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作霖一行人进了北京,下榻在奉天会馆。这会馆原来是在北京奉天同乡的互助组织,有联络同乡情谊的意思,后逐渐被客居北京的各界头脑所把持,变成了这帮人假借数万同乡的名义,结党营私之地,甚至向同乡摊派,吞没会产。他们消息灵通,上下的门路广。张作霖这样赫赫有名的同乡肯住进同乡会馆,会馆的主事不仅仅脸上有光,更觉得平添了几分势力。因此在张作霖没到之前先将奉天会馆粉饰一新,上上下下大搞卫生,把整个奉天会馆弄得一尘不染,并宣布在此期间内不接待任何其他客人。
到了之后,奉天会馆的主事要为张作霖办一场盛大的欢迎晚宴,不过正事未办,张作霖也无心消遣,表示自己身体疲惫,晚会由李昊代为参加。为了尽快的探知袁世凯的底细,在李昊参加晚宴的同时,他派汤玉麟把余雪斋请到会馆。
张作霖见了余雪斋,降阶相迎,余雪斋笑着前趋几步,连连拱手:“雨公春风得意,万里鹏程指日可望了。”张作霖深还了一揖,“这得多亏了当年你为我走的好门路,余师爷够朋友,咱老张可一直都没有忘了这份交情。”两人进了屋,上了茶,张作霖说道:“这茶是我那情报处长的,据他说叫什么大红袍,一年也产不了多少,我老张不懂品茶,也不知道哪里好!”
“香气浓郁,滋味醇厚。大红袍之中的极品呀”余雪斋品了一口说道:“见你电报就知雨公进京就在这几日。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张作霖面色惶惑:“我冷不丁的接到大总统让我来京述职的电报,一时摸不着头脑,不敢耽搁,安排好了家事,就匆匆赶来。”张作霖看着余雪斋,眨巴眨巴眼睛:“这大总统召见我,是什么意思老兄你得替我斟酌一二。”
“大总统是突然的召见你”余雪斋看着张作霖,又啜了一口查茶:“嗯!好茶!”
张作霖见余雪斋有意拿捏,有些不快,但也明白,这是在和自己要好处:“老兄已经高升为公府的副处长,上头的消息自然灵通。咱兄弟交情不浅,你就给我说说,上头突然叫我来京里,这是什么意思”
“恐怕和张老帅有关。”余雪斋微微一笑,又啜了一口。
张作霖暗自想到,看来这个李胖子还真有本事,此次大总统的意思,已经被他估摸了个八九不离十,但心里还是放不下心,思绪一闪,他对余雪斋说:“这我知道,张帅进京我就知道他会在大总统面前告我的状,我老张也不瞒余师,这次来京我还真没底。”
“到公府告状的多了,算不上什么事情。张师长莫要放在心上,现在重要的是认清时局。现在大总统的对头都在南方,对于北方各省,唯恐安抚不及,他怎么能轻易的惹你这位实力雄厚的师长目前张老帅确有很多的难题,大总统总要想办法维持一番的,这个不必多说。”余雪斋放下茶盅,伸头靠近张作霖,神秘的说道:“袁公的正在策划意见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想必你已知晓,这时候他无暇他顾,不愿意奉天横生枝节,你知晓就行。”
张作霖想了一会:“你看大总统会怎么对付我”
余雪斋想都没想:“还不是恩威并施。这都是老路数了。”
“师爷请讲,怎么个恩威并施”张作霖也伸了脖子,问道。
“所谓的恩威并施,不过是一副官腔,一套官样文章,对张师长施威,这个,呵呵······”余雪斋笑着捏了捏山羊胡子。
“师爷就不要卖什么关子了。”张作霖说道:“我老张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事后自不会忘余师大恩。”
“对张师长施威,这个文章不好做,我估计最多就是略示告诫而已。至于恩~,”余雪斋又捏了山羊胡子,继而脸上泛起笑容,老兄:“老兄啊!你是吉星高照,想必不久就会荣升上将军也说不定!”余雪斋说完,哈哈一笑,端起茶盅,喝了一口茶。
张作霖一愣,继而摆了摆手,“你这是在打趣,上将军不就是总督嘛!我现在还不够格,你莫要拿我取笑。”
余雪斋放下茶盅:“我并非与雨公说笑,雨公前程无量。以后,雨公你拾督抚之印,如拾草芥。更大的功名也如探囊取物,我阅人无数,从未走眼。我以万金与你打赌。雨公可敢与我押上”
张作霖听了,自是非常高兴,“多谢吉言!如真如先生所言,时候自然万金送于先生,不过我明日去见大总统是不是急了些”
“奉招觐见,正好,莫要踯躅。见了大总统,多表敬意,莫要畏缩,定有益处。”接着,余雪斋又把声音放低,“见了大总统,莫要提《二十一条》,莫要说共和,拐弯抹角的说一些共和不如帝制。大总统听了定会高兴,切记!”
张作霖连忙站起,“多谢余师指点!”
余雪斋也站了起来:“不敢当。后天我在弊家乡绍兴菜馆广和居为雨公洗尘,顺便介绍几位朋友与你,都称得上是公府中的人物,今后也好有个照应。”
“多谢余师。”张作霖笑着说道:“届时雨亭定当前往。”
余雪斋对张作霖点了点头,压低声印说道,“我的老恩主,徐宫保,一直沉隐青岛,大总统多次恳请,不久之后既来京主持内阁,到时候,你我兄弟办事就更顺手啦。”
余雪斋走后,张作霖不由的暗叹了一声高明,别看平时这个李胖子扬了二正的,还真他娘的有本事,一应事情,全部被他预料中了,这才想起在火车上李昊的嘱咐,务必要与这余雪斋打好关系,此人日后必有大用,不想真是如此,于是当天晚上,张作霖就派汤玉麟将一件金镶玉的杯子送到了余雪斋的府上,并把余下的1斤大红袍也一并送去了。一应事物进阶处理完,张作霖就问副官长:“李处长何时回来”
“李处长已回,还让我送给大帅一句话,只是。。。只是。。。”
“妈巴子的。”张作霖最气别人这幅扭捏模样,一个耳光就过去了:“只是什么,说。”
“是。”副官长应了是,捂着脸回张作霖道:“李处长说,别忘了师长答应过他,北京所得之物是他的,他要搬回李公馆。”
“妈巴子。”张作霖闻言哈哈一笑,对副官长说:“我老张错怪你了,你莫要往心里去,去总务领五百现大洋,以作补偿。”
“是,谢谢师长。”
为什么张作霖会赏副官长因为他突然明白过来了,这是李昊知道他心不落地,给他轻松下气氛,顿时觉得心情舒畅,发现自己一颗悬着的心,尽然被李昊给平复下去了,他想去找段祺瑞,段祺瑞原本答应张作霖带他去见大总统,又想起李昊的情报:段祺瑞是反对帝制的,这与袁世凯的意见不合,一纸辞职通电,回安徽老家了,张作霖无奈,只好在奉天会馆内溜达。
次日,李昊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辆高级进口汽车,说是方便张作霖在京行走。张作霖坐上了进口的汽车,一路驶向总统府。
汽车如今已经不是稀罕物了,在奉天,张作霖的府上就有,也是李昊从德国大使馆弄来的,整天开着乱跑,张作霖也由着他,此时张作霖才发现,自己还真小瞧了这个李胖子,此人表面玩世不恭,却胸有韬略,才惊天地,对自己还忠诚不二,此次北京之行还未出发,他就已经为自己安排好了一切,通过昨日与余雪斋的交谈,不难发现就算没全部言中,也八九不离十啦,看来此次督军可期,一想到此,张作霖已然暗下决心,此子必要好好笼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