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了她的就要还，这就是她为人处事的规矩。

顿空看着慕青璃的背影，心中叹了口气。

这女子如此强的戾气，又执迷于前世之事不肯放手，不知对这天下苍生来说究竟是福是祸啊。

一声悠悠的叹息回荡。

……

夏绫得了慕青璃的命令并没有走远，而是在几丈之外的地方等她，抬头就看见慕青璃脸色不好的回来。

“走吧。”慕青璃淡淡的说道。

她虽没有说什么，当时和之前放松的模样迥然不同，夏绫于是也不敢多说，抬脚跟在了慕青璃后面往回走。

没走多远又看见了一个人，他站在枫树下遥望苍穹，火红的枫叶擦着他的背影落下，光是这一幕就是一幅画。

这条路走过去就是慕青璃住的地方，他应该是专门在这里等她的。

慕青璃走了过去，行了一礼道：“见过世子。”

她虽然不知道墨凤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但是他救了她的命，总不能视而不见的走过去。

墨凤祈转身，紫眸淡淡的扫过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慕青璃径自说道：“小女从那日以来一直在屋里养伤，还没有谢过世子的救命之恩，若非世子施以援手，我此刻已归黄泉，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墨凤祈垂下眼睫，冷淡的开口：“不必。”

其实他没打算救她。

那天他接到消息就来到法华寺，却发现刺客已经进来了。

因为他轻功极好，先大军一步来了这儿，就准备悄悄找到陛下，救慕青璃很容易打草惊蛇，让那些刺客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举动。

要不是亲眼看见她那么顽强，被她的执着触动，他是不可能出手的。

慕青璃笑了笑：“大恩不言谢，世子救我一命，慕青璃铭记于心，假以时日必将还你。”她这话说得很认真。

她向来将恩怨分的很清，这次墨凤祈救她，他的性命就不再是她想起前世之时对英年早逝一句感叹，而成了自己拼尽全力也要挽救的人。

还他的救命之恩也不是空谈。

她会努力让二皇子的希望落空，找个合适的时间提醒太子，这样也算救了墨凤祈。

墨凤祈听见她这句话，想起之前见面时她几次三番露出的那种同情的眼神，心中闪过一丝奇异。

“慕姑娘，我能否问你几个问题？”他的声音自带冷淡和清贵，却很是好听。

他要问清楚，这女人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总做出那么奇怪的举动。

慕青璃听着那碎玉般的声音，露出一丝苦笑。

“世子，你可以问任何事情，但是如果是我不能回答的，也请您体谅我的苦衷。”他救了她的命，慕青璃不希望用谎言应付他。

墨凤祈冷淡的开口：“若是我没有看错，之前几次你在见到我的时候，眼中都有同情之色，这是为何？”

这也是他最不明白的一点。

他有什么可同情的地方，能让慕青璃每次在看见自己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的露出这种神情来。

尤其是她女扮男装出府的那次，应该是第一次知道他的身份，所表露的感情是最真实的。

慕青璃抿了抿唇：“抱歉，第一个问题我就没办法回答你。”

墨凤祈看着她，慕青璃垂下眼睫没有和他对视。

气氛有些僵硬。

“你究竟要什么？”他忽然道。

这女人行为做事处处透着诡异，隐隐看去都在和二皇子作对，要是说她为了家族如此行事，好像也太积极了些。

听他这么说，慕青璃抬头直视那双紫色的眼眸，低声道：“世子，我和你的目标是一样的，我不会是你的敌人。”说完这句话她没给墨凤祈说话的机会，福了福身道，“我出来的太久，该回去了，再次谢过世子。”

说完就和低头离开。

擦肩而过的瞬间，墨凤祈的鼻端传来一阵清雅的香气，不像是别的女人那般浓郁的香粉味，浅浅淡淡的，却萦绕不去。

慕青璃近乎逃似得回了自己的院子，心慌的不行。

她刚才是在跟墨凤祈表态，自己是支持太子的，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懂。

便是听懂了也不会在意吧。

毕竟谁会在意一个闺阁女子的立场呢，在他们眼中，女子除了吟诗作画就什么都不会了。

除了偶尔弄的家宅不宁。

慕青璃有些自嘲的想。

她这般想着就回来自己院子，一进门才发现杜鹃和莺歌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这是怎么回事？”慕青璃有些奇怪的问道。

“小姐，方才老爷来了，说我们要回京，让我们立刻收拾东西。”杜鹃上前一步说道。

慕青璃听得莫名其妙的。

皇帝都在这儿呢，慕之洵就准备回京了？

不像是他的风格啊。

杜鹃凑过来小声道：“听说太子那边又有消息了，陛下急着回京处理。”

慕青璃了然。

原来是皇帝急着回去，她便宜爹就顺带着也要走。

可是太子之事不是陷入僵局了么，蛮族人提出的条件皇帝怎么都不会答应，他们又不敢贸然的杀了太子引发战争，怎么忽然就有了变数？

慕青璃没有多话，任由杜鹃她们收拾，一切都听从慕之洵的安排。

此刻已经是下午，顾忌着皇帝的伤势车队不敢走的太快，所以几乎是第二天早上才到京城。

回到家后慕之洵换了套衣服就急着去上朝，慕青璃则是回了自己院子，哪知道从回去的那一刻就要不停的安抚眼泪。

郑嬷嬷向来冷静自持，此时也哭的老泪纵横，只因为差点就看不见慕青璃了，霜儿更是一个劲儿的自责。

原来这些日子她们听到的传闻都是被口耳相传后的加强版，成了几百个刺客将皇帝牢牢围住，慕青璃飞身扑上前给陛下挡了刀。

慕青璃心里有些感动又有些好笑，安抚了她们很久，等她们平静之后才进了屋，找机会私下跟郑嬷嬷说了声提拔夏绫的事儿，郑嬷嬷自然也没有意见。

夏绫被生成了二等丫鬟，连带着她和杜鹃每人赏了一百两银子。

下面的丫鬟听见这个消息纷纷惊的合不拢嘴。

像是慕家都是有规矩的，就算是最有头脸的大丫鬟，出嫁的时候主子除了卖身契，给个十两银子做嫁妆已经顶天，慕青璃一出手每人就是一百两，这是她们想都不敢想的！

这下院子里的丫鬟纷纷懊悔，为什么不是自己跟着小姐去，不然这么好的事就是自己的了。

像是夏绫这样外来的，十二三就能在主子院子里当上二等丫鬟的实属少数。

这天，众丫鬟干完活儿在树下议论纷纷。

“哎呀，夏绫真的好厉害啊，从此就成了二等丫鬟呢。”一个丫鬟说道

“何止啊，连人家妹妹都破格生成了三等丫鬟。”

“看你们这些眼皮子浅的，一个二等丫鬟就让你们羡慕成这样。”另一人故作玄虚道，“我可是听说了，夏绫经过这次就跟杜鹃和霜儿一样成了小姐的心腹，以后小姐就算是嫁人也会带着她！”

众人发出一声赞叹。

是啊，一个二等丫鬟有什么可羡慕的，大家看中的都是那背后主子的信任啊。

慕青璃的态度也表明了这一切，从此别说是这璃汀院，在整个慕家谁见了夏绫和杜鹃不得高看一眼，人家可是陪着小姐救了皇帝的人呢。

这里面又有别的弯弯绕了。

小姐过几年总要嫁人的，到时候姑爷的通房肯定是要从她自己的陪嫁丫鬟里选，夏绫碰巧又是这批丫鬟里面最好看的，以后八成就是给贵人当姨娘的命啊。

她们七嘴八舌的说着，没有注意到身后来了人。

“活都不用做了，全围在这里干什么！”一声怒喝声传来。

莺歌恰巧路过此地，这些小丫鬟议论的话被她听见，心中堵得要命，当即就发了火。

“每个人罚半个月的月银，晚上也不许吃晚饭，要是再让我听见有人在背后嚼舌根，全部赶出璃汀院！”

她是二等丫鬟，又是老夫人房里出来的，身份比这些刚买来的粗使丫鬟高出不少，一开口就没有人敢反驳。

众丫鬟被她训斥一番后连忙溜走。

莺歌一个人站在那里，心里却越来越不是滋味。

她当初怎么那么傻？非要一个人躲在井里，要是能跟小姐一起出去，就是一辈子的富贵啊！

这些个小丫鬟说的没错，经过这件事夏绫就成了小姐身边的红人，以后什么好事儿都少不了她，而相比之下，舍弃了主子的自己就不受待见了。

虽然慕青璃事后没有因为那天的事儿责怪过她，但是当时陪着小姐去寺里的丫鬟只有三个，杜鹃和夏绫都得到了赏赐，自己却什么都没有，这意思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她在院子里哪里还有权威？

小姐有什么事也不会交给她了。

最重要的是那帮丫头提到了姨娘的事儿，这才是莺歌心里最深的一根刺。

当初孙氏把她给慕青璃时，莺歌心里是高兴的。

老夫人年事已高，明显没有了追随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