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盛介明的眼神那般平静,身上征战沙场时所练就的肃杀之气让愈加靠近他身边的林槿钰都有些说不出的抗拒。
只是当殿内渐渐明亮,林槿钰手中的冰焰剑寒光闪进盛介明眸中之际,盛介明身上的肃杀之气顿时溃不成军,身上的气势也一下子不见了。
林槿钰袭来,盛介明虽然抬手抵挡,但是他的眸子却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林槿钰手中的冰焰剑。
不管剑游走在哪里,他的目光便也跟随着一起游走,几时的恍惚之间,已经被林槿钰砍伤多处。
“婉瑜,是你吗?”
盛介明突然道。
“想见你的婉瑜吗?她在地下等着你呢!”
林槿钰冷冷道。
她现在最见不得这般深情款款的眸子,若是真的喜欢,当年又为何不选择相信,现在一切都晚了,再深情,又有何用!
转手一剑砍伤盛介明的肩膀,鲜血喷涌而出,溅落在盛介明的脸上,林槿钰分明看到了盛介明眼中的失落。
“她在地下长埋多年,孤寂多年,愤恨多年,你也该下去陪陪她了!”
看着盛介明已经太不起的胳膊,林槿钰面无表情的大喝着,在盛介明突然放弃抵抗之际,一刀送入了他的心口。
“噗嗤——”
随着这声划破肉体的声音响起,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这场耗了十几年的恩恩怨怨,终于在这一刻,全部完结了。
“钰儿,朕知道是你,这些年,朕一直活在懊悔之中,当年的事情,是朕太冲动,后来所有的真相都告诉朕,朕误会了婉瑜,可那时,婉瑜已经死了,朕是懦夫,一直做不到自己去见他,今日,谢谢你送朕去见她,你要,好好活着……”
盛介明死之前,用他仅剩的一口气,命令了侍卫全部住手,将林槿钰等刺客全部放出了天汉皇宫,并且交代谁也不许再调查此事,传位二皇子以后,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是笑着离开的,他终于要去见他的婉瑜了,他要给她道歉,他要告诉她,她的女儿已经长大,希望一切,都还不晚……
…………
三个月后。
南楚的街头一片祥和,街头说书的茶楼里挤满了前来听书的众人。
茶楼中一个说书人正侃侃而谈,为众人讲述着三个月前第一大国天汉国突然内乱,天汉帝王驾崩的传奇故事。
这是这几个月中,街头巷尾百姓们传的最多,众人也谈论最多的事情。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好端端的天汉帝王与魅贵妃怎么突然就死了,就连一直征战沙场,让其余三国都无比忌惮的盛君邪也腻了踪迹,不知去向。
不过天汉国不愧是第一大国,就算是突生变故,但却并没有因此而影响他们第一大国的地位。
二皇子迅速登基,手段雷厉风行的压制住了宫中内乱,那些不服朝政的人也被他毫不留情的流放或者降职,杀鸡儆猴,让人不敢再有异心。
也因此,他才得以成功在三月之中,将乱如一锅粥的天汉国重振,也算是一件传奇。
“话说那日天汉国大宴,殿中灯火突然全部熄灭,一群刺客借机出动,刺客首领身高八尺,壮入虎豹,一一己之力,突破重重侍卫,一举杀死了天汉皇上,并且在皇上临终前,逼迫皇上放他们出宫。
你们想想,这得是有多可怕的人,才能逼迫得了一个皇上在临终前还能将他们放走!这样的刺客,简直是太可怕了!”
说书人在台上侃侃而谈,讲述着他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说的这个版本,说的绘声绘色,让一众听众深信不疑。
“那魅贵妃与那战王呢?战王当时特意赶回去,是因为知道有刺杀吗?”
人群中一人扯着嗓子,压住了外场所有的议论纷纷,询问着最前头的说书人。
说书人闻言微思,用手中的折扇一敲面前木桌,道:“据说魅贵妃是在天汉国皇上遇刺之前,不小心遇到了刺客,为阻止刺客,不幸被杀,可谓是与天汉先帝同日归西,也算是一段佳话呐。”
“那战王呢?”
“对啊,战王呢?”
“……”
因为说书人并没有提及到盛君邪,一众人开始吵杂的议论纷纷,对于盛君邪的关注度颇高。
“战王……这,战王可能是去秘密调查那刺客了!毕竟天汉国皇上以及妃子突然被刺,双双死于宫中,天汉国身为第一大国,怎么可能坐以待毙,所以战王一定是要为父报仇,追踪刺客去了!”
说书人为了安抚那些议论纷纷的百姓,充分利用了他这么多年说书所拥有的巨大脑洞,用猜测的说法,描述着盛君邪的去向。
因为关于盛君邪的去向……天汉国并没有发出昭告,那张昭告天下天汉先帝薨的告示上,也并没有任何关于战王盛君邪的消息。
“是吗?我为何听说在刺杀中,因为王妃被刺客下毒,战王痴心,为救王妃,带着王妃游走四国寻找解药。”
“我怎么听说是战王因为刺杀一事,身受重伤,现在在战王府养伤呢?”
“我听说……”
关于盛君邪的猜测,因为天汉国三月之前并没有给众人一个确切的答复,所以在这三个月间,对于盛君邪去向的猜测多的数不胜数,只不过唯独没有人觉得他已经死了。
因为那可是盛君邪啊,那可是在战场上以一敌百,心狠手辣的盛君邪呐,他怎么可能会死。
林槿钰坐在茶楼二楼的包房中,浑身酒气,喝的醉醺醺的,听见下面众人对盛君邪去向的猜测,不由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呵,他死了,死了!”
因为喝酒太多,林槿钰的嘴都有些不大利索,眼神变得颇为迷离。
“好了,别喝了,谁大白日的会拿着几坛酒在茶楼中喝,还将自己喝的这么醉醺醺的。”
看着林槿钰还要继续喝,醉千樽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酒杯,看也不看的往地上一倒,严令禁止她再喝酒。
“你怎么这么浪费酒啊,以前你可是嗜酒如命,如今眼睛也不眨的就把酒倒了,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林槿钰嘟着嘴,看着那片被酒湿润了地板,尤为心痛,一个劲的拍着胸脯,也不知道是在为刚刚被醉千樽倒掉的那杯酒心痛,还是在心痛别的。
“喝酒只是在逃避,所以我已经戒酒了,倒是你,怎么突然染上了酒瘾,还整日来着茶楼喝酒,若不是我为你担保,怕是你都不知道被茶楼中的人扔出去几次了。”
醉千樽无奈的说着,看着林槿钰发红的小脸,颇为无可奈何。
天汉国皇帝驾崩,魅贵妃也死了,醉千樽知道这些都与林槿钰脱不了干系,于是她来投奔自己时,身为朋友,醉千樽也应了。
只是三月间,他却发现林槿钰成了以前的他,嗜酒如命,喝酒的瘾与他那时有得一拼。
“醉千樽,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喜欢喝酒了!”
林槿钰又晃晃悠悠的倒了一杯酒,往嘴里送去。
醉千樽目测她倒出酒杯外的酒,怕是比酒杯中的酒还要多出一半。
“你还是别知道了,女孩子家家的,别整日喝酒了。”
在酒杯即将碰到林槿钰粉唇之际,醉千樽手疾眼快的又将酒杯夺了回来,倒掉了酒杯中的酒,将酒杯攥在手中不再给林槿钰。
“等我两月,我将大皇子除去为浅梦报了仇,就带你去散散心,我们与浅梦一起,看看这外面的世界,到时候所有的不愉快,就都忘了。”
醉千樽叹了口气,难得正经。
他或许知道林槿钰为何成了这副模样,不过林槿钰不说,他也不会去问,他现在心心念念的,只有为浅梦报仇。
他的小师妹,再也不会回来了。
“会忘了吗,你要是敢把浅梦忘了,我打死你!”
林槿钰嘟着嘴,双手握拳的说着,随后气势却突然弱了下来,趴在了桌子上,将头埋在双臂之间,喃喃道:“还是忘了吧,要不然,心里难受……”
看着桌上从未露出这般脆弱模样的林槿钰,醉千樽叹了口气,起身走至林槿钰身边,将手在她背后抚了抚,道:“或许你可以将他存留在心中一处小小的地方,然后继续过着自己的生活,不忘记,也不记起,当做一段回忆也好。”
林槿钰闻言猛然起身,一挥手将醉千樽的手甩开,随后道:“你特么的再说谁啊,我心里才不需要有什么人,喝个酒而已,怎么那么多事。”
说罢便抓着桌上的酒坛,直接将坛中的半瓶酒灌下了肚中,晕晕乎乎趴在桌上睡着了。
“唉,还在嘴硬,若是没有,何必整日来这里,听着街井传言,听着那些不明真相的人,讨论着他没有死的虚假猜测。
不肯接受现实罢了……”
看着桌上睡熟的林槿钰,醉千樽无奈的叹了口气。
那时竹浅梦突然走了,突然消失在他的生命中时,他也是这般模样,所以就算不知道在林槿钰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林槿钰心中的难受,他又怎么会不懂。
扶起喝的七荤八素的林槿钰,醉千樽叹了口气,随即带着林槿钰回到了他的在南楚所居住的宅院。
刚到林槿钰的院门口,醉千樽就与因为担心林槿钰而刚刚出门的夏月碰了个照面,“夏月,你把钰儿带回房间吧,好好伺候着,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唉,钰姑娘这是又喝醉了啊。”
夏月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看着一身酒气的林槿钰,一脸的心疼。
“是啊,又喝醉了。”
醉千樽耸了耸肩,叹气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