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寻来一块木板,平平整整的,也是奇怪,在橘子树边好多这样的木板。
又在别处弄了快不大不小的石头,把木板置于其上。抓起一摊泥,放在上面,一个制淘的平台就做成了。
蒙知初看着惊奇,却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
牧青瀚请她转动这块木板,她便照做了。可毕竟不是专用的轮轴,转这块木板确实不容易。尤其木头与石头摩擦的声音也不太好听。
牧青瀚眼看着,便放弃了用转盘制淘的方法,转而使用最古老,最传统,最不受环境限制的手捏法。先压出个底子,在掏空内壁,三下五除二,也做的像模像样。
不一会儿,一个杯状的器皿就做出来。
“好了,再用泥捏一个封口,第一个壶便做好了,只消在太阳下晒上一天,若是没有散掉应该就能用。”
蒙知初从未玩过泥巴,顿时觉得有趣。便道:“我能试试吗?”
如此大献殷情的机会,牧青瀚岂能放过。便是很自然的坐在美人儿的身后,照着耳旁便说一句:“来,我教你。”
随后捻起姑娘的小手,摆弄起泥土来。在他的想象里,眼前的姑娘一定面红耳热,正是他调情吃豆腐的好时机。可他并不知道,蒙知初可不是一般闺阁里的小女子,昨夜是被他突如其来弄得不知所措,再加上夜深情迷,多少露出点女儿娇态。但经历这许多,好歹也是一久经花叶丛中的江湖儿女,岂会被这撩拨许久。
她任其摆弄自己的手,脸上却是得意之色,眉眼轻眯灵动,丝毫不见牧青瀚所想的那般。正当牧青瀚牵着小手,捏着陶器的时候,毫无顾忌的碰触着女孩的腰,却被蒙知初冷不丁的一个肘击,直接击退,疼的嗷嗷直叫。
蒙知初听到他这声惨叫,还转过身来,假惺惺装作无辜的样子说:“不好意思,刚刚抬手用力大了,没给你打疼吧。”
这句话纯属废话。牧青瀚当然知道这丫头存心的,但他心中不服。便说:“哦好,是我不小心。”
你以为他真的真心认错吗,当然不可能,只见他扶着腰向蒙知初走来,却早舀了一滩泥在手中,准备乘其不备,“抱复”一下。
蒙知初看他这态度,自得意满,便回过身来,专心摆弄木板上的泥巴。可她真的是不会,不仅底压得很厚,环壁也捏的厚且丑,而且一点也不成形。
牧青瀚把手背在身后站在一旁,看她做陶简直惨不忍睹,又因刚刚的教训而不敢向前扶着去做。便说:“你要把底和壁压的平整一些,尤其这两边,一边捏还要一边摸,把它摸薄才好用,就像是.....”牧青瀚看来她一眼,瞧着正专心的听着讲解,便用两手指猛地在在姑娘的脸上摸了一下“就像是摸小姑娘的脸蛋儿。”
蒙知初一下感觉脸上湿漉漉凉丝丝的,拿手一摸脸颊,再看是泥浆。原是那混小子,把手上泥涂在手指上给她上了一道泥妆。
“你!”蒙知初也不由分说,举拳就打。牧青瀚这撩完就跑的主岂能让你得了手,一弯腰就躲过去。然而之前蒙知初肘击力道太大,这一弯腰不禁闪了一下,但为了面子,牧青瀚这又忍下还笑着和蒙知初招手,一副贱贱的表情确实招打。
就这样一个追一个打,又打翻了木板,又踢烂陶壶。玩儿的好开心啊,姑娘如愿打到小伙的胸膛,但小伙也顺势抓住了姑娘的手。正想好好玩味,却不想脚底一滑,拉着姑娘就摔了下去。
多好的画面。可惜倒下的地方不太好,毕竟各位看官要记得,那儿还有一摊没用的泥潭呢,真的啪的一声,一对璧人变成了一对泥人,两人看着狼狈的彼此,连打闹都不想了,就呵呵的笑,笑得很大声,很开心。
回过味儿来,他们才发现之前做好的陶壶被这场嬉闹给毁了。蒙知初是女孩家,浑身都是泥却是不美,也不舒服,好在那水池一直是流动的,便要去沐浴一番。
“洗澡?”牧青瀚听到这个决定两眼放光,正不敢相信他还是一个多月前那个恭谨受礼老实孩子,果真是日久见人心。看着蒙知初质疑中带着鄙夷的眼神:“你想干嘛?”
“没有,没有,就是洗澡嘛,你洗我也洗。咱们一起把泥洗掉啊。”
“你想得美,我先洗,你走远点!”
“那当然,我背过身去,保证蒙姑娘你洗澡时不受一点打扰。”
听着这话,蒙知初心中只有呵呵两声,经过这些日子,她也知道眼前这个人,不是一个不懂人事的闷葫芦,只是闷骚而已,这种白给的事,她绝对不会干,于是乎,他做了另一件事。
“哎哎哎,你干什么。”在离水池不近的一块大石头上,牧青瀚被用藤条绑的结结实实的。蒙知初一边认认真真的打劫:“还是这样让人放心些。”
牧青瀚则说:“你别这样啊,你要喜欢玩儿绳子跟我说啊,我一定配合。”
这话被蒙知初呸了一声:“你天天都在想些什么?”
“冤枉啊,自从进了这洞里,我心心念念想的都是姐姐你啊。”王大娘教儿子教的是本分,可惜这个小子有一个地主家的公子哥兄弟钱厚,这些年没少带他去经历经历。
只是牧青瀚还没说完,嘴上就被塞了一个橘子。“终于清静了。”蒙知初打好结还踹了一脚。想着终于能好好的去洗一个澡了,便离开了水池。
牧青瀚却想,如此美景,不去确实可惜。美人出浴,自己却被五花大绑的在这里白白浪费,实在不忿。当真是少年心性,其实他觉得机会难逢,却不知来日方长,以后时光里对他而言,真的机会有的是。
蒙知初显然高估了藤条的结实程度,或是低估这金丸勇士的潜力。不过那掌中胎记也不会想到,这集合那么些往事的血脉力量竟被主人用在了这里。
总之,牧青瀚首次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爆发了金丸之力,虽然只是一点点,手臂上显了显血脉而已,但也足够震开那五六根藤条。
永远不要低估一个想看女孩洗澡的小伙子,他在这一刻的智慧和手段都是与往常不同的。虽然挣开藤条,却第一步就是运功敛气,尽量不让自己被沐浴的蒙知初发现。而是一点一点匍匐过去。
等他扒开挡在前方最后一缕杂草,内里的景色简直美不胜收。
只见蒙知初在水里清洗着头上的泥浆,远远能瞧见白如皓雪的美背,再一转身,仿佛能瞧见锁骨,又能看到锁骨下被水面遮盖的一缕春色。牧青瀚看的都要窜鼻血了,只等着美人出浴那一刻,能真真实实看到那水面下的景色。
牧青瀚从小耐性极好,等得起。
然而等待女孩子洗澡的时间永远是一场难赢的赌博。不知过了多久,蒙姑娘终于要起身出浴了,牧青瀚更是专注,一点点等待慢慢浮现出的重要美景。
可就在快要得逞的时候,一阵水花,让水中的蒙知初一下消失不见,牧青瀚这会儿慌了,赶紧站起来左顾右盼的寻找。却不想耳朵一阵滕头。
再一瞧,原是蒙知初正披着湿哒哒的衣服,狠狠的拽着他的耳朵。
“牧将军不是说保证不打扰吗?”
“是啊,我也没打扰啊。”牧青瀚忍着痛,讨好着说道。
“好看吗?”
“好看。”
“还想看吗?”蒙知初说这话时,已经咬着牙了。
牧青瀚意识到不对,“嘶.....”的一声说完,便轻轻的想要拿住蒙知初扭耳朵的手,一拉一拽,强行摆脱她的手掌,说声“还想。”
其实蒙知初早知道他在偷窥,但毕竟没有立马发难,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一刻被牧青瀚这么调戏,也觉得甚没面子,便又追着打。
牧青瀚赶紧逃窜开来,仗着蒙知初刚出浴衣衫不整跑不快,一边跑,还一边出言调笑:“姑娘的身段着实漂亮,也是情不自禁!”
蒙知初在后面直追,想着今天一定要捉住这个登徒浪子抽上几百藤条。也道是做人不能太狂放,牧青瀚一路跑一路叫,忘乎所以的有些过于快乐,跑在杂草地里,一不留意,却跌在了一个被杂草覆盖的坑里。
只听牧青瀚一声叫,蒙知初闻声赶来,却看见他在坑里的狼狈样。不免笑了笑:“让你跑,掉坑里了吧。”
牧青瀚心想也倒霉,刚想说什么却被眼前的景象所惊诧道。随即说道:“小初,你看这里有字!”
蒙知初却不信,想是这混小子有想骗他,自己这衣衫不整的要是落了这坑,不是送到他嘴边的食儿。“你少来,我可不信。”
“真的,这下面一排石壁全是字。”
蒙知初将信将疑,从上方斜斜的看过去好像还真有字。有字就代表有人,或许就有出去办法。于是蒙知初系好衣物,也不顾湿湿嗒嗒就跳了下来。
当牧青瀚接住她把她放下之后,这个坑看似是坑,实则是一个百步见方的小洞,洞口正对着天窗,所以采光不愁,而且还能这风避雨。
更重要的是,洞的内侧有桌椅板凳,又有杂草铺就的床一只,一定是有人居住过,可看着桌椅上的灰尘,也定是又好几年不曾见人来访了。
然后就是这洞中的文字了,由于洞口进来的光束只能照亮部分,牧青瀚便烧些杂草来照明,又寻来几根树枝与木头,给蒙知初烤烤火,暖暖身子。
当火堆点起时,石壁上的文字终于可以看全了。上面书写着:
“吾久历战阵,南征北战。但凡战场执兵,几十年难得一败。不想萧墙祸起,同室操戈。可怜一事威名,落得妻儿离散。东奔西走,误入河流,席卷入此地,苟一方性命。食有果蔬,饮有泉池。在此百日,孤寂无聊,坐而修行,竟有所得。乱世烽火不休,黎民苍生离散,皆因争斗而起。此间静心而悟,顿感浑身皆是争斗戾气,百日转圜,戾气全消。唯念妻儿,不知何处。若此他日可离此地,不在入世间争斗,只寻妻儿,退隐江湖。吾纵横沙场多年,修的武功心法一本,枪法一套,便留于此地。更有我平生所用飏雪一杆,后世若有人得此,但求一生所求为天下生民立命。”再看落款处写道:“衡州牧君一,威德十七年笔。”
这一个个字都是用利器刻上去的,整个一篇文字行云流水,可见书写者武功内力均属一流。
“牧君一,我好想听过这个名字。”牧青瀚看到这个与自己同姓的名称,不免有些好奇。蒙知初说:“我听哥哥说过,这位牧君一将军是郑威帝时候天下第一战将,只是十多年前就不知所终了,没想到竟是流落在此。”
“果然这里之前是有人住的,也不知道这位牧将军有没有离开这里,去寻他的妻儿。”
“我们之前找过山洞,没有看到他的踪迹,若我们探便全洞都没有他的踪迹,那么他应该是离开了。”
“这么说这里还有其他出口。”这一想法属实让两人大喜,顿时对走出去又充满了希望。这时他们才瞧见,那段文字远没有结束。牧青瀚取了一条木头当做火把,往洞穴更深处看,却发现墙壁上刻画的不仅有文字,还有图像,仔细一看却是武功秘籍。只见那抬头写着《牧家枪》和《云升心法》,都有详细的图解。
蒙知初随后跟进,看到这些,说:“人说崖下有奇遇,山间有秘籍。果然不假,你看这牧将军的枪法叫牧家枪,你这姓牧的练刚好合适。”
牧青瀚听着话却没有丝毫捡便宜的的想法,而是陷入了思考之中。衡州、姓牧、将军,这三个信息在他的脑中打转,他知道顾老三南下前是衡州王长公主的卫队长,威德十七年,正是十七年前,这一切似乎过于巧合了。
蒙知初见他没反应,便继续看下去,当她读到了最后一段文字时,一下兴奋起来,直说“青瀚青瀚,快来看!”
牧青瀚被这声呼唤打乱了思绪,便放下他的猜测。去看,只看那墙壁上,不仅有字海域图,细细看去好像是水文图。再看字“见日光方向,四时季节,此处大体在南联山中部,此处水道河流常有汛期旱期,结合水文细致,粗可推断每年三月十九日,泉池当涸三时辰,彼时地下河口或可通行。”
和之前一样的笔迹,应当也是牧君一留下的。牧君一是军事大家,地理水文极为精通,在这里凭借水道的汛旱推演不是难事。
“这么三月十八就能出去了?”牧青瀚问道。
“牧君一将军之后便没有书写文字,想来便是那日便逃遁出去了。”
“也就说还有十三天的时间。”牧青瀚若有所思,便接着说:“那看来练功需要加紧了。”
“练功?你真打算练这里的武功,十三天是不是有些短了。”
“十三天够了,而且我总感觉,这是我需要学的东西。”牧青瀚很郑重的说,蒙知初在他的目光看不到一点玩笑的成分。牧青瀚接着说:“不仅要学牧家枪,还要学心法。小初,你武功比我好,我需要你的帮助。”
望着牧青瀚那么诚恳的表情,蒙知初答应了。接着蒙知初说:“既然要练枪法,总要有把枪把,再不济也要有根棍子吧。”
“没事,我去外面砍棵树。”
“拿什么砍?”蒙知初这话着实问的牧青瀚不知如何回答,的确他们自从来到这个山洞里,身边的利器便都不在了。就在这不知所措的时候,他们都听到小洞最深处有什么东西隐隐作响。
而牧青瀚的身体似乎在响应这响声,手中的胎记似乎再一次的血脉涌动。而蒙知初脖子上的蓝晶挂坠也开始闪耀光芒,而顺着蓝光,他们看到了洞里更深处的景象。
只见洞里深处是一个土壁,与其他都是石壁不同。随着嗡嗡作响,不停震动。突然,轰的一声,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一阵白光就向牧青瀚飞来。可牧青瀚何许人也,金丸勇士的反应力岂是常人,只见他一顺手,便握住这道“白光”,只感觉手中之物,震动的越来越轻,而围绕在其上的白光,也随之褪去。
牧青瀚才发现手中是一柄七尺八寸的长枪,此枪全是金铁打造。牧青瀚原以为是钢铁锻造,但抚摸枪杆质感,方知不是一般钢铁可以锻造。枪头长九寸,为拐刃枪形。枪头与杆柲连接处雕画着一只缠绕枪体的苍鹰。更奇的是,这枪埋在土里,出来时其上竟不沾染丝毫的尘埃和泥土,枪头甚至可以倒映出牧青瀚的脸庞,简直试一把好兵器。
“这难道就是牧将军在石壁上说的名枪飏雪。”蒙知初若有所思的说。
“名枪?”牧青瀚问道。
“我记得在十年前的九州兵器谱上有过飏雪的名字,当时是排到第七,枪矛类第三。听哥哥说二十年前可以排到兵器谱第三,枪矛类第一。这些年未曾现世,不想竟在此处。你真是捡到宝了。”
闻听此言,牧青瀚赶紧放下枪,向石壁跪地磕头,口中:“多谢前辈所赠,晚辈必不负希望。”说完又扣了三个头。
蒙知初看着他笑了笑,说:“这下可以安心练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