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问一个‘如果’而已……”朱祁钰的声音，嘶哑地接近吼叫，亦不再称臣，“我只是想要知道，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可以重新选择，我能否拥有我现在不敢奢望的人，拥有我后悔不能拥有的感情罢了。就连这个‘如果’，你都不愿告诉我吗？”

“本宫……”梦砚看着他灰土的脸色，于心不忍，却又无从安慰，深深的无力感，刺痛了她的心。从前记忆里关于他的美好，皆成了那根刺痛她的针，让她更感愧疚。

“还是你知道这个‘如果’一定会伤害到我？究竟如何，就不能给我一个痛快吗？！”

梦砚想了想，觉得如此下去的谈话，似乎只会把事情越弄越糟，也只会辜负了朱祁镇的初衷。索性接下了朱祁钰的话茬：“能。本宫可以给王爷一个痛快。”

朱祁钰一下就安静了，他只是在发泄自己的情绪，没想到梦砚会真的愿意揭开真相。

“如果，真的有‘如果’，那家小姐依旧会是皇上的女人。因为自见到皇上的第一眼起，她便在颤抖与害怕中学会，皇上是她这辈子注定的劫难。不是因为他的霸道与暴戾，更不是因为他是九五之尊的皇上。而是因为，自那一夜开始，那家小姐便知道，这种害怕却依旧会被他的眼神所吸引带动的感受将会陪伴她的一生。”梦砚说着，眼眶亦有些泛红，“她对他充满敬畏，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内心里残存着一丝希望，希望有天还能像今日这般与他携手相伴，展星望月。”

朱祁钰站在原地，眼睛里亦无半点湿润，胸口起伏着，双拳紧握，上面的青筋暴露在外头。

长痛不如短痛，朱祁钰终于理解了这句古话的意思。可分明，心里有一股浓稠温热的液体，在全身蔓延开来，让他痛得无以复加。

他不能说话，因为一说话，恐怕就成为嘶吼，将他的无助与惨烈暴露在她的面前。

他只能选择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曾经以为，若有的选，可以选，本宫会毫不犹豫地逃出皇宫，选择自由。与一个诗词歌赋皆可同谈同附的人，过一辈子平淡却不失精彩的生活。可如今……自从与皇上相爱，本宫觉得一切苦难都是值得。如果真的可以重来，本宫依旧会选择苦难，和现今用苦难换来的幸福。”

絮絮叨叨地，梦砚又说了好多，从劝慰朱祁钰到回忆自己在宫中的七年，到剖析自己的感情。梦砚感觉自己像是受了一次洗礼一般。

“所以你有了他的孩子。”朱祁钰隐忍了许久，终究开口下了结论，“你们相爱，你们有名分，你们有孩子……名正言顺。是我太肤浅了，以为自己可以不自量力地动摇什么。”

“王爷若能自此看开，善待王妃，为国效力，亦可以拥有绝世荣耀与挚爱眷侣。王爷识大体，懂人生。现今不过是难过一时，终有一日会明白孰是孰非，明白什么值得自己付出的。但愿本宫的担心只是多余。”

“的确是多余。”朱祁钰滑稽地嘲笑着自己，“臣有自知之明，自此不会再有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