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韩氏缠绵病榻,贾敬也觉得是自己之故,一时间,身子也有了些许不适,宁国府众人忙着给两位请安问脉,这些天更是忙得翻了过来。也就无从搭理族中诸烦心之事。
偏生这贾府族学闹起了事情来。
这贾府族学原是贾家宗族个有官有爵之人各按官职大小、俸禄多少交付组建的,为的就是贾家诸多平穷族人能得以读书上学的机会。
当年贾敬刚重生之时,便感叹,这贾家一脉虽有族学,但办了这么二三十年没有教出一个读书人来,竟成了混乱营私之地。
便学着其他读书人家的族学,按照成绩年龄分了班,又请了几个中了举人的清贫读书人前来教书,原想着打发了贾代儒出去,但一来他年长辈高,又是贾家难得中举的读书人,二来他也没犯错,家里头只有一个老婆子并孙子,并无其他进项,若一时辞了去,日子就不大好过了,所以依然留着他,做统管罢了。
又因为贾敬往日里看得紧,所以族学虽散漫,却也不敢出什么事。
如今贾敬不适,宁国府闭门不出,越发山里头没了老虎,猴子开始成了大王!
尤其是薛蟠进去之后,见贾敬不在,越发恣意娇纵,学里头略有两个长相清秀的,不知是谁家的亲眷,唤作是香怜、玉爱的,为着富贵舒坦日子,攀上了薛蟠,只把日子闹个乱。
那些个举人书生自然看不惯他们,原先也是想管来着的,但他们这些中了举的人,却不曾出仕当官,各有各的难处,或家境贫穷,或身有缺陷,诸如此类,薛蟠这样弄死了人都没事的,如何会怕他们,打了几顿便老实了。
这些人去找贾代儒说事,他却自称年老体弱,万事不管的,贾敬又不在,这些书生老师们也只能忍了。
却说宝玉,此前说过,因着贾母宠爱,连请安时间都能推后了去的,贾母如何不心疼他早早去上学,便也是推了很久,只是这如今年岁上来了,贾政对他还不入学也开始不满了起来,无奈只能去了。
因此,虽然宝玉是荣国府正派嫡孙,却也不必薛蟠入学早多少,
这香怜、玉爱两人也是知事的,知道宝玉是荣国府的宝贝,又是新来的,不知道品性,虽然心动,却也不敢勾搭。
这来了一个薛大傻子,一看就是个人傻钱多的货,也就凑了上去,贾敬常来之时还好,薛蟠也只得忍者,这贾敬多日不来,薛蟠越发恣意妄为,举止粗鲁,香怜、玉爱两人常是被他弄得生疼,又露了行迹。
况且宝玉这么多天相处下来,也知他是个温柔体贴的,更因着俊美娟秀的容貌,更得了香怜、玉爱的欢喜,两人便商量着要与他相交。
宝玉性子也是好处的,见两个清秀的哥哥过来,在两人的刻意讨好之下,关系也越发亲近了起来。
至于那个薛大傻子,香怜玉爱也不至于抛了他这个钱多的土豪,自然还是勾搭着他。
宝玉只知两个哥哥和薛蟠是普通好友,薛蟠又道这两人和宝玉是普通之交,几个人越发顺遂和乐起来。
族学里却又拿一等子闲人瞧出了迹象,有一个唤作是金荣的,他是璜大奶奶的亲侄儿,他既想着结交宝玉、薛蟠这样的尊贵钱多之人,又垂涎香怜玉爱美色,可是宝玉嫌他举止粗鲁,薛蟠嫌他痴肥丑陋,香怜玉爱两人则嫌他人穷事多,皆不去理会他,他也就越发记恨起来。
这日,香怜给玉爱使了个眼色,由着玉爱哄住了薛蟠,自己在书桌子底下勾了勾宝玉的手指,然后装作要去小解的样子来,给宝玉试了个眼色,自己出去了。
宝玉疑惑他有什么事情,便也跟了出去。到了外头芭蕉树底下,香怜拉了宝玉过来,“你且来些,我们说点悄悄话。”宝玉凑了过去,香怜在他耳朵边说话。
那金荣最是关注着四个人的,瞧见香怜勾了宝玉出去,便悄悄隔着窗户跟着瞧,见两人脸靠脸都要凑一一起去了,顿时推开窗户,大喊起来,
“快来瞧快来看啊,这两个人在咬耳朵呢!”
宝玉、香怜吓得脸色都白了,宝玉摇头,“我们没做什么,没做什么!”
香怜更加泼辣些,“你怎的就不许我们说说悄悄话?”
金荣驳斥道,“你们说悄悄话,怎要脸靠着脸咬耳朵啊!是不是啊各位!”
有拿起子好事的,起哄笑了起来“是啊,为什么不当着众人的面说呢!”
只见哄笑的众人见,只薛蟠气绿了眼,像是被人偷了老婆似的,却也知道宝玉是老太太的宝贝,不敢朝他叫骂,便对香怜大喊道,
“好你个香怜,你既看上了宝玉,又不忘扯着我做什么!”说着便要去扯他衣襟。
旁人更是一阵哄闹。
香怜听着薛蟠竟是全然不顾体面,全部扯了出去,又见他要打,更是害怕得哭了起来。
宝玉想着他们两人又没做什么,怎么又是骂又是打的,还见香怜一时哭了起来,更是怜惜起来,挡在他前头。
薛蟠一时不察抓了宝玉,又推开他要去找香怜的麻烦,宝玉不让,争执起来。
一时间学堂之内,闹腾了起来。
玉爱与宝玉、香怜交好,便瞅着空挡去见了宝玉的小厮茗烟,说了如此种种,他不敢得罪薛蟠,只说这是金荣挑拨的火。
茗烟还能忍,当下拿着棍子就进学堂找金荣麻烦去了,学堂之中更是闹腾。
举人老师见此,恨不得他们闹得更大的,贾瑞拦着还被揍了一顿,举人老师见见了血,趁着空挡就去了宁国府,大喊“族学里头出人命啦!”那些个门房们哪里敢拦着他,一开门便由着他跑了进去了。
举人老师也知道这国公府第大门不好擅闯的,况且他也只知道这大书房的位置,原先凭着一股冲劲儿,加上门房的人惊讶于族学出人命的消息,一时不察,就让他冲了进来。
举人老师回过神来便知不妥,随后站定,见不远处走来一队护院,显然是看他陌生有迟疑,要来拿他的,他想着自己也不过是一时情急,情有可原,也不躲,径自迎了上去。
那护院头领原先见着个人慌里慌张,便要拿他,却见他自个儿上来了,又见他一副读书人的模样,倒也不敢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