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戏做全套,做得对方心服口服,还要感恩戴德。
罗飞羽人前这一套,做戏做得很足,现在火候也差不多了,再做下去,他担心会过犹不及,适得其反,把煮熟的米饭给烧糊了。
不过他这个理由,看得一旁的陕西巡抚杨鹤心里大为叫好,对这位年轻的太师,也终于收起了仅存的几分轻看之意。
扶着老太太的妇人,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她再次双膝跪下,什么都没说,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抬起头来时,额头上乌青一片。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王二等十二人,哪里有什么不服的,他们哪里知道,罗飞羽早就不准备杀他们,还以为自己这些人这一趟是死里逃生,不由得一边叩谢,一边喜极而泣。
罗飞羽转身说道:“沈炼,安排刑罚!每人鞭罚二十下!当众行刑!”
沈炼答应一声,一挥手,锦衣卫两个一组,上前来,架住王二等十二人,就在县衙门前,竖起十二根柱子,如同十字架,把他们绑上去,在他们嘴里塞根木棍让他们咬着,剥掉上衣,露出赤裸的后背。
十二名锦衣卫手持长鞭,站在他们身后,只待一声令下,就行鞭刑。
罗飞羽低声对沈炼说道:“不要伤筋动骨,打个皮肉伤就够了!”
沈炼点点头,走过去,貌似是在检查每个人,实则是提醒锦衣卫,注意下手的分寸。
锦衣卫,东厂,都是行刑的专家,也都有专业的手势和暗号。无论是鞭刑,还是廷杖,都能承上意,打出不同的效果来。
同样的二十鞭,既可把人给打废,甚至是打死,也可以打出触目惊心的皮外伤,但实际上却没有伤筋动骨,只是看起来很吓人罢了。
罗飞羽要的效果,就是打起来惊天动地,皮肉伤看起来很吓人,但实际上只需要休养个十天半月,就能生龙活虎一般的。
“行鞭刑……二十!”沈炼大声喊着,“开始!”
一声令下,十二名锦衣卫一抖手腕,长鞭在空中宛如灵蛇舞动,呼啸着,然后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王二等十二人背上,立即就显出一道乌青来,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身子一扭,闷哼一声。
“1!”
沈炼喊了一声。
啪啪声整齐划一,带着慑人心魄的气势,一鞭接一鞭地抽下去,
不过几鞭的功夫,十二人后背上,已是一道道血痕,看起来十分吓人。
刚刚站起来的民众,不知道谁带头,又尽数跪了下去。有人带着哭腔喊道:“别打啦!别打啦!”
呼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整齐,最后已是如排山倒海一般,满城皆可耳闻。
罗飞羽点点头,沈炼一声令下,锦衣卫停止行刑。
“还有5鞭!”罗飞羽高声说道,“不过看在父老乡亲们如此为你们求情,这5鞭就先寄存着,你们在京营里,表现优异,这5鞭就可以免掉,要是再有什么不法之处,加倍处罚!”
十五鞭打下来,每个人后背上,都是鞭痕纵横,血肉模糊,十分骇人。
即使是王二这样的精壮汉子,这么一番打,此时也是双腿发软打颤,站立不稳。他们的家人忙不迭地抢上前来,扶住他们跪下。
罗飞羽高声说道:“好了,行刑已毕,各位父老乡亲,散了吧,该干嘛就干嘛去!”
人群渐渐散去,王二等人也在家人的扶持下,回家养伤。罗飞羽看着他们的背影,对沈炼说道,“派人给他们送点伤药,这些人,只怕家里已是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了。”
澄城的事,算是来得及时,在火苗刚刚燃起时,就以雷霆之势,在强力安抚和打压下,扑灭了下去。
募兵的事,由沈炼安排锦衣卫去执行,罗飞羽还要回到西安府,把整个陕西这边的官场和事务好好梳理一遍。
日上三竿,罗飞羽在巡抚杨鹤、杨嗣昌和沈炼的陪同下,由县丞带路,来到王二的家中。
果不其然,王二家中真正是家徒四壁,油灯干涸,连一盏油灯都点不起,。
得知是太师和巡抚亲自前来,王二在床榻上趴着,挣扎着要起来,罗飞羽说道:“趴着吧,鞭伤最紧要是静养几天。”
屋子里没有地方可坐,罗飞羽左右一看,揭开米缸,里面空空如也,不由得眉头紧皱。
“你们……都断粮几天了?”罗飞羽忍不住问道。
这个时节,秋粮刚刚收上来不久,这些民众家里就已经断粮,怪不得他们会奋起反抗,杀知县张斗耀。
饿死是个死,奋起反抗也是个死,何不奋起反抗呢!
老太太回了一句什么,县丞转述道:“已经断粮两三天了。”
罗飞羽手一颤,米缸木盖掉了下去,发出砰的一声响。
他差点就脱口而出,这个知县张斗耀,杀得好啊!让民众挨饿,还如此不问不顾,强力征收赋税。如果是他,肯定也是提刀上去干他丫的。
罗飞羽毕竟不是这里的人,而是个外来者,打从心底里去,就觉得王二等人如此揭竿而起,并没有什么不妥。现在看到王二家里的这一幕,心里就更是觉得如此。
他深吸一口气,控制住自己的心思,说道:“杨巡抚!”
陕西巡抚杨鹤上前一步,答道:“在。”
“开府库,放粮!”
“是!”杨鹤直截了当答道。
罗飞羽沉吟着说道,“按每家每户缴纳的秋粮尽数返还,城中那些不缴纳赋税秋粮的士绅豪强,商贾大户,如果有人连这点小便宜都想占,一律严惩不怠,有锦衣卫去抄家!”
杨鹤大声答道:“是!谨遵太师吩咐!”
罗飞羽看着杨嗣昌,说道,“现在澄城知县一职空缺,你就暂时代理,待朝廷派来的澄城知县到位,你再回西安府。”
杨鹤的儿子杨嗣昌,在户部任过职,罗飞羽让他代理澄城知县,意图就非常明显,要他在这里操持开府库放粮的事,把这里的民众给安抚好。
澄城率先有王二这样的人起来反抗,就是因为这个地方,是遭旱灾最为严重的地方。
杨鹤和杨嗣昌带着县丞出去,王二媳妇,也就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高高兴兴地去领取粮食。罗飞羽走到床榻前,对着无声哽咽的王二说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哭什么呢!好好养伤,进入京营后,好好干,等在京师安定下来,就可以把老母妻儿都接过去。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你有这一身力气,未尝不会搏出个前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