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黎川站在一旁,双手斜插在裤子兜里,薄唇抿紧,眉头皱起,他的心里面七八下的,看着医生在給沫沫做检查。
“爹地,妈咪怎么了?”南司明也是一脸担忧,扯了扯南黎川的衣袖。
南黎川脸色稍霁,他回过头,摸了摸南司明的脑袋:“妈咪没事,她太累了,所以晕倒了,司明,你先出去。”
南司明看着床的沫沫,他不肯走。
但是南黎川态度坚决,他只好退了出去,一步三回头。
担忧得很。
半小时后,医生有了结果。
“毒性已经侵入五脏六腑,所以才会突然晕倒。少夫人的身体机能会逐渐开始衰竭,少爷……”
医生想要安慰几句,但是此时此刻,他觉得不管自己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的,显得苍白无力,还不如不说。
“下去吧。”南黎川他想象的要平静很多。
医生摇摇头,下去了。
林方也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昏迷的沫沫和南黎川。
南黎川坐下来,将她身的蚕丝被轻轻的拉来一些,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滑过沫沫的脸颊。
“沫儿……不要离开我好吗?”
房间里寂静一片。
南黎川静静的看着她。
沫沫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南黎川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
“黎川……咳……”沫沫刚开口,嗓子一阵发痒,她咳嗽起来。
南黎川立刻扶着她坐起来,让她靠着自己,他轻轻的拍着她的脊背。
沫沫咳嗽了一会儿,停下来了。
“好冷。”她说。
她朝着南黎川的怀里钻。
南黎川脸的神色僵硬了一下,然后将她抱入怀里,将自己的体温给予她。
她怕冷,证明她的抵抗力下降了。
南黎川拿着被子,裹在她身,沫沫在发抖的身体才停顿下来。
南黎川抱紧了她,柔声道:“除了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身体没力气。”沫沫如实说道。
南黎川的心里一阵抽痛,他抱着沫沫的手臂再度收紧几分。
他努力的让自己装的若无其事。
“司明很担心你,我们下去走走,我去给你拿衣服。”南黎川站起身,去到衣橱給她拿衣服。
这边备了她的衣服。
南黎川一走,沫沫觉得好冷,她用力的裹紧了被子。
她怎么了?
现在是炎炎夏日,七月天,她为什么这么怕冷?
她快要死了吗?
南黎川走了过来,将一件长袖衬衣和一件白色的风衣递给沫沫。
沫沫没说什么,她真的冷。
“你出去吧,我换衣服。”
“我们不是已经结婚了吗?还需要避讳我?对了,南太太,你都没改口。”南黎川笑着道。
他努力让自己看去轻松一点,他轻松,沫沫才会觉得轻松。
“南先生,你出去,虽然结婚证是拿了,但是我……我不习惯……”沫沫伸手推他。
南黎川只是逗逗她而已,到底站起身,走了出去。
沫沫换了衣服,将风衣的纽扣一颗颗的系好,她这才觉得身找回了几丝温度。
她拉开门,看到南黎川抱胸站在门口。
“我好了。”沫沫笑着道。
南黎川穿着短袖衬衣,沫沫却裹着风衣,两人站在一起,有种一个在夏天一个在春天的既视感。
南黎川没说什么,伸手牵住她,下楼。
南司明看到沫沫下来,他终于放心了,但是看到沫沫的着装,他很怪:“妈咪,你不热吗?”
“不热。”沫沫有些尴尬的笑笑。
南司明跑过来牵的手发现她手指还有些冷,他担忧的道:“妈咪,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沫沫在沙发坐下,将南司明抱入怀里,笑着摇头:“没事,现在已经好了。”
“那好。”南司明开心的道。
沫沫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了,晚,她主动要求下厨。
“我已经嫁给你了,那要做一个合格的妻子。”沫沫对着南黎川道。
南黎川不想让她做饭,但是怕她将来遗憾,也没有拦着,他一直守着沫沫。
他的思想有些游离,回神之际,他看到沫沫拿着一个盒子,不断的朝着锅里添加。
然后翻炒,尝了一下,又添加。
南黎川神色一凝,立刻走过去,他一个没下过厨的都知道沫沫这样添加不正常。
但是他没有打断沫沫,而是走到她的身后,柔声道:“沫儿,怎么了?”
沫沫拧着眉头:“你家的盐偷工减料了吧?为什么我加了这么多,还是没味道?”
南黎川伸手抱着她:“也是你家的,我尝尝。”
南黎川说着,用筷子夹了一块肉起来,吹了一下,放入嘴里。
沫沫无期待的看着南黎川。
南黎川将肉吃进嘴里,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含住的是一嘴的盐,盐在嘴里化开,刺激着他的味蕾,他的胃里瞬间翻江倒海。
他用力的握紧了拳头,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一点异样,甚至,他对着沫沫露出笑容。
沫沫眉头一蹙,拉着他,走到垃圾桶旁边:“吐出来。”
“呕……”
南黎川很想忍一忍的,但是他的身体受不了,立刻吐了出来。
“我失去味觉了。”沫沫喃喃。
她赶紧倒了一杯清水给南黎川漱口。
南黎川嘴里都是咸味,沫沫知道他在装,他也没有装下去的必要了。
他接过杯子漱口。
末了,他转过头来看着沫沫,伸手将她抱入怀里,柔声道:“沫儿,没事的。”
沫沫低着眉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留下一片漂亮的暗影,她道:“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也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连做饭这样的事情,她都做不好了。
她的语气里都是低落和无奈。
南黎川揉揉她的脑袋,语气柔和:“傻瓜,我娶的是妻子,又不是厨娘,干嘛要会做饭?”
南黎川安慰的话,毫无用处,像隔靴搔痒。
沫沫的心情还是低落。
她的脑袋靠在南黎川的胸膛,低语:“我真没用。”
“好了,别难过了,让厨师来做吧。”南黎川帮她把身的厨师服给脱下来,又牵着她站在洗手台前,他替她洗手。
他的手指和着洗手液,轻轻的揉搓沫沫的手指,他的思绪却飘远了。
他在想,下一个失去的会是什么呢?
视觉?还是听觉?
想着,南黎川抱紧了沫沫。
沫沫脑子里想着的和他一样,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并没有表现得很难过。
她知道,南黎川的心里一定很痛,如果她难过,他会更难过的。
沫沫捏了捏他的手指,笑着道:“你洗了好久了。”
南黎川回过神来,唇角扬,用清水将手的泡沫冲洗干净,然后用毛巾擦了手,牵着她出去。
厨师走进去,准备晚餐。
沫沫努力的让自己表现得很正常。
她坐在沙发,陪着南司明聊天,和南黎川说话。
晚餐后,一家三口在岛闲逛。
海风咸湿,夜色静谧,道路两旁的树木迎风发出脆响,橘黄色的路灯照得雨花石铺的小径一片旖旎。
沫沫和南黎川牵着南司明,路灯将三人的椅子拉长,交叠在一起,密不可分,亲密无间。
三人走到了海边。
海沙已经褪去了炙热的温度,沫沫坐在面,靠在南黎川的怀里,海风吹拂起她的短发,一片凌乱,南司明在一旁拾捡贝壳。
沫沫看着广袤无际的海面,心里戚戚然。
如果能这样安静的生活下去,也挺好的。
她喜欢这样的生活,宁静、祥和。
这一切美好的如同幻影,很快会被命运的齿轮戳破。
沫沫更加靠紧了南黎川。
南黎川的手臂紧紧的抱着她,他一颗颗的解下自己的衬衣,露出精壮的胸膛来,衬衣脱下来,披在沫沫的身,他则是光着半身。
“沫儿,还冷吗?”
“流氓!”沫沫见他光着半身,嘟囔道。
南黎川笑,用力的抱紧了她。
南司明捡了很多贝壳,跑到沫沫的面前来,跪坐在沙滩,递给沫沫看:“妈咪。”
他的眸子漆黑如墨,眼眸弯弯的。
沫沫随意的抓了一颗贝壳起来,她想起之前南司明为了给她做贝壳手链,半夜跑出来,吹了海风,还感冒了。
她的心里面暖暖的,虽然手心里的贝壳坚硬无。
“冷吗,司明?”沫沫摸了摸他露出来的手臂。
她失去了触感,感知不到外界的冷热。
“不冷。”南司明摇头。
沫沫将他抱入怀里。
南黎川抱着她,她抱着南司明,心里暖暖的。
南黎川抱着她的手收紧,他在她耳畔轻轻的道:“沫儿,司明是我们的儿子。”
“嗯。我知道。”沫沫笑,眼眶红了。
“我说的是——他是我和你辈子的孩子,你信吗?”南黎川在她耳畔低语。
沫沫转过头去,看着南黎川,笑了笑,没说话。
怎么可能?
辈子,她只在医院里留下了一颗卵|子,孕育成了宫思思。
南司明不可能是她的儿子。
南黎川只是抱紧了她,没再说什么。
现在说这些,已然毫无意义。
一家三口在海边吹了很久的风,沫沫躺在南黎川的怀里睡了过去。
南黎川轻轻的将她抱起来,南司明跟在两人的身后,很乖。
—
翌日。
沫沫要去看还在修建的别墅。
南黎川带着她去看。
有工人在做工,还传来机器的声音,呲呲啦啦的,很吵。
沫沫站在一块石头面,看得津津有味。
家……
这里是南黎川给她建造的家。
可惜她无福消受了。
沫沫勾唇,笑容里却都是凄凉。
南黎川沉默的站在她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