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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远军来
作者:长城语更新时间:2024-11-20 17:45:14
第十五章 远军来

“这个新房间住得怎么样?凉是凉了些,不过你看这海底的夜明珠把这里照的多亮堂啊。”淳于显仲看着男子的脸庞,好似在炫耀他的功绩,又像是小孩写完作业等待先生的表扬。

他继续说:“我知道,你素来是不喜欢这些奢华的物件,可就像你跟我说的,咱爷们挣钱可不就是给家人花的吗?”

“我要跟你请罪啊,横浦关给丢了,曲州府也丢了。不过你应该能原谅我的吧,毕竟你快活的去睡觉了,留这一大堆烂摊子丢给我,这也是难免的。”他低着头,扣扣手指说:“本来我也不擅长干这个。”

他也躺下了,躺在玄冰上。虽然穿着狐裘,但那刺骨的凉意,也随着呼吸一点一点渗入衣服里。他用手架着头,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男子,仿佛在等待他的回应。

但始终没有回应。

他并不一意外,过了良久,他深吸一口气,说:“你说你当年要是不帮那女人挡那一剑,会怎么样?”

“我可能就是名动中原的画家了,这些诸侯争霸的腌臜事就不用我烦心了。”他越说声音越低,越说语气越不自信。“好在还有十六天,十六天以后就能见面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兴奋:“国师说,只要我抓齐九百九十九个少女,到正月十六月圆之时,运用那身边画好的这些法阵,国师施展万豪秘术,就能把她们的生命力提取出来,注入到你的身体里,那时你就能回来了。”

说着他又开始有些低迷:“可是他们都不相信我,杨南浦说这事存疑,众大臣也说我是不是被国师骗了,这世上哪有什么起死回生的术法。”这时他像极了一个受委屈的小孩子。

“可是,我相信,因为我见过万豪秘术,十年前就是一个万豪秘士,在刺伤你后,保住你最后一口气,以至于今天,你还能躺在这玄冰床上。”他说的有些急切。

“你知道吗,我还抓住了一个极品高阶的金丸勇士。”他显得很高兴,越说越显得兴奋,好像他的目的已经实现了。“你知道的,金丸勇士的生命力是远超常人的,可这玩意被万豪做了几百年的研究,真正高阶的金丸勇士都不好找了。国师说,到时法阵催动时,凭借金丸勇士的生命力,一定能事半功倍。到正月十六一定能回来。”

他的眼神中充满期许与渴求,说着:“到那时,我把王位还给你,你把哥哥还给我可好。”

“他们一个个明里都是磕头,都是恭敬,可我知道他们暗地里,不知道骂了多少回暴君。你回来吧,这王位我真做不来。”

说完他靠着哥哥的肩膀,良久不语。

随着子时钟响,时间进入了新的一年。整个西越城的烟花响彻了整个苍河端山。更没人注意到端山南麓,一群黑影正悄然而至。

就在整个西越城都沉浸在节日的气氛里时,苍河水寨突然发射了一枚传递信号的火炮声。这代表了预警,虽然城中百姓以为这是寻常烟火,只是不那么好看罢了。可王宫瞭望台的士兵可是经过专业训练的,马上意识到不对,便立马报告了情况。

毕竟西越城自大礼定位之后,三十年不见兵戈。那火炮自十年前迁都与此,便立在那水寨之上,十年也不见它有什么动静。可承淳于氏十一世家法,预警大炮之事,无论何时军士,都必认之知之。

密室中淳于显仲被一阵激烈的敲门声,催的返回了三楼。却听城防营都尉来报:“大王,端山南麓突然出现大批军队袭击我苍河水寨,意欲攻城。”

“什么?怎么可能,昔年大梁会盟,诸侯约定年关不战。此时怎会有人暗渡偷袭,还是从路险难走的端山。”

此时苍河水寨之上,已经换上了“刘”字军旗,西风凌冽,吹的了铁甲寒光月,吹不尽千年战事愁。水寨上,少年将军披坚执锐,只听手下来报:“将军,水寨已尽数占领。寨门已经打开,只是一艘舟船都没,漓秀湖水深,恐难强渡。”

“无妨,令二三两营随我猛攻西门,你等暗渡潜入即可。”

“是!”

那将军望着远方烟花似锦的西越城,说道:“让我给这淳于王爷拜个年,别说我家大王弃约背盟,我们可是专门等到过了子时才出来的。”说完一个狡黠的微笑。

望云楼中,战报一个接一个。

“报!苍河水寨失守!”

“报!西门出现大批敌军!”

淳于显仲说:“是谁的军队有多少人?”

都尉回答:“还在调查。”

“废物!人家打到家门口,还不知道是谁打来的!”

“大王息怒,实在是天黑夜袭,难以分辨。”

这时,又有军士来报:“西门吃紧,请大王速派增援!另外,用西洋镜看得,敌军旌旗上,写着‘刘’字,看甲衣似是衡州兵马。”

淳于显仲一拍脑袋,咬着牙说:“刘春卿!柳森柯竟真派他强过百川十三山!”说着都快把墙给捶的掉了漆。“取我盔甲来!”

“大王,此时西门虽然吃紧,但考虑水寨已失,敌军亦有可能从漓秀湖强渡进城。而城内只有城防营两千人和三千王宫卫队,只怕兵力不足!”

“漓秀湖最深处可达百丈,方圆数十里,无舟船,大军难以强渡。速传令王宫卫队,登上王宫瞭望台和望云楼,居高临下以弓矢应对即可,城防营随我尽数来西门!”淳于显仲在兵士帮助下穿完铠甲,便提刀往西门而来,南巡久不经历战事,名将凋零,此时首府遇袭,竟要主君亲自披甲。若非淳于显仲为王子时,常随先王淳于先伯带兵巡视各州府,只怕这偌大西越城竟挑不出个带兵的。

此时,刘春卿正在西越城西门指挥作战,他们轻装简从,虽然有万余兵力,但西越城高池深,若是平日里他绝不敢以轻装步兵,攻此坚城。可今日早知城内空虚,便来此偷袭。想来两月前衡州王柳森柯交代他时,便是带着两万人马化整为零匿与百川十三山之中,直到苍河大营倾巢而出,才在端山集结,正为了此日一举攻下西越。

“军师声东击西,以牧氏两人为疑兵佯攻豫樟,摆出我衡州的东进之势,让南巡专心横浦关之敌,而我则来立下这不世之功!”刘春卿,衡州宿将,为柳森柯心腹,风度翩翩,奇谋阴诡,用兵多狡黠。百晓阁天下名将榜第六十七,此刻身披锁子连环甲,手持一柄苍然麟铭剑,位列九州兵器榜第七十。头戴方巾不带胄,好一个潇洒的少年将军。

而城墙上,淳于显仲也用西洋镜观察城下情况,说城下兵力不下万人,又想到漓秀湖沿岸也要布兵防守。他便在城头下令道:“速派两拨传令兵,一拨分去附近各州府调来各地驻军。一拨顺苍河东去南巡城,令三王爷率戍柳营来救。”

城防都尉问:“那杨将军是否一道召回?”

“不可,新原不可失,南巡更不可失!”

正发令间,只听城下冲击城门之声越来越响。而城楼上,弩机和弓箭手都不够,若止不住这攻势,等敌军入城开始巷战便讨不到任何便宜了!

却在此时,一支冷箭向淳于显仲迎面射过来,淳于一激灵侧脸躲过,却看那冷箭紧紧的钉在身后的立柱上。却听城下又人大喊:“刘春卿贺南巡王新年好!”

这显然是羞辱,可淳于显仲才无暇搭理他。只听他吩咐小校:“速速传令,命城中所有捕快、狱兵、团练乡勇,尽数集结来西门!”

小校得令而去,淳于显仲心想,如此可再得兵三千,八千对万余,凭据坚城这仗还有得打。

这一声令出,全城公职武夫皆动员。在地牢里,这里的狱兵也收到命令,都拿去武器去了西门,有些是在没有武器的还拿了两件刑具充当兵器。

这一下,牧青瀚牢房的外围过堂,突然变得空荡荡的。大叔最早看出了端倪,便悄悄和牧青瀚说。“你没觉得这里的狱兵都没了吗?”

牧青瀚仔细看看,确实,不仅过堂不见人的踪影,就连远处值班的说话的声音都没有了。

“看来城里一定发生大事了。”说完他又是一个意味声长的笑容,看的牧青瀚有些发毛。但问何故,却听大叔回答:“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牧青瀚则表示我心想跑怎奈门锁镣铐沉重,难以离开。

只听“呵”一声,大叔从怀里缓缓拿出两根细细的铁丝,嘴上露出嘚瑟的笑容:“年轻人,知道什么叫艺多不压身吗?”

牧青瀚也是惊诧着望着他,久于市井的他当然知道这两根铁丝,放在开锁匠的手上那就是钥匙。

于是,在半炷香的时间后,两个人成功的逃出了地牢。只是牧青瀚脖子上的枷锁行形制特殊解不开之外,其他都解开了。不过好在这个枷锁不影响四肢运动,大叔开锁的时候还说:“这个枷又不绑手又不绑脚的,只箍在脖子上,有什么意义?”

二人走在街上,发现本该热闹的街市,此刻变得空空荡荡。想是夜深了,各家守岁完毕都各自睡觉去了吧。就当他们这样想时,忽然见东边又一伙捕快跑来,吓得他们赶紧躲在角落里。

其中有一捕快,好像刚刚吃喝了不少,跑的不太利索,便停在那里气喘吁吁。只听他同伴催促道:“快点走吧,大王急招全城的捕快去西门,误了事小心挨板子!”

那累极了的捕快则说:“这大过年的又什么事那么着急,山贼攻城啊。”

“刚刚听班头说,好像是北边派人打来了。”

“我这,大过年打仗,这些诸侯有没有点人性啊。”

那同伴急了:“你快给我闭嘴吧,小心你的脑袋,快走!”

一行人便又匆匆忙忙向西而去。躲在角落里的两人对此听了个真切,心中不禁诧异,说来为何一时间狱兵都不见了,原来是打仗了。那大叔倒没觉得什么,可牧青瀚虽生在乱世,可南巡早已承平日久,多少还有些新奇。

却听那大叔严肃的说道:“若是有战事,必然城门都关了,且有兵员把手,出城是别想了。唉,你在城中可有落脚藏匿的地方?”

牧青瀚听到这话,心中不免叫苦,只暗暗心想,这下又得麻烦唐兄了,唐大哥北去办事也不知回来了没有,好在陈督学也是认识的,想来也有望云楼的交情,去问问避一时风头也好。便说有个去处。

二人一路小跑,左顾右盼,终于又到了尚礼学堂门口。对牧青瀚而言,此时早已轻车熟路。一阵紧促的敲门声,之后开门的事陈桓策,一见是牧青瀚,面带灰尘,衣物脏破,身上又箍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枷锁。便赶紧扶住他,说“快进来!”,而看到他身后的那位大叔,则更是一惊,便等二人进门后,又检查了一下左右是否有人跟踪才关门。

“牧兄弟你何以落得这般模样?”

这句话说得牧青瀚心中好似有千言万语,他虽与陈桓策并不算太熟识,但好歹也是个能说话的。等走到堂前,看见还在守岁的苏、蒙两位姑娘时,顿时感觉这一肚子苦处有人倾诉,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众人见他怎地落魄如此便更要询问,他却良久只说一句说来话长。

冬夜漫长,陈桓策在厢房点起长灯,众人坐下一起听牧青瀚诉说这几日的过往,无论说者听者,都是难受。牧青瀚越说越慢,语气越说越轻,苏鸣兮听闻顾小葳之事,一时惊诧之余也落了泪。可牧青瀚此时才是最该落泪的人,可是他的泪,早在前几日流的不少,现在遇故人却泣不出泪了。

“冤孽啊。”连平素严肃自持的陈桓策也不由的发出感慨。他本已看惯的生死,但毕竟前几日还在自己面前活蹦乱跳的人,听闻如此,又真的能有几人做到豪不动容。

蒙知初则一脸蹙眉:“这还说什么,杀了淳于显仲报仇啊。”

“他要能报的了仇,现在还能这么落魄的来投奔你们?”这是一旁的大叔说话了,一边说还啃了一口窝窝头。这话虽然是不留情面,却也是事实。牧青瀚听了也是一阵酸楚,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这时陈桓策想起这里还有一位故人呢,便走过去,恭恭敬敬的做了一个揖,“却说多谢大人就我牧小兄弟脱困,陈某再此谢过。”

这话听的牧青瀚感动,相对于陈桓策,牧青瀚跟唐明胤的关系要更近一些,但陈桓策却能因唐明胤之故,而视自己如手足兄弟,同是朋友,旁人救了自己,他还要行大礼相谢。萍水相逢的义气比之从小的玩伴情谊,竟胜却如斯,不得不令人感叹。

可那大叔说话极是毁气氛,只他说:“没事,管饭就行。”真是到哪都离不开吃啊。却听陈桓策说:“没问题,但不知赫连大人怎会来南巡,还被淳于显仲所擒?”

大叔的的表情一下又变严肃了:“你认识我?”

陈桓策点了点头:“昔年在文华殿见过赫连大人向先帝献宝马。”

“哦”赫连扬着声音,表示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你是当年中书省的那个秘书郎小陈。我还记得你这缕山羊胡当年也是惹眼。”

牧青瀚一听,咋了这都认识,怎么些日子碰到的这些生面孔都互相认识,就我不认识?便问道:“陈大哥,你们认识啊?”

陈桓策转过身来说:“这位是大名鼎鼎的‘西北十六镖’赫连淳厚大人,曾因为先帝运送北地良马,而被朝廷加封为朔方转运使,我早年在大郑做官时有幸见过。”

听到这个名字,蒙知初和牧青瀚都目光都挺奇异,两人眼神一交,虽未言语,但已达成共识,这名儿起的着实贴切。然而,听到这个名字,苏鸣兮也是一惊,她之前还沉浸顾小葳之事的悲伤中,加之赫连淳厚一直是蓬松头发挡住脸的两侧,故而没有认出。

这时她赶忙走过去一看,果然不错赶紧行了一个万福。赫连淳厚一看又漂亮的女娃娃给自己行礼,一下又憨态可掬起来:“姑娘,也认得老夫?”

苏鸣兮则走进了一些,说:“赫连前辈,当真不认识我了?”

“哎呀!”赫连淳厚一跳起来,指着苏鸣兮的脸,一脸激动的说:“你是那个那个......那个总是跟在小唐身后的小医女!我就说这么漂亮的女娃娃我怎么能没印象,几年不见竟然出落的越发标致了。”

这话说的苏鸣兮没法接啊,这正常来说,别人夸你总要谦虚两句,可赫连这句,当是在牧、蒙两人那儿把自己的老底给抖落了,也不好答什么,只能回个是是是,好好好。

可赫连接下来一句话,更是让她后悔来认这个故人。赫连说:“你和小唐成亲了吧,是不是连孩子都有了?”

牧青瀚的眼神表达出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之前心情的低迷被一扫而空,他下意识的瞟了一眼旁边蒙知初的反应。而蒙知初此刻的眼神告诉他,他就不该看她的反应。

苏鸣兮赶紧解释:“没有的事,我和他怎么可能成亲呢?”

“嗯?他还没说啊,那我说,之前听他讲,他对那个姓曹的.......”

“嗯哼!”陈桓策一声咳嗽声,拦住了这个八卦蔓延的势头。只听他说“赫连大人,还有正事,八卦以后慢慢谈?”

赫连恼了,说:“正事,有什么正事?”

陈桓策小心翼翼的说:“比如,你们刚刚说的,现在在打仗?”

是的,正在尚礼书院追忆悲情和八卦的时候,那制造悲剧的始作俑者,正在西越城头指挥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对抗刘春卿的万余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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