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盒子说起来已是无用了。
墨凤祈跟她说过,母蛊五年产一个子蛊,这盒子里多年积累的子蛊被墨凤祈一股脑儿的丢在了巫姒身上,母蛊离开苗寨又没有宿主,大概率活不久了。
霜儿也是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收起来:“小姐,奴婢知道了。”
慕青璃这才点了点头。
因着还是夏天,平南侯生怕慕青璃的伤口化脓,每天都派了一个医婆来给她定时换药,也不许旁人来打扰,对外只说是她水土不服卧病在床。
慕青璃便在这小院里静心养伤,任凭外面天翻地覆都与她无关。
七日之后,慕青璃的伤口结痂开始,平南侯和老国公才松了口气——这便是快要好了。
慕青璃却很不好受,只因结痂之后的伤口经常会痒,她生怕留疤又不敢去抓,所以会很不舒服。
好在墨凤祈托人送了丹药进来,霜儿按照他派来的人的吩咐,给慕青璃的伤口擦上些许,果然就好了不少。
又过了几日,她总算被允许出屋了。
“呼。”慕青璃站在院子里吐了口气,“总算是能出屋了,可是憋死我了。”
霜儿吐了吐舌头:“不过这下总归是没了后顾之忧,咱们接下来的几个月可以好好在云南玩上几个月。”
谢珑儿十月底生产,慕青璃答应了在她生产前回去,也就是说他们在云南只能再待两个月。
慕青璃颇为赞同。
她养伤的这段时间,苏老夫人担心的不得了,如今慕青璃好了自然是要去她那儿问安。
老夫人不知道她这段时间差点在鬼门关上走一遭,只以为慕青璃是真的水土不服生了病,一个劲儿的喊着“瘦了”。
正好苏婵和苏菡也来了,她们也以为慕青璃是身体不舒服,这段时间没少送补品去她院子。
慕青璃陪着老夫人说了很久的话,直到身体疲累了才告辞离开,苏婵姐妹俩便也跟了出来。
“青璃姐姐你身体当真好了么?”苏婵担忧的问道,“前些日子我想去看你都被爹爹阻止了,说不能打扰你静养,便只让人带来些补品进去。”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慕青璃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你的心意,现在已经没事了。”
苏婵听她这么说也松了口气:“我还想着从七夕那天开始就见不着你,这么久了怪担心的。”
其实这次慕青璃的病情颇为奇怪,家中上下被瞒了个严实,不过苏婵只当是与大苗寨有关,就没有再多问。
慕青璃笑道:“对了,那之后没有见过你,我都没来得及问你,七夕那天与你未婚夫玩的可好?”
她颇为暧昧的眨了眨眼,哪知苏婵的面色却黯淡下去。
“怎的?”慕青璃见她这般,就知道那天怕是出了什么事儿。
苏婵嘴唇翁动,半晌也没有发出声音,最终还是苏菡叹了口气道:“还不是那孟家人欺人太甚。”
苏婵未来的婆家正是姓李。
慕青璃追问其故。
苏家姐妹本来也没有将她当做外人,再说这事儿在苏婵心里转悠了好久,只敢跟自己妹妹说说,憋得久了实在难受,就跟慕青璃和盘托出。
原来从去年开始,与苏婵定亲的孟家公子就对她不冷不热的,每次当着长辈们的面儿还好些,背过长辈就脸色冷淡,一句话都不愿多说。
按理说七夕这种日子是男子主动邀约女子出去的,可孟遥岑迟迟不开口,苏婵一个女孩儿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就这么拖了下来。
最后还是孟家夫人看不下去了,在七夕前几天找了苏婵去孟家,玩笑般的说是孟遥岑不好意思开口,让苏婵别多想。
结果七夕当天,孟遥岑将苏婵从苏家接走,却又说有事要办,让苏婵一个人在茶楼干等了一个多时辰,最后她自己回家的时候看见了孟遥岑和另一个女子说说笑笑的场景。
慕青璃眉头皱起:“他怎么能让你自己回家,这段时间平南侯府和苗人们的恩怨他难道不知道?舅舅也没有过问?”
孟家的家主都是平南候的手下,不晓得那孟遥岑是有多大的胆子,竟然敢这样对苏婵。
“我跟爹说,他将我送到路口才离开的。”苏婵小声说道。
“……”慕青璃摇了摇头,“你怎么这么傻,这时候了还要替他遮掩?那女子的身份你知道吗?”
“那女人我见过两次,是他的丫鬟玥儿。”苏婵咬了咬唇:“他……他性子一直都是那样,兴许不是针对我的,兴许是真的有事儿……”她声音越发的小。
那天她看见孟遥岑和玥儿在一起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极为灿烂,那是他从来没有对自己露出的温和。
其实不光慕青璃,连之前苏菡都隐晦的说过,那孟家公子可能不满意这桩婚事,又不敢提出来,便这样冷落着苏婵。
苏菡让她将这件事赶紧告诉老国公,趁早解决了,苏婵却一直拖了下来。
慕青璃对苏婵的话是不赞同的。
一个人性子再不好,也不会用这般敷衍的态度对自己的未婚妻,就像墨凤祈对外人再冷,对她的举动也是耐心包容的。
苏婵见慕青璃不说话了,小声问道:“青璃姐姐,你说他……是不是真的不想娶我?”
“还不好说。”慕青璃平静道,“蝉儿,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对他是怎么个想法?”若是苏婵真的喜欢他,那就不好办了。
苏婵扭捏半天,揉搓着帕子道:“他跟我有婚约啊。”
她一直瞒着家人,一方面是觉得丢人不想让家人知道,另一方面就是存着幻想,指望孟遥岑能幡然悔悟。
慕青璃听她这么说便松了口气。
如此看来,苏婵对孟遥岑也不是多喜欢,只是一直以来的礼教观念告诉她“出嫁从夫”,她是已经将孟遥岑当做自己未来的相公才会这般。
慕青璃有了把握,便劝苏婵道:“你有没有想过那可是你一辈子的枕边人,要是你真的嫁过去,便一辈子都要过着这种被自己夫君冷落的日子,你确定能忍受的了?你那天看见的事儿万一是真的,说明孟遥岑早就有了将丫鬟收房的打算,他在婚前都能将你扔在一边,七夕当天陪着那丫鬟,婚后还怕做不出宠妾灭妻的事儿来?”
苏婵身子一震。
慕青璃趁热打铁道:“蝉儿,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你瞒着家人不想让他们为你担忧,这本是好心。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对于舅舅他们来说没什么比你的终身幸福更重要,若是你婚后过得不好,不反而让他们更挂心?”
对于这个时代的女子来说,成亲相当于二次投胎,这就是个明摆着的坑儿,慕青璃怎么能看着自己表妹跳进去,更何况苏婵那天真烂漫的性格真的不适合勾心斗角。
“那要怎么办?”苏婵问道,“我没证据证明他跟那丫鬟有关系,他也定不会认的。”
这的确是个问题。
退了婚的女子名节有亏,下次找婆家必然会被嫌弃,除非是男方有大过错,这样的退婚才是理所应当。
慕青璃想了想,在苏婵耳边低语道:“这件事光凭我们办不成,正好大哥这些天在家,肯定是要告诉他的,到时候咱们这样……”
……
第二天苏听南便约了孟遥岑出来吃酒。
孟遥岑倒是没想那么多,欣欣然赴约了,去了才发现七七八八去了不少人,算起来都是旧相识。
“邻原,你我已经好久不见,敬你一杯。”苏听南举杯对孟遥岑说道。
邻原是孟遥岑的字,他当然不敢受了苏听南这一礼,立刻起身回敬:“着实是许久不见了,这次能将苗人的气焰打压下来,还是兄跟平南候的功劳。”
苏听南是平南候的长子,在云南的地位不言而喻,尤其孟遥岑的爹还是平南候的属下。
旁边的人听他这么说,立刻嘻嘻哈哈道:“我说邻原,我们恭敬些也就罢了,子固可是你未来的大舅哥,你这般客气是做什么?”
“就是就是,明年你和平南侯府的大小姐就成亲了,你这哪里是敬酒,纯粹是酸我们这些光棍。”
孟遥岑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略有尴尬的笑了笑。
苏听南将他这表情看在眼里,眸光闪了闪:“咱们今儿聚在这儿的都是自家兄弟,不谈这些,来,喝酒。”
他这么一说大家便举杯推盏的喝了起来。
苏听南似乎对孟遥岑格外热心,一杯接着一杯的敬,他敬的酒孟遥岑又不敢不喝,如此没过多久就有了些醉意。
众人正聊的高兴,孟遥岑的小厮忽然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孟遥岑脸色大变,立刻起身道:“诸位,我家里出了些事儿,便先回去了,改日再给大家赔罪。”
说完就跑了。
在座之人看着他的背影笑道:“这邻原也不知有了什么事儿这么找急忙慌的就要走,大家好不容易聚一次的。”
苏听南眸光幽深:“既如此大家不妨一起去看看,若是有什么事情,我们也可以帮衬一二。”
……
孟遥岑跳下马车直接跑回了后院,将推开门将床上的女子抱了起来:“玥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少爷……”玥儿看着孟遥岑回来,娇滴滴的伏在他怀里就开始哭,“我也不知怎么的,刚刚肚子忽然开始痛,紧接着又见了红,我真的好怕孩子有事情。”
孟遥岑听她这么说也吓到了,立刻对门外的下人们怒声道:“你们都是死人吗,除了这么大的事儿都不晓得叫府医来?!”
那下人被他吓得瑟瑟发抖:“回……回少爷的话,小人去叫了,不过半路上就被夫人的人拦了下来,所以……”
其实是夫人极为厌恶玥儿,所以私下都给院子里的人下了死命令,不准任何人替她办事,一旦发现立刻打出府去。
院子里的下人虽然怕孟遥岑,但这府上的大权还掌握在夫人手里,所以大家心照不宣,只要是玥儿姑娘的事儿都是出工不出力,只求两边不得罪。
孟遥岑气的将牙齿咬的嘎嘣响,却碍于那是自己亲娘,不好多说什么。
玥儿见他这般,哭声更响:“少爷,若是夫人真的讨厌我,我一根麻绳将自己吊死也没什么,可这肚子里还有咱们的孩子,我真的好舍不得……呜呜……”
孟遥岑也抱紧了她:“不会有事的,我这就去跟娘说,要是让我答应苏家的婚事,就不能伤害你肚子里的孩子,否则……”
“否则如何?”一个冷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苏听南话音刚落进了屋,身后还跟着一大堆人。
孟遥岑和玥儿搂在一起的样子就落在所有人眼中。
这些公子哥本来还有三分醉意,就是跟着来瞧个热闹的,这下却吓得酒都醒了。
老天爷啊,这孟遥岑是不想活了吗,分明跟平南侯府的大小姐有了婚约,还敢在婚前搞大丫鬟的肚子,还说出那么几句诛心的话,更更重要的是还让苏听南给听见了!
谁家人跟平南侯府有了婚约都是感恩戴德的,他孟遥岑是脑残了才会这么做吧,纯粹是自毁前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