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璃停下脚步，脸色煞白的看着她：“我刚才说了什么，他……他是不是都听出来了？”

杜鹃连忙宽慰：“小姐放心吧，奴婢看那程公子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刚才的事他最多是觉得有些奇怪，不会多想的。”

慕青璃咬了咬唇，脚下来回走动着，口中有些抱怨道：“父亲也真是的，平日里老说对这人最是信任，有了事情却不给他派，害的我以为他什么都知道。这下好了，他要是起疑了去查，爹他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嘘。”霜儿将食指放在唇边：“我的小姐啊，这话你自己知道就行了，怎么还能说出口来？今儿既然程公子没有猜到，这件事儿就算过去了，您以后也绝对不要再自己提起，让老爷知道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哎……”慕青璃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你们俩也注意着些，管好嘴巴别把今天的事说漏了，不然本郡君绝对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是。”两个婢女对视一眼，眼中都有惊慌闪过。

慕青璃这才放心。

树梢上的程辽眯了眯眼，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慕青璃看见远处那棵树上的叶子无风自动，嘴角隐隐的勾起。

她这个便宜爹，最近怕是要有些小麻烦了。

……

离新年越来越近，慕青璃则越来越忙碌。

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都压在她身上，而且外面铺子里的账目也到了年结，沈亦将大批的账本送了进来让她审查，慕青璃十分忙碌，一天最多能睡两个时辰。

这一年，或者说就小半年的时间她还是挣了不少钱的，去掉人工费和各种开销，入手一千两银子。这还只是粗略的计算，而且她的铺子开的比较晚，很多地方光是投资还没有见效，若是依照今年这样的行情继续下去，明年她少说能挣三到六倍。

这样发展个几年，她就也算是小富婆一枚。

到了那个时候做起事来也会方便的多，经济独立了，不说别的，就是在家中的话语权都会大一些。

慕青璃极忙，所以冷血交给她的买来的地契什么的，慕青璃都没来得及仔细看，就等着这段时间忙完了再一一核对。

“小姐，您先吃了早饭再弄吧。”霜儿看慕青璃从早起就一直坐在桌子前面勾勾算算，便将手中的托盘端到了慕青璃面前。

“先放在那里吧，我不是很饿。”慕青璃头也没抬，盯着手中的胆子看了半天将杜鹃叫来，“去，把负责年货的那个管事给我叫进来，这账是怎么算的，错算了这么大一块！”

“小姐！”霜儿将盘子在慕青璃面前晃了晃，“您昨儿晚饭就没有吃，写完这些就匆匆忙忙的睡了，今儿早饭再不吃身体会受不了的！”

慕青璃好笑的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将手中的东西放下，端着盘子吃了起来，虽不能说狼吞虎咽，可不像平时那般细嚼慢咽。

就在这时莺歌走了进来：“小姐，松鹤院派人来说请您过去一趟。”

“祖母找我有事儿？”慕青璃问道。

“嗯……”莺歌脸上露出尴尬之色，“是四老爷又将老夫人气着了，下人们不敢劝，想请您过去看看。”

慕青璃听了眉头就皱了起来。

慕家前几天出了一件事儿。

老夫人对四老爷的妾室看不顺眼，狠狠惩戒了一番，四老爷表面上不敢跟老夫人顶嘴，回到院子里却狠狠教训了四夫人一番，觉得是她在老夫人耳边嚼舌根了。

四夫人忍受了这么久的委屈一下崩盘，和四老爷大吵了起来，这件事惊动了老夫人，她当即生气的说要将那妾室发卖了，让她再也不能迷惑四老爷。

可是四老爷将那妾室护的紧，最后甚至说出了要是她走，自己也跟她一起走的话来。

孙氏这些年在家里说一不二的，就算是张氏最得势的时候也不敢在她面前放肆，哪知道这下被四老爷狠狠顶撞威胁的一番，差点气的背过气去。

一家人好不容易劝了过来，四老爷跟老夫人道歉，老夫人也给了四老爷一个面子，答应不动那妾室。

其实这根本不是面子的问题，而是孙氏不想大过年的传出慕家不和的消息，更重要的是这个节骨眼上四老爷出走，很有可能被外界理解为慕之洵容不下这个弟弟，那时候才是老夫人不愿意看见的。

不过这样一闹全家人都很尴尬，四老爷整日待在院子里，几乎不出门，老夫人也生他的气，不愿意见他。

这都已经这么多天相互不见面了，四老爷怎么忽然又惹了孙氏生气？

“我知道了，马上就过去。”慕青璃揉了揉太阳穴，将手头的账本分批整理了一下，就朝着老夫人的松鹤院走去。

“二小姐！”松鹤院的丫鬟远远的看见她，双眼一亮，就跟看见救星一般小跑过来，“您快进去看看吧，老夫人正在那里发脾气，不让任何人进屋子里去……”

慕青璃眉头一皱：“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天老夫人不是不让四叔来请安吗，怎么好端端的会惹了她老人家生气？”后天就要过年，这时候要惹出什么事情来可就麻烦了。

丫鬟抿了抿唇：“难得今儿天气好，老夫人本想着出去走走，结果在花园里就碰上了四老爷和他身边的那位……那位姨娘。”老夫人形容那女子的话不怎么好听，丫鬟不敢说出口。

“然后老夫人就生气了？”

“不是，四老爷看见老夫人就带着姨娘上去行礼，老夫人本想着眼不见为净，匆匆说了一下话，应付了一下面子就打算离开，结果擦肩而过的瞬间差点摔倒。虽然我们在旁边及时将老夫人扶住，不过她却说是那女子推了她一把，让她下跪认错，四老爷不肯，于是僵持之下老夫人就气的晕了过去。”她们扯着老夫人晕厥将她抬回来，四老爷等府医来了说她没事就离开了。

“你们在场有没有看见，那个姨娘到底有没有推老夫人？”这件事怎么看着有些奇怪。

一个姨娘，哪里来的胆子敢去惹一个一品诰命夫人，她是不想活了吗？

丫鬟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你不必忧虑，实话实说便好。”

丫鬟迟疑了一会儿，才慢慢说道：“奴婢当时就在老夫人的身后，依奴婢看来，老夫人离得那姨娘还是有些距离的，两个人之间差不多有半人远，要是说姨娘碰见了她应该不可能……”

难道真的是老夫人年纪大了，开始没事找事了？

或者说她就是看那个妾室不顺眼，想要借机收拾她一下，没想到四老爷护的太近，反而气到了老夫人自己？

“行了，我晓得了，老夫人那边我去看着，你们去厨房熬一些安神的药汁来，等会儿给老夫人服下。”孙氏这人极为好强，一辈子都没怎么吃过亏，今天让一个庶子的姨娘气到了，晚上估计要睡不着了。

“是。”丫鬟应声退下。

慕青璃缓缓走上前，敲了一下门。

“出去！”里面是孙氏的厉呵声，“我说了不许任何人来打扰，你们当我说的话不算话了，还是当我这个老婆子已经死了！”

这话都能说出来，看来真的很生气啊。

慕青璃没有回应，轻轻的将门推开。

孙氏以为是哪个丫鬟，正要发火，看见是慕青璃就将已经在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可是脸色还是极不好看，胸口一高一低的起伏着。

“祖母。”慕青璃走到老夫人身边，轻轻的给她顺着气，“快要过年了，您犯不着和那种身份的人一般见识，为了她将自己的身子气坏了，不值得。”

孙氏是极为看不起姨娘的，也许只有这么说才能让她心里舒服些。

“哼，她一个姨娘怎么了？”孙氏冷笑一声，“就是那么个姨娘，比我这个老夫人都要尊贵的多！能让他连我这个嫡母都冲撞，当真是了不得！”老夫人这里说的“他”自然就是四老爷。

慕青璃说道：“四叔也就是一时糊涂，他已经这么多年没回来了，好不容易回来过个年，祖母就不要和四叔置气了，以后您又看不见他们，由得他们去吧。”

其实老夫人根本不在意那一个小小的姨娘，慕之洵的姨娘那么多，她也没有和哪个生过气。

在她眼中，那些姨娘连让她生气的资格都没有，说白了就是一群身份低贱的“玩意儿”，更别提这个姨娘是四老爷这个庶子的，平日里又看不见，老夫人更不会过问。

她一开始去说，只是因为面子上想替四夫人出出头，没想到一向恭顺的四老爷竟然为了这个顶撞她，老夫人好胜一辈子，怎么可能允许自己被一个姨娘比下去，这才会生气。

“简直是岂有此理，我看老四这些年在外面当官都当得野了，色令智昏，连仁孝都抛在了脑后，把那么多年的圣贤书都扔进了狗肚子！”老夫人恨恨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