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岳知道他的脾气,于是从床边缓缓的站起,留下一声长长的叹息就拂袖而去。原本还有一丝生命气息的房间,突然就变得安静起来,而这种安静,让人感觉到颤栗,感觉到恐慌,感觉到不安,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因为某个人而引起的。
张岳脚步是如此的轻盈,他关上门的那一刹那,窗帘突然就飞腾起来,好像被释放了一样。然后他关上了门,门砰的一声,发出了咯吱咯吱的撞击声,就好像什么要逃亡一样,潇向北终于回过头来,他眼前的窗帘从飞腾的状态又重新平静了下来,张岳说过的那些话似乎还在他的耳边回荡着,可明明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
潇向北用手轻轻地支撑着自己的脑袋,让自己的身体不再随着,风吹进来的频率而左右摇晃,他努力让自己不再去回想那些记忆,仿佛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亲人,似乎曾经的那些都只是一个梦境而已,他感觉自己是如此的孤寂,越是有这样的感觉,就越心里不住的想那个,曾经属于他唯一的女孩。
房间外的楼道里,张岳笔直的双腿正在楼道的拐弯处向下看着,他的眉头紧锁着,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就这样每过两三秒,他会向下看一下,然后再转过身看着那一间熟悉的房门,紧接着再是这样的动作,他的动作是那样的机械化,就连表情都变得机械化起来,似乎他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动物,所做的一切所表达的一切都是受人控制似的。
他从黑色西装裤他口袋里取出了一个银白色的手机,然后用手轻轻的擦了擦手机屏幕上的灰尘,紧接轻声从楼梯的拐弯处朝下走去,这是他第一次下楼没有坐电梯。
他的每一步都是那样的匆忙,仿佛有人督促似的,然而在这座原本就被人遗弃的大楼上,楼梯也变成了其中一个不被人光顾的地方,楼梯上满是灰尘,甚至走上几步,还会有个白色的塑料袋,缠绕在楼梯的扶手上,似乎这个地方已经很多年没有被人打扫过了,张岳只是用眼睛轻轻地扫了扫,并没有仔细去看,因为他的脑海里此刻想了太多的事情,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些,就连那飞扬的尘土已经狂妄地爬上了他的休闲裤腿,他也依旧无动于衷的,飞快的朝下走着。
等他跑到楼梯最下边的时候,又从一楼的大门里走出来,穿过一整条街道,走到街对面的时候,已经满身都是汗水了,然而他并没有在乎这些,他把手机重新放回了兜里,用双手紧紧地支撑着膝盖,呼吸声变得仓促起来。他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直起了身子。
从遇到潇向北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彻彻底底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很多事情的出现都是让人感觉到意外的,就好像你的生命中莫名其妙的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然后紧接着那个人就变成了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虽然他可能会忽略你的存在,甚至看不到你的存在,但是他对你而言却是那么的重要。
潇向北给张岳的感觉从来都是这样。
十二岁之前的张岳,从来都是那个爱打打杀杀的男孩子,和很多个男生一样,听不会思考,关于人生,关于命运,甚至关于未来的路途该是怎样的人?让十二岁之后的他彻彻底底的变成另外一种人,另外一种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的模样,而这种让他感觉到陌生的状态,正是因为十二岁那年,潇向北从中国来到了德国。
从一岁到十二岁,这十二年里,他接触到的中国人数量寥寥无几,但让他感觉到庆幸的是,小时候的时光是无瑕的,是纯真的,所以那十二年对他而言,也算是无比幸福的,虽然她的身边大多围绕着都是外国的男孩子,但是这样没有对他的生活状况造成多大的困扰,因为在他们的眼里,这个外国人不是别人,而是他,然而这些年来,他都和那些小男孩可以很好的相处,他以为这样的生活是可以安安静静的度过很多年的,可是依旧在十二岁那年生日刚过,一切都发生了改变,张岳的父母在再一次车祸中意外身亡了。
他在他父母失望的第二天,潇向北就来到了德国,也就是说在第二天,他就来到了他的身边,一切都巧合得让人不可思议,可也正是因为这种巧合,他感觉潇向北变成了一个谁也无法替代的人。
十二岁以后,张岳的性格变得暴戾起来,原来那些愿意和他打闹的男孩子们,对他避之不及,好像和他,在距离一米之内就会受到伤害似的,于是他变成了人人都害怕的人。当然,除了潇向北。
因为潇向北的孤傲是所有人都模仿不来的,或许是因为他有着傲娇的身世,或许是因为他长着一张令所有人都倾慕的脸,或许是因为孤傲,所以变得更加孤傲起来。总之,那时候的潇向北就像是一个谜。
十二岁那年之后,张岳因为父母双亡,便被潇向北的父母收为义子,于是他有了更加真切的理由,和潇向北在一起生活。
但不管怎么样,他总是莫名其妙的去讨好那一个人,而潇向北他的讨好从来都是视而不见的,直到两年后的一天。
或许在那两年后的一天前的每一天,生活的来来往往,甚至每天的24个小时,都像是复制粘贴的一样,在那孤傲的潇向北的身后总是跟着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男孩总是穿着一身格子的衣服,似乎他从小就对格子衣服有着无比热衷的喜爱。他夏天穿着格子衬衫,冬天穿着格子外套,而且让人感觉到更可笑的是,每套衣服都是黑白格子的颜色。
潇向北从来都不说他土,也从来不嘲笑他,这是他从来都不会关注他,似乎他从来都只是在走自己的路,而他只要跟在他的身后,就像一个弱小的影子一样。两年的时间就在这样的复制粘贴中度过了,似乎没有一点点的心情好不一样,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也一直不远不近的,两个人在一个餐桌上吃饭,却从来不会说话,偶尔聊上一两句,也是必须要说的话。
张岳回忆起那些记忆的时候,他用手擦掉了额头的汗滴,嘴角咧出了一丝微笑。
此刻张岳已经没有力气再朝这条街继续走下去,他就像一滩烂泥一样,跨过无人的街道,直接穿进了街道对面的公园里,找了一把红色的陈旧的木椅,直接坐了上去。
他甚至都没有力气去看一眼,木椅上究竟是干净的还是布满灰尘,但他坐上去才想起,这个地方是整个城市最不起眼的地方,也是整个城市人流量最少的地方,所以整个公园里几乎没有一个人,除了他之外。
公园里的一切都透露着无精打采的模样,就连那原本应该墨绿色的树叶,此刻也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在三月的天空下无视着一切。公园里的一切都满是灰尘,更不用说他身下的这把木椅了,而此刻的他,是那样的疲倦,脑海中不断重复着,那几年发生的事情。
那天过后,两个人的关系便莫名其妙的变得亲近起来,甚至潇向北会和他同排而行,就像是对待朋友那样,于是他不再是一个影子了。
就因为那莫名其妙的,来自傲娇少爷的宠爱,让他至今都无法忘记。后来慢慢的,他们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兄弟,似乎所有人都没办法取代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他们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做所有好朋友应该做的事情。
十八岁的成人礼,潇向北和张岳一起去了酒吧泡妹,也就是那天的夜晚,潇向北遇见了她。
那该是多么漂亮的一个金发女郎,只是现在他都没办法用更好的言语去描绘她的美丽,仿佛世界上所有描述美好的词汇都没办法用在她的身体上,然而就是这样一位,任何人都无法俘虏到手的公主。
却因为潇向北的两杯红酒就对他视死如归,于是金色女郎毫无疑问的变成了潇向北的女朋友,那时候的女朋友真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张岳到现在还记得,金发女郎名字叫爱丽丝,至于姓什么,他已经忘记。
后来,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潇向北对她宠爱有加,甚至为她学习了各种乐器,她喜欢中国的音乐,于是潇向北就学了各种各样的歌曲唱给她听。爱情便成了他表达生活的唯一方式,也变成了他生活的唯一方式,她们相爱着,像很多对情侣一样,妄想着能够地久天长,幻想着能够陪伴一生,然而一切都没有那么容易。
女孩子没有读书,也并不是名门望族,甚至她有一个爱赌博的父亲,也有一个不知道姓名的妓女的母亲,而她自己,也有着不算光彩的职业,那就是酒吧的舞女。
张岳一直都觉得潇向北不会喜欢上这样一位姑娘,甚至在他们刚开始的时候,张岳只是简单的以为她们仅仅是随便谈恋爱而已。
可是很多事情都只是他想象的,所以并没有按照他的方向去发展,于是他们变成了,貌似很多人都羡慕的情侣,这不一样的生活,用着不一样的方式,他们看似是那样的幸福,但实质上未来的路上有太多的阻碍。
两个人简爱后的一年里,潇向北的父亲就知道这件事了,他极力的反对自己的儿子,喜欢上这样一位来路不明的女孩,于是当机立断的和其他有权有钱的人一样,选择了阻止这段爱情。
然而这段对爱情的组织,并把它想象中的那么容易,甚至处处都出现了阻挠,而且让他变得不知道应该怎样去面对。
也是在那一年里,出现了一名叫闫诗蓝的女孩子,那个女孩子也是名副其实的潇向北父亲中意的儿媳妇,但是潇向北却从家都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甚至从来都不会理会她,即使闫诗蓝总是像从前的张岳一样跟在潇向北的屁股后面,甚至做任何事情都围绕着他旋转,然而她还是没有得到一丝的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