难看。
“我去,你干嘛偷看?这可是侵犯个人**!”她惊呼着。“我都没看你的!”
田秀二话不说,把手中的信递给了她——不过是十三皇子寄来的一封信,信上也只有一首君生我未生的诗,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
而田星儿看过之后,表情都皱作了一团,就好像吃了柠檬似的,一边啧啧有声,一边摇头道:“看不出这个十三皇子还是一个痴情人,只是可惜了瞧这样子,他该是放弃了,以后都不会再来找你了。”
“你说说你,好不容易有这么好看的一张皮囊,还有那么便利的身份,却是不懂的好好利用,明明可以百花齐放,非要一枝独秀,你还真是......唉!”
田秀不理她长吁短叹个不停,眼睛落在她手中的信纸上,却道:“你若真的觉烦,便趁早说清楚,免得两厢耽误。”
“才不要!”田星儿想也不想的拒绝,见田秀还在看着自己,眼神中满是严厉和不赞同,她下意识避开,干巴巴的想出了一个理由,“万一这是某个偷偷爱慕我的人给我写的情书,说不定就是我的真命天子,就这么错过了,岂不是可惜?”
“当然,连皇子都能迷倒的你就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不行,我也得加把劲了,你刚才不还说我找不到男人嘛?我就要向你证明我一定可以,等我成了亲,你也得答应我刚才说的事才行!”
田秀张张嘴,正想说什么,可田星儿已经激动的一转身就窜出去好远,还转头挥着手大声和她约定,然后依然是不等她回应,自己就一下就溜个没影。
留下田秀望了望天,看着桌上落下的一片被虫蛀了的叶子发呆。
晚上,田星儿蹦蹦跳跳的回来,她本是想直接去找田秀的,最后看了看自己一身风尘仆仆,还是转角回到房间,准备等换了衣服之后再去找她。
可是等她脱下衣服,身上也只剩贴身的亵衣时,忽听的屏风外一声轻响,似乎有人关了门?
她下意识披了件衣服在身上,听着外面脚步声步步紧逼,不由警戒的喝道:“谁?”
那人不理,脚步声也没有停下来,田星儿毛骨悚然,最后抽出一旁的剑挡在身前,壮起胆子走了出去,却见站在外面的不是别人,正是田秀。
“怎么是你?”田星儿不信的在房间里看了一圈,发现还真就只有她一个人,松了口气的同时,随手把手中的剑立在床头,随口抱怨道:“怎么问你话你都不出声的?真是吓死我了!”
田秀面无表情,道:“我听下人说你找我,于是便来了。”
“对,说起这个我有事要和你商量......不,是我正式通知你!”田星儿洋洋得意的样子,“你还记得那个和我一直写信的人吗?我今天循着蛛丝马迹找过去,终于让我发现对方的真实身份,你绝对猜不出他是谁!”
她故意卖了个关子,可田秀却不接,她也没被扫兴,而是更加的高兴的大声宣布道:“原来他就是梁王之子元奚雪!也就是我的未婚夫!”
“我和你说,我真的没想到这个世界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他说他本来对我并无意,但在秘阁时见我连破数关,别人费尽心思都触摸不到的神秘大礼我却唾手可得,他十分仰慕我的才学,并对我情根深种,所以才会匿名写信与我互通情愫。”
“如今他身份既已被我识破,又是真的倾心于我,于是我便许诺,待我回来禀明家人,便来履行婚约娶他!”
而她说了这么一大堆,田秀依然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只是眼睛一直落在她身上,目光深邃而满是探究,就像是要望进她心里,拆穿她所有伪装一般。
然田星儿一点影响都没有,身在在看到她这么单板无趣的模样,还故意冲到她面前,两手撑着她左右两边的椅子把手,就像是把她半圈在怀里,逼得她不得不看自己,才朗声宣布:“我要结婚了!”
“所以,你也要遵守约定,要等我生出孩子,等她成为下一个合格的家主,足以能承担起整个田家的重任之前,你都不能离开我!我们约好了的!”
田秀这才看着她,蓦地轻嗤出声:“我何时与你约定好了?”
“......”
田星儿一愣,转而惊疑不定的看着她,“你,你怎么了?”
“不过才一下午不见,我怎么感觉你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我都不认识你了。”
“是我从未认识过你吧?”田秀脸上的嘲色愈发浓郁,就先密密麻麻的箭尖,闪着令人胆寒的冷光,时刻都准备着往她身上刺来。
“虽然我之前就隐隐有些感觉,你似乎总想法设法的把男人往我身边推,先是席斐,然后是绿芜,就连十三皇子也是受你教唆,不然他一个深宫男子,不过才十四五岁的年龄,怎么会对一个都能做他妈的‘老女人’感兴趣?”
“这,这怎么能怪我呢?”田星儿一瞬闪过一点慌乱和心虚,却还是强撑着自辩道:“你的事迹外面人都知道,加上你虽然年纪是和十三皇子相差有点远,可你容貌出色,单从外表看根本就瞧不出来,十三皇子怎么就不能喜欢你了?”
“那你说这些信又是怎么回事?”
田秀气急,一手将那些信扔的纷纷洒洒,到处都是。
可田星儿一眼就看出,那正是近来她和元奚雪互通的信件。
她一瞬间张大了嘴,想要说什么,喉咙却像被火烧过,干涸艰涩的吐不出一个音节,同时她面上再无刚才强撑出来的无辜和无所谓,惊慌、不安、疑虑交替在她脸上闪过,她揪着田秀的袖子,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然而,田秀就像看穿她在想什么,抢先一步道:“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难怪之前你总不着家,连着好几晚都夜不归宿,原来竟是跑去找元奚雪!”
“和是三皇子一样,你先蛊惑他,让他爱上我,然后再慢慢撮合我们两个人。只是你没想到,我竟然为了避免麻烦,不仅把府上的男人赶了出去,甚至情愿撒谎去爱上一个死人!”
“于是你终于明白,眼下莫说让我们两个培养感情,如果你和他解除了婚约,恐怕他连接近我身边的机会都没有,所以你干脆剑走偏锋,不如先骗他,让他答应嫁给你,只要嫁进来,如此就有的是机会接近我,对不对?”
“不是......我......”
“这信上白纸黑字都写的清清楚楚,你那点心思早都已经暴露无遗,你还敢和我说你是无辜的吗?”
田秀步步紧逼,一声大吼,让本就理亏又词穷的田星儿差点当场给她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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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这么做也只是想让你留下啊!”她崩溃的哭喊道:“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肯答应,就好像这里并没有什么能够值得你留恋的,我就想,若是能让你喜欢上什么人,或许你也会改变想法。”
“在这个世界,我只有你了,可你对我却不一样,求求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她哭的泣不成声,就像个被抛弃丢下的孩子似的,伤心又绝望。
良久,田秀长叹一声,忽然一把抓着她的手,把人拉起来,还牵着坐到床边,带着懊恼,又温柔道:“不许哭了!”
“你这个笨蛋,说你傻,你还自作聪明,怎么总想着把我往别的男人身边推,怎么就不想想......你自己呢?”
“诶?”
田星儿哭的打了一声嗝,剧情发展太快她都没反应过来,都终于领略到她话里的意思,立即失控的大叫一声,然后很快就被田秀捂住了嘴巴。
“笨蛋,你叫这么大声,会把别人都引来的!”
她恼羞成怒的瞪了一眼,而田星儿却更加激动,藏在她手下的嘴呜呜乱叫,田秀没法子,只得又瞪了她一眼,“吵什么吵,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样子,若是你乖乖的我也不是不可以为了你留下来!”
“但如果你现在再敢叫一声,我立马转头就走,再也不回来了!”
闻言,田星儿立马乖巧的眨眨眼,再不发出一点声音,满心期待的看着她。
而田秀却红了脸,紧咬着嘴唇,在她的注视下上了榻,解下床帐,不一会,木床轻摇,低吟软语,羞煞人也,其中**,不可细细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