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升腾起淡淡的血腥味,与海腥味交织在一起形成某种奇怪的味道,让人闻得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楚狄用手轻捂住口鼻,向那几个人问去,“都交待了么?”
领头的一个面相最为老成的男人摇摇头道,“楚哥,这一批人嘴紧的很,用了刑也不肯说,已经死了两个,这是最后一个。”
两具早已冷透的尸体,匍匐在仓库的角落里,若是不仔细看,根本让人无法分辨,那两坨血肉曾经以人的形态存在过。
这么硬气?还真难得。楚狄心中冷笑,这些年刺杀他的人虽没有以前的多,但一批一批的皆是精英,不过像这回这批,被抓到了,还能这么硬气,不肯供出雇主地却是极少见。
“你们的方法不对,人都快打死了,想说也没办法说了。”楚狄微微地低下身子,用脚步踢了踢地上的人,刚想再开口说什么,突然又听到仓库大门开启的声音。
阿刀匆匆忙忙地赶过来,一见楚狄就叫道,“大哥,有人暗算你?!抓到活口没有?”
跟了他这么多年,这样风风火火的性子还是不改,楚狄无奈地指了指地上,阿刀看见那人,忍不住倒吸了口气,“靠,也有些年头没见到这样的血葫芦了,还活着么?说出是谁指使的了么?”
“是谁都不要紧,关键是不能再有下一次。”楚狄说着蹲下去,将那人血肉模糊的身子翻了过来,人还有气,但已经是进的多出的少,滥死的双眼在看到楚狄之后,居然还能射出两道精光。
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呵呵地笑道,“楚……楚先生……命大……没能要了……你的命……是我们兄弟……运气不好……不过下一次……下一次……”
“没有下一次了。”楚狄冷漠地说道,白灼灯光在他的身后,他整个人明明都在灯光的照耀之下,但却没人能看到他的脸,他的表情。
此时,从他身上看不出一丝一毫与林向晚在一起时的温柔与体贴,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冷酷,就像是黑洞一般,要将所有生命和希望都损毁的绝决和杀意。
“从他身上搜到什么?”楚狄问道,身旁立刻有人递上一只钱包。
钱包是空瘪的,并没有许多钱,但在相片框里却有一张破旧的照片。从相片拍摄的角度来看,这张照片应该是偷/拍的,照片上的女子正在和身边的人说着话,微笑地模样单纯而美好。
相片因为时常被人拿出来观看,所以连边角都变得微黄,泛起毛茬。
楚狄用手指夹住钱包,放在那人脸前面,“这是什么人?你喜欢的人?爱的人?亲人?你知道不是知道你今天开枪的时候,我身边有什么人?如果她受一点伤,你就是死一百遍,也不足以给她抵命的。”
他缓缓地说着,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发怒前的征兆。
地上的人不说话,或许因为伤得太重,已经没力气说话,只不过在楚狄将照片抽出来的时候,他的身子微微地动了一下,动作的幅度并不很大,却让楚狄一下子抓住了这个细节。
“不管她是谁,总之是对你很重要的人。你不想让他知道你的身份?”楚狄说着,把照片又掉转了回来,放到自己面前仔细地端看着,“这似乎是市音乐学院的校服……”
那男人在听到音乐学院这四个字后,像是回光返照一般,突然从地上弹跳而起,双手五指交拢合成手刀猛地向楚狄脖颈上砍去。
这一计手刀力度十足,像是用尽了他所有的力量,全力一击,不胜即死。
只不过楚狄早就有了提防,身子微微一错,就躲过了这次偷袭。
男人的身体再次坠落在地上,他大口大口地咳嗽着,每咳一下,地上就会多一朵血花。
楚狄冷眼瞧着他苟延残喘,过了片刻,当他稍稍安静下来之后,他才开口道,“自己都要死了,还敢偷袭我,这样的胆量虽然值得人敬佩,可是有勇无谋,还是死路一条。”将照片交给身旁的黑衣人,楚狄继续道,“找到这个女孩子,折断她的十指,毁了她的声带,带她来这里。”
对于一个学声乐的女孩子,折断她的手指,毁了她的嗓音,比要了她的命,还让她难受。
“不!!!不要这样!!!别动她!我说!我都说!!”地上的人听到这话,再也没有坚持的力量,他委顿于地,像一条濒死的鱼,任人割杀。
出了仓库许久,楚狄仍觉得自己身上有股血腥味,久不散去。阿刀站在他身侧不远处,一根一根地吸着香烟。
“阿刀。”楚狄向旁边唤了一声,阿刀把烟头扔到海水里,颠颠跑过来。“怎么了,老大。”
“等那人都交待清楚了,就把他带到獒厂吧。照片上的那个女人,也不能留。”
所谓獒厂,就是专门养狗的地方,只不过这里养的可不是宠物犬,而是真正的獒。
古时候讲九犬出一獒,把刚出生的同一窝的小狗都放一起,不要喂东西。让它们自相残杀剩最后一只就是獒了。
楚狄的獒厂已经先进了许多,不再用这样低效的淘汰手段,但为了保持獒的野性,时不时的还会喂它们一些活食……
“怎么?干嘛不说话?觉得我做得过了?”楚狄见阿刀眉头紧锁,皱纹之间都能夹死一只苍蝇,忍不住开口问道。
阿刀踌躇了一下,然后说道,“那枪手该死,肯定是不能轻饶的,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可是那个姑娘……大哥,她估计什么也不知道,要不然就……”
阿刀话说了一半,就没再说下去,知道自己的意思楚狄肯定已经明白了。这么多年没见过楚狄发怒,所以在他面前,阿刀还是些胆怯的。
楚狄听他这么一讲,不由得有些觉得好笑,他们手上又不是没染过血,阿刀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妇人之仁?“怎么?太久没动刀,生锈了?胆子都磨没了?”
到底是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楚狄只是开玩笑似地提了一句,见他没生气,阿刀又壮着胆子嘿嘿地笑了一声,“这不是小周怀孕了么?我想替儿子积点福德。”
少年时为了蝇头小利,他们就可以手染鲜血。而且觉得理所当然,伤痕像是奖章一样挂在身上,向世人展示着他们为了生存,付出了怎样的艰辛。
那血有时是别人的,但更多时候是自己的。
那时他们打架,并不为了伤人,更多的时候是为了自保。
你不打别人,别人就要打你,除非你不想在黑道闯出名堂,否则就要去拼命。
可是现在,当他们有了曾经梦想中奢望的一切,有了自己的家,有了温柔的妻,有了嗷嗷待哺的孩子,手上那些陈年的血早已被时光冲刷得一干二净,再让他们重新弄脏双手,他们就不愿意了。
人天生是一种趋利避害的动物,这是人的天性,楚狄不怪阿刀。
他叹口气,在老伙伴的背上拍了几下,道,“知道了,也算是我替我儿子积点德,那丫头……就放了吧。”
amp;“宝贝,妈妈该穿哪一套好?”站在穿衣镜前,林向晚左手一套灰白相间的套装,右手一套全黑的晚礼,左右为难。
楚狄虽然说是让她和他回家去见老妖婆,但临见面之前,老妖婆突然说这样做对季茉莉来说太不公平了,毕竟季茉莉也没做错什么事,这样背着她在私底下见面,如果被季茉莉知道,恐怕又会吵闹一场,闹得全家不宁,所以硬是把私人会面,变成了商务宴请。
不知道老妖婆到底想搞什么鬼,对于林向晚来说都是一样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唯一糟心的就是要出席宴会,就要穿礼服,林向晚以为自己不会再参加这样的活动,就把衣服都束之高阁,搞得她不得不临时翻出几件以前的礼服来应付场面。
叶楠背着手,小大人似的打量了这两件衣服几眼,然后他一言不发地转身,迈着小短腿款款地向着衣帽间里面走过去,一通翻找之后,拎了一件裙子出来。
“不会吧?穿这件?”林向晚眉头打成了结。
“妈妈穿这件,这件漂亮!”叶楠很肯定的说,踮着脚尖献宝一样把礼服捧到林向晚面前,见儿子这么卖力殷勤,林向晚只能为难的接过裙子。
这件小礼服是叶衷送她的生日礼物,当年穿着有些大,就被她不知扔在哪里,还以为早就搬家搬丢了,没想到现在被叶楠翻了出来。
正红色的短裙刚刚漫过了大腿,紧紧地包住了浑圆挺俏的臀部,形成一段美好的曲线,胸口开得并不算大,只是露出形状娇好的锁骨,而后就是一条小小的开口,引人遐思。林向晚虽不算ru贫,但也深知自己没有和人拼奶的资本,所以她的礼服大多是点到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