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郡主冷哼了一声,道:“怎么了?现在知道廉耻了?平日里见你不是伶牙俐齿的么,做都做了,如今还不敢在主子面前说了?也罢,你不说……胡嬷嬷,你来说,将这丫头做的丑事好好的说给宛茗听听。”
胡嬷嬷福身应了一声,转向了宜儿,道:“回世子妃,绿芙……是有了身子。”
“什么?”宜儿被这一下惊得不轻,人差点没有站稳,青漓银谷慌忙一左一右上前扶了。
华阳郡主道:“这都两个多月,快三个月了,肚子都要显怀了,这丫头瞒的到好,你这做主子的怕是到了刚才还被蒙在鼓里的吧?小小年纪,没指人,没说亲,满心思就是这些肮脏肠子,这下好了,就在你这主子的眼皮子底下,人家都能干出这些见不得人的龌龊事来。”顿了一顿,继续道,“不过算算时间,那会儿你正昏迷未醒,这事说到底也怪不到你的头上,所以母亲才想着直接将事情处置下来,也免得到时候闹得满院皆知,于你的名声不好,于我整个国公府的声名也不好。”
宜儿深吸了一口气,朝绿芙望去。
绿芙一直死死的咬住牙,忍者身上的疼痛,见宜儿看了过来,她是早就泪流满面,只唤了一声“小姐”,却是哽咽出声,再难说出一个字来。
宜儿想着平日里这丫头生龙活虎的样子,又对比着如今这副惨白虚弱的模样,心里如被刀绞过一般,当下跪在地上没有起身,伸手将束发的玉簪拔了下来,任一头青丝披落肩头,道:“母亲,不管怎么说,这丫头都是儿媳近身的人,她犯下这等错事,儿媳难逃管教无方之责,儿媳脱簪请罪,还请母亲责罚。只是这丫头,毕竟跟了儿媳这么多年,儿媳恳请母亲将她交于儿媳来处置。”
“你来处置?”
“母亲放心,儿媳知道轻重,自当查明真相原委,秉公处置,绝不姑息养奸,施恩轻饶的。”
华阳郡主踌躇未语。
胡嬷嬷就轻声道:“夫人是当家主母,这府里府外大大小小的事情,全该夫人做主处置的。只是事有轻重缓急,那些个零碎蒜皮的小事,由着各院子,各位管事的嬷嬷大丫头自行解决了,事后回夫人一声便是,夫人着手的,自当是府里的大事,或是影响到全府声誉的要事上。如今绿芙这事,世子妃既然开了口,夫人何不……”
华阳郡主略作思索,斥道:“你也糊涂了不是?这事说大不大,可是真若是传了出去,我国公府的声誉还要不要?”
宜儿皱了皱眉,胡嬷嬷这话,明着是在帮着她说话,可实际上,她轻描淡写,便将绿芙这事和影响全府声誉的要事联系在了一起,华阳郡主回过神来,便越发坚定了这事必须快刀斩乱麻般的严惩,免得事态扩展出去,从而波及到国公府的声誉上来。
宜儿道:“儿媳说过,儿媳知道轻重,定不会让这事恶化,影响到国公府的。”
胡嬷嬷道:“夫人,世子妃聪慧,能顾全大局,也是夫人的福气不是?照老奴来看啊,世子妃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过柔善,这是优点也是不足啊。”
华阳郡主点了点头,道:“宛茗将来是要理着这一府的中溃,是当家主母,性子太好,可当真说不得是什么好事。算了,这事上母亲也不逼你,这丫头母亲想你也狠不下这个心……”
“母亲,儿媳能处置妥当的。而且,就如嬷嬷所说,儿媳的性子是有些软,不过正因为如此,这事更该交给儿媳自己处理,也当是儿媳的一次锻炼吧。”
胡嬷嬷摇了摇头,道:“古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世子妃当真能对严惩绿芙?”
宜儿冷冷的瞥了胡嬷嬷一眼,反问道:“宛茗敢问嬷嬷,究竟怎样的处置算是严惩?”
胡嬷嬷一怔,呆了一呆,竟没有接上话来。
宜儿继续道:“若是嬷嬷觉得要处死了这丫头才算严惩的话,那宛茗目前就只能让嬷嬷失望了。”
胡嬷嬷道:“这丫头暗地里与人私相授受,还怀了孽种,如此不知羞耻廉仪,即便是乱棍打死也不为过,世子妃这么说,可是当真还念着与这丫头往日的情分,就不顾我国公府的声誉名声了?”
宜儿冷冷的笑了笑,道:“嬷嬷如此心急,处心积虑的想这丫头死,不知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胡嬷嬷一听宜儿这话,顿时急得差点跳脚,尖着声音道:“老奴怎么越听,越听不懂世子妃的话了,这丫头犯下如此龌蹉事,老奴不过秉着本心,说了点自己的看法,怎地到了世子妃这里,就变成处心积虑了?”
宜儿道:“我问问嬷嬷,说这丫头有了身子,可曾请了大夫进来诊脉?”
胡嬷嬷嘿嘿一笑,道:“大夫正在楼外的偏厅用茶,世子妃可要传人进来再问一问?”
宜儿摇头,道:“这丫头既然当真有了身子,那嬷嬷可查清楚了,她腹中骨肉的父亲是谁?”
胡嬷嬷道:“不过是个下贱坯子罢了,左不过找了些别院的小厮姘头,胡乱的苟合而已。世子妃来的时候,行刑的嬷嬷便是正在逼问这个,若非世子妃阻了刑杖,只怕这会早已将此事查了个清清楚楚了。”
宜儿道:“几棍子打死了这丫头事小,只是这般一来,她那腹中胎儿……”
“这样的野种难不成世子妃还想保下来?”
宜儿又看了胡嬷嬷一样,道:“嬷嬷为何笃定绿芙就是随便找了个小幺子?我那宜睿院里,里里外外尽是丫鬟嬷嬷,可没嬷嬷口里这样的小幺子?”
胡嬷嬷道:“不是宜睿院,可以是别院的,甚至是外院的,这本没什么稀奇的。”
宜儿叹了口气,道:“可嬷嬷不要忘了,便说近水楼台,我那院子虽没有小幺子,却是还有一个男人的。”
胡嬷嬷大吃一惊,就连华阳郡主也是一震之下动了容。
胡嬷嬷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连身子都极速的颤抖了起来,道:“世子妃是说……世子爷?”
宜儿道:“我只是说了一种可能性。母亲想一想,那时儿媳尚在昏迷,虽不知外事,但想来爷的情绪不是很好,而且多数时候都在院子里守着儿媳的,在那般的情况之下,若是……”
华阳郡主慢慢的激动了起来,又想起绿芙刚刚在严刑之下,也没有吐一个字出来,若是她腹里孩子真是姜宥的,绿芙身为宜儿最信任的丫头,却背着宜儿干下了这样的事来,不愿说出真相让宜儿厌弃,便是在情理之中了。况且的确如宜儿所说,绿芙真的去寻一个别院的小幺子私相苟合,的确远没有是被姜宥宠幸了的可能性大。想着这些,华阳郡主再也坐不住了,人直接站了起来,目光中竟多了一丝期盼,怔怔的望了过来。
宜儿再度向华阳郡主叩首道:“儿媳正是因着有这点顾虑,所以再次恳请母亲将人交给儿媳带回去再细细查问。”
这么久来,华阳郡主心心念念的,便是能抱上大胖孙子了,宜儿这里迟迟没有动静,她的心里早就慌成了一锅粥,如今对她来说,只要能抱上孙子,出自谁的肚子她不管,生母低贱又怎么样?庶出的又如何?这些东西,她如今都是丁点也不在意。所以宜儿说动了她的心思,她心里大喜之下,便终于是松了口:“如此也好,可得将事情弄得个明明白白的才行啊。”
宜儿起了身,又瞥了一旁发愣的胡嬷嬷,点头道:“儿媳知道。”说完,向着溅泪惊心招了招手,二人忙着上前将敷着在绿芙身上的绳索解开,二人一左一右扶起了绿芙,跟着宜儿再向华阳郡主施了礼,这才转身慢慢的去了。
关于绿芙腹中胎儿的事情,宜儿心里是充满了疑惑,自然了,从头到尾,她从来都没认为那真的会是姜宥的孩子,之所以在华阳郡主面前那么说,为的只是能暂时将人给保下来。只是以绿芙的性子,以及她对绿芙的宠惯,这丫头若真是心里有了人,还做了男女之事的话,她怎么又会在宜儿面前,只字不提呢?
绿芙匍匐在床上,由惊心为她屁股上留下的杖刑伤口上了药,这丫头是眼里噙了泪,龇牙咧嘴的叫着疼。
“现在知道疼了?刚可是咬着牙一声不吭的。”宜儿在床边的凳椅上坐了下来,看了绿芙一眼,又道,“说吧,现在也没有外人,究竟怎么回事,给你家小姐说个清楚。”
绿芙抬了头,忽地想起一事,连忙道:“小姐小姐,这孩子不是爷的。”
宜儿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道:“这还用你说?我现在是问你,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绿芙咬了咬唇,道:“奴婢说了,小姐会饶过奴婢么?”
宜儿眼一瞪,道:“你这丫头,这么大的事,事前你竟全瞒着我,如今事情闹成这样,你以为是我说饶过你就能饶得了你么?你可不要忘了,这是宁国公府,府里做主的最后还是母亲,我就是有心饶你,也得看能不能过得了母亲这一关。现在你不要跟我废话了,赶快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我听,其他的再说。”
绿芙垂了头,轻轻道:“这孩子,是谭世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