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门,就见眼前景物豁然开朗,这月亮门后面竟是一个小花园,更让宜儿惊诧莫名的是在花园中央凿了一个小水池,从水池边的假山上引水而下,形成了一个小型的人工瀑布,而瀑布水流冲下的地方,受力处,一个小型精巧的水车正悠然而转,这水车高不过一米,不过刮板,水斗,渡槽应有尽有,水池中的水被渡槽源源不断的引到旁边的花圃之中,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宜儿想起当年在宛县的时候曾和杨铣说过江南用于农作灌溉的水车,其实她也只是在小时候听伍氏讲过,哪里又亲眼见过?可能是当年伍氏说得玄乎,她在杨铣的面前就表现出了几丝向往,到真没想过,在北地的京城,在这富贵的襄王府里,她竟有幸能亲眼目睹。
宜儿面上有禁不住的惊喜诧异,扭头向杨铣望去。
“这是爷让司农寺的田正画了草图,爷按图亲手做的,想来爷的天赋还不错,只做了五次,就成功了。”
杨铣为何会做这架水车,宜儿不敢深想,但很明显的是,这人做这些东西,肯定不会是因为兴趣。
绕着水池走了一圈,宜儿很喜欢池子里的这架小巧精致的水车,不禁赞道:“殿下这东西做得真好,不知那草图,殿下能借给民女观阅一番么?”
杨铣道:“怎么?你想研究这个?”
宜儿笑道:“哪里是研究?不过就是闲来无事,想看一看罢了,殿下不会如此小气,连这个都舍不得吧?”
杨铣瞪了宜儿一眼,没好气的道:“爷在你心里就是这印象?”
宜儿连忙摇头,道:“殿下在民女心中,是英明神武,胸襟开阔,豁达大度的大英雄呢。”
杨铣也被宜儿给逗乐了,道:“一张草图,你想看,拿去就是,哪里还说得上什么借不借的?”
这时安和急步走了过来,躬身道:“爷,宫里的刘公公过来了,说是有皇上的口谕,您看……”
杨铣皱了皱眉,宜儿已福身道:“殿下既有正事,那民女就不叨扰了,先……”
杨铣摆了摆手,招了一个丫鬟过来,道:“紫裘,你先领着杜小姐到濛漾阁去稍作歇息。”又对宜儿道,“你难得过来一趟,爷可不想这么快就放你走,你去稍坐一下,爷马上就过来,爷这院子还没带你逛过呢,怎么着你也得随便看几眼再走。”
宜儿还要再说,杨铣已转身领着安和去了。那丫鬟紫裘已经款步上前,福身行礼道:“杜小姐请随奴婢来。”
这院子是杨铣处理政事的书房,宫里既有人下来,多半会引来此地,宜儿知道她在这里若被宫里的人看见了,总是不妥,遂也不再多说,随着紫裘而去。
这次却是真真正正的是朝着内院而去了,上了小推车,紫裘和绿芙银谷跟在旁边,推车的粗使嬷嬷走得慢,紫裘就选了院子里景致较好的地方向宜儿介绍,这般慢行,却是差不多过了一刻钟的光景,才下了小推车,沿着观景石桥朝前行去。
紫裘在前面领路,边走边向宜儿道:“……那濛漾阁是王爷在后院的住处,平日里不经王爷许可,就是王妃娘娘也是不能擅入的。小姐不用有什么顾虑,只管在那里等着王爷就是。”
说实在的,宜儿的确是有点顾虑,上回襄王妃袁氏找云安侯夫人上门说项,却被李氏直接撵了人,这要是在襄王府里碰上了袁氏的话,她也不知道这袁氏会不会借题发挥,寻她的不是?毕竟,人家的身份摆在这里,她一个小小的侍郎之女,即便在理,也搬不动人家的尊贵啊!她心里有了这层顾虑,面上可能就有了些谨慎,没想到这紫裘却是个细致的,这就瞧出了宜儿的异样,故意道出了那濛漾阁在内院的不同来消除宜儿的顾虑。
只是有时候有些事还真是越想避开却越是避不了,那观景石桥尚没走完,几人就见桥头依栏而站的一大群丫头簇拥着一名千娇百媚的美人儿。
这美人儿衣饰华贵,头上珠钗琳琅,一张脸儿,略施粉黛,却是精致美艳到了极致。她本是依栏而望,这会听到了声响,就转头朝宜儿这边看了过来。
紫裘连忙几步上前,福身道:“奴婢见过范侧妃。”
宜儿知道杨铣娶了一名正妃,两名侧妃,此时见这人打扮,又不是正妃袁氏,已猜到必是杨铣的一位侧妃了,听紫裘行礼问安,她也不敢怠慢,领着绿芙银谷盈盈拜道:“民女见过侧妃娘娘。”
范侧妃拿眼上下打量了宜儿几眼,眼里先是闪过了一丝厉色,而后嘴角微微勾起,牵出了淡淡的笑意,叫了起后,道:“这是哪位妹妹,生得如此水灵?”
宜儿道:“民女杜氏,家父是户部侍郎。”
紫裘忙道:“杜小姐是王爷的客人,王爷有些正事耽搁了,差奴婢引杜小姐先往濛漾阁稍作歇息,却是巧了,在这里就碰上了侧妃娘娘。”
范侧妃身躯微微的颤了一下,那濛漾阁是什么地方,她怎会不清楚?别说是她了,就是正妃袁氏,平常也是去不得的,可王爷竟直接让人引眼前这女人上濛漾阁歇息,而且为其引路的居然还是王爷身边最为得力的大丫鬟紫裘,看来袁氏说得没错,王爷对这个小妖精的确有些不同。范侧妃心里不由得就升起了一丝妒火,盯着宜儿看了几眼,越看越觉得宜儿生了一副勾人的狐媚子模样,不觉冷冷在心里哼了一声,有了计较,面上却依旧挂着得体的笑,道:“我与杜妹妹到算是看对了眼,紫裘,你自去忙,就由我引杜妹妹上濛漾阁去吧。”
紫裘一怔,正要推辞,范侧妃瞥了她一眼,道:“难不成紫裘你还怕我欺负了杜妹妹不成?放心,杜妹妹生得可人,又是王爷的贵客,我这身为主人的,自该好好的招待才是,不会委屈了杜妹妹的。”
紫裘面有难色,范侧妃已有些不耐烦了,却也知道这丫头在杨铣面前得脸,她到也不能随意发落,遂不去理她,只朝着宜儿招手,道:“杜妹妹可愿让姐姐做这一回向导?”
宜儿见紫裘为难,便道:“民女哪敢劳烦娘娘?”
范侧妃道:“不劳烦,我刚刚才说了,和妹妹这是看对了眼,再说了,我一个人也闲得慌,有妹妹在身边陪着说说话,我这还求之不得呢。”说着话,人已走了过来,直接抓了宜儿的手,又道,“走吧,就由姐姐带你逛逛这院子。”
宜儿心知是推拒不了,遂对紫裘道:“既然得娘娘屈尊降贵,那就不再劳烦紫裘姐姐了,姐姐只管回去复命就是。”
紫裘会意,又福了福身,这便退了下去。
宜儿和紫裘之间这点程度的打暗语范侧妃岂会听不出来?她不由暗想,王爷对这女子到真是呵护备至,就连紫裘这小贱人也忙地慌的想要过去通风报信了,同时也在心头冷笑了,她又不是蠢蛋,怎么可能在这个时机选择亲自对王爷放在心头的人动手呢?
范侧妃携了宜儿的手,继续朝前行去,一边和声细语的和宜儿说着王府内的景致,外人远远看去,到像是一对交情匪浅的姐妹花正游园子戏耍,看上去一片祥和安静。
可是宜儿却敏感的发觉,范侧妃领她走的方向似乎有些不对,她们明明是由东往西走的,这会子绕过了石桥,竟又慢慢的折了回去,她心知有异,面上却不动声色,一面应付着范侧妃,一面留意着走过的道路。
过了一处画廊的时候,范侧妃忽然脚下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失了平衡,差点摔倒在地,因她一直牵着宜儿的手在,所以宜儿慌忙将其扶住,待丫鬟围上来的时候,范侧妃就皱着眉头道:“这脚在石子上崴了,这会到有些疼了。”
一个丫鬟俯了身,就要去查看范侧妃的脚,范侧妃摆了摆手,对宜儿道:“看来是不能再陪妹妹逛了,要不,妹妹随我去我的朝花园里坐坐,我打发人去王爷那里报一声,待会儿王爷直接去我那院子里寻妹妹也是一样。”
宜儿忙道:“今日已经叨扰娘娘很久了,哪里还有再去娘娘的院子继续烦扰娘娘的道理?”
范侧妃点了点头,道:“也罢,我那院子偏僻,路程又远,妹妹去了,怕是时间都费在路上了,王爷那边的事情只怕也处理得差不多了,估计也快寻过来了,妹妹随我去了,反倒不妥了。”
这时,下人早抬了一个步撵过来,丫鬟们扶着范侧妃上了步撵,范侧妃就指了一个叫茱萸的丫头领宜儿主仆去濛漾阁,她便坐着步撵,领着丫鬟些径直去了。
待到茱萸领着宜儿三人到了一处竹林外的院落门前的时候,茱萸就福身道:“杜小姐见谅,王爷的濛漾阁即便是娘娘非召也不能入内的,奴婢不敢进去,还请小姐和两位姐姐自行进去即可,里面有画壁姐姐在,小姐只管进去找她就是了。”说完,也不管宜儿三人有什么反应,转过了身,就这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