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去瞿州府处理这八百亩食邑的事算是宜儿的私事,也有那么一点隐秘的味道,宜儿不想声张,所以便没有从长公主府里带人,所幸之前为了要搬家的事才从人牙子手里买了二十几个奴仆下人,从中选了八个比较壮硕的小幺子临时充当了护卫。
长公主府的马车也过于豪华精美了点,宜儿就让娄大又去找了辆看上去不起眼的马车,至于车夫,一时寻不到,宜儿想了想,就让门板给顶了。
说起这个,宜儿有时候都有些感叹,姜宥身边这两个小幺子,门板和青瓦,到当真算得个人才,能文能武的,什么差事到了他俩手里,都没得说有不会做的,宜儿闲下来打趣门板时就说:“怎么办呢?我用你是越用越顺手了,将来你回了你们爷那里,我岂不要很久都不习惯了?”
门板那小幺子嘴多溜啊,听了宜儿这么说,顿时就来了精神,涎着脸道:“这好办啊,郡主去向爷讨了奴才过来就是了。郡主您是不知道,奴才送了溅泪惊心过来后,天天见这二人成日里跟着郡主吃香的喝辣的,奴才那是羡慕得要死。只是那时候郡主身边不需要奴才这样的小幺子嘛,要不然奴才早哭着求了郡主,让郡主讨奴才过来了呢!”
其实门板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再一个多月,宜儿便要嫁进宁国公府了,到时候宜儿和他家爷两个主子是一家,侍候谁还不是一样的,所以压根儿他就不怕宜儿当真会讨了他来。
这道理门板懂,宜儿也明白,骂了一声奸滑,就懒得再去理会这小幺子了。
宜儿既要去瞿州,那襄王府的小殿下自然不能一道带去,所以第二日特地去了趟襄王府,将小宛儿给杨铣送了回去。
什么都准备妥当了,九月初一一大早,宜儿就乘了马车,出了南门,往瞿州府去了。
京城里她留了青漓和娄大,青漓是走不了,要照看着院子家当,而娄大虽卸了秦风大掌柜的差事,不过京里的许多事情都需他居中调停,比如钟鼓大街新开的那间绣楼的事,虽说怎么装饰布置拿主意的是汪家娘子夫妇,不过缺样少件的,要外出置办的事情却非得娄大去跑跑腿了,而且衙门官府,那层层疏通,也少不得娄大去搞定了。
因着这个,娄大还很有些不乐意,宜儿也知道,这人怕是想见封琅了,只是这事终归是没有办法的事,只能将这家伙留下来了。
马车在颠簸的官道上行了个把个时辰,到巳时末的时候,已经进入了瞿州府的地界。
令宜儿没有想到的是,她们这边刚刚才进了瞿州府,那边封琅就领了二十几号人手浩浩荡荡的打马迎了上来。
二十几骑,纵马腾灰,那架势直可称得上是声势骇人,宜儿这边的人远远的见了,全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唯恐这些人来意不善,会对宜儿不利,溅泪和惊心勒住了马缰,各自面色凝重,严阵以待。
隔得老远,那封琅就在马背上大喊道:“前面可是溅泪惊心两位妹子?”
听了这喊声,溅泪惊心这才松了口气,溅泪提气应道:“封大哥,你们来了?”
自上次封琅跟溅泪惊心暗中较了劲之后,这三人到对了脾胃,封琅还求了宜儿,硬是要收了二女为义妹,宜儿也乐得成全他们,遂许了,是以封琅和溅泪惊心感情却是远胜宜儿身边其他的丫头的。
此次三人重逢,封琅哈哈大笑,道:“郡主可是在车上?”
银谷就掀了轿帘,宜儿在车上探了头,道:“封大哥,你们怎么到这来了?”
封琅翻身下马,一跪到底,道:“封琅给郡主请安。”
宜儿笑着唤了起。封琅就向身后的儿郎们看了一眼,骂道:“一群没眼力劲的憨瓜,还不滚下来给郡主磕头问安!”
跟着封琅过来的不是封琅絮柳门武馆收的徒弟,就是封琅在瞿州收罗的英雄义士,这帮人平日里对封琅最是敬重诚服,此时居然见封琅向宜儿跪地请安,皆是愣了半晌没回过神来,又听封琅称宜儿为郡主,还叫他们上前问安,这才纷纷缓过神来,齐齐翻身下马,行跪拜大礼,口呼“郡主金安。”
宜儿愣了一下,这帮人皆是习武之人,中气十足,这一齐声高呼,震耳欲聋,阵仗到有些大了,便从马车上下来,含了笑,道:“各位不用多礼,快请起来。”
行礼厮见后,封琅就道:“郡主让封琅在城外驿站候着,封琅想着这条道说是官道,其间也有些偏僻山林之所,到底也不是那般稳妥,我们这里左右也是无事,不如过来接应郡主,以策万全。”
宜儿笑了笑,道:“我此番过来,不宜声张,封大哥还如以前一般称我小姐就是。”
封琅点头应道:“那小姐还要再坚持一下,这里离瞿州府县城还有段路程,我已在县城上订下了客栈,小姐到那再好好的休息。”
一行人继续起行,刚至午时的时候,终于是进了瞿州县城。
封琅选的客栈就在城门边上,出行都甚是方便,却并不如何起眼,内里一个偌大的院子全被封琅包了下来。这瞿州府盛产柑橘,再过两个月,柑橘成熟的时候,这些客栈的生意才可说是正式进入了旺季,那时人来人往,尽是过往的橘商,不只是客栈,其他很多行业都是热火朝天。
如今这时节,虽说不上淡季,不过生意自然谈不上好的,封琅出手阔契,直接将整个内院都给包了下来不说,一出手便交了十日的订钱,那掌柜的知道来了大主顾,撇开了店小二,自个上前亲自招呼侍候。
宜儿的马车是径直驶进了内院,由绿芙银谷侍候着下了马车,就进了厢房,那掌柜的只远远的看了一眼,就见锦裙罗纱,丽影留香,却是根本没看到宜儿的面目,正有些恍神间,封琅走了过来,冷哼了一声,道:“那掌柜的,这院子既已被我们包下,平时无事的话,你们客栈的人最好少进来晃悠。我家小姐向来喜欢清净,若是被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坏了兴致,到时候,有什么后果,掌柜的可别怪我没有提前提醒你。”
这掌柜姓赵,此时连忙点头应是。
封琅又道:“我们带来的马匹有些多,那就劳烦掌柜的让人精心的照料一番。”
封琅进了院子之后,那店小二看着其背影,皱眉想了又想,终究确定不了,就上前向赵掌柜轻轻问道:“掌柜的,这位爷……这位爷可是南城那絮柳武馆的封爷?”
“封爷?”赵掌柜一惊,道,“你是说絮柳门武馆的封爷?”
小二道:“前些日子县太爷为了府学新建的学堂,不是办了个募捐会么?我去凑了热闹来着,当时这封爷可就坐在县太爷旁边的,而县太爷对封爷那是相当的客气尊重,我就特意留意了一下封爷,应该不会认错的。”
赵掌柜这才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小二别的本事没有,可眼力劲却绝不含糊,他既认了人,就从来没有认错的时候,他既说这人是封爷,那十有八九就是错不了的。只是封爷一个堂堂的武馆馆主,县太爷的座上宾,可是今日这行为做派,却到像是名护卫家奴的模样,这未免太让人难以置信了,便脱口又问道:“你看准了,这当真是封爷?”
小二皱了皱眉头,道:“那日封爷面对县太爷时是谈笑风生,豪气干云,和今日这神情模样到真有些不同,不过这人我是肯定不会认错的。我只是觉得奇怪,封爷在南城有那么大一间武馆,怎么会到我们北门边上来包院子呢?”
赵掌柜心头震惊,若这人当真是絮柳门武馆的封爷的话,那他口中那位小姐,又该是何许人也?
赵掌柜这尚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就见一生得眉眼如画的绿衣婢女款款走了过来,道:“掌柜的,怕是要借你家的厨房使使,我家小姐今日赶路有些乏了,要些热水进去梳洗一番。”
赵掌柜连忙点头道:“厨房就在院门口的转角房里,姑娘尽管使就是了。不过若是只要热水的话,小店到是备的有,姑娘只需吩咐一声,便……”
绿芙摇头道:“不必了。我家小姐用的东西,向来是不用外人经手,都是我们亲手张罗的,这个就不劳烦掌柜的了。只是我们怕要在这里住上几日的,小姐那里用水或是烹制点吃食都是有定数的,所以那厨房,掌柜的看看,能不能划给我们专用,闲杂人等,没得我们的允许,就不许再随意出入了?”
赵掌柜呆了一呆,道:“姑娘啊,不是小人这不许,我们客栈里里外外就这一个厨房啊,若是我们不能用的话,那我们这几日的吃食可怎么办呢?再说了,这客栈里还有其他的客人,这……”
绿芙就笑道:“掌柜的你也少蒙我,就拿今日来说,你这客栈除了我们之外,哪里还有什么其他客人?横竖我们也只住这几日,你们想点其他的办法,凑合一下,也没什么打紧的。当然了,这厨房就算是我们租用你的,事后,也少不了你的租金好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