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奉祈云不是奉大祭司?!”
施宣铃几乎是陡然站起身来,满脸的震惊无措,如果说这句话已经石破天惊,彻底颠覆了她全部的认知,那么凤殊行紧接而来的第二句话则令她毛骨悚然,遍体生凉——
“确切来说,奉祈云不是完整的奉大祭司。”
短短几个字,却犹如一记惊雷炸开在了施宣铃的脑中,她忽然发现自己根本听不懂凤殊行的话了,此刻她好似一脚踩进了云雾里,完全辨不清东南西北了。
“什,什么意思?这太荒谬了,他不是完整的奉大祭司,那难道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还是说,奉祈云是什么三头六臂的怪物,拼凑起来才算完整?”
施宣铃在极度的震愕下已经开始口不择言,混乱地说起了瞎话,可万万没料到,凤殊行听她这样一说,眸中竟闪过一丝赞许之色:
“施姑娘,你的确非世俗之人,所想天马行空,冰雪聪明,在下佩服不已。”
“我,我怎么就聪明了?难道说奉祈云他……”
“对,你没说错,他的确有三头六臂之身,不,更准确来说,他是有两个头,三只手,四条腿,他天生便是异体降世,生母难产而死,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不,是他们,的确被岛上的人视为过不吉的怪物。”
凤殊行说出的每个字施宣铃都听得清楚明白,可连在一起却犹如天书一般,令施宣铃只觉脑中乱糟糟的,一股无形的恐惧与震惊向她袭来,她满眼的不可置信,冷汗一点点顺着额角流下。
“很难想象这副模样是吗?”
似乎毫不意外施宣铃的反应,凤殊行只是转动轮椅,去身后的柜子中摸出了一卷画轴,然后当着施宣铃的面,缓缓摊开在了桌子上。
“如此,是不是就能看懂了?”
只见泛黄的画卷之上,残阳如血,浪打礁石,高高的崖顶处,一对年轻男女并肩而立,衣袂飞扬,一同拉着一把弓箭,对着天边的方向射去。
不,不是一把弓箭,是两把弯弓叠在了一起,弓柄被中间的一只手握住,弓弦则被另外两只手一起拉开,女人出的是左手,男人出的是右手,但画面中数来数去都只有三只手,再定睛瞧去,原来这对年轻男女并不是比肩而立,而是与对方共用了一只手臂!
是的,他们二人共用了中间的一只手臂,彼此互融,密不可分,他们,他们竟然是……共生的关系!
施宣铃倒吸了一口寒气,脑中“嗡”的一声炸响,双腿一软间,险些没能站稳!
“这,这难道是医书上所记载的……连体之躯?”
“没错,正是连体奇症。”凤殊行抬手指向画卷上的二人,不,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算得上是一人。
“当年岛上有一位奉氏族人,在一个雨夜诞下了一对连体怪婴,不,应当算是在她难产死后,产婆剖腹抱出来的一对龙凤胎兄妹,哥哥名为奉祈云,妹妹名为奉霁月,他们兄妹二人共用一只手臂,密不可分,两人合体才能称为‘完整’的奉大祭司。”
云洲岛上从未诞下过这样的“怪婴”,加之连体怪婴出生之夜电闪雷鸣,海浪滔天,异象频发,岛中人人都说这是不祥之兆,是这对连体兄妹带来的天惩。
可奉氏一族信奉火凤明王,族人们皆心存善念,不忍将这对才出生的兄妹投入海中,让他们溺毙而亡,于是他们的性命得以侥幸保全,还被当时年迈的大祭司留在了身边,并为他们占卜取名,祈盼能化解他们身上的噩兆,庇佑他们平安成人。
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这对奇特的连体兄妹都被当作不吉的“怪物”,因为岛上不只有能包容他们的奉氏一族,还有其他容不下他们的家族,加上他们生父在他们出生之前便于海难中殒命,他们生母又因为他们难产而死,所以岛上许多人都骂他们是克父克母的“怪胎”,即便他们有年迈的大祭司庇佑,也在幼年时受尽了歧视欺凌。
直到他们逐渐长大,身上的异能一点点显现出来后,他们的命运才得以真正改写。
是的,所谓的连体怪婴,人人避而远之的奉氏兄妹,却天生拥有神奇的灵力,可通兽语,召风雨,力大无比,预言吉凶,比奉氏一族任何一代的大祭司都要强大!
彼时云洲岛附近时有穷凶极恶的海盗出没,奉氏兄妹即便年少,却也无所畏惧,总会在海盗来犯时挺身而出,他们一次次地保护了族人,保护了岛上每一条无辜的生命。
就这样,从前被嫌弃的连体怪胎,摇身一变,就此成为了云洲岛上的守护神。
而在他们成年之时,养育他们的大祭司也送了他们一份礼物,老人以至阴灵石为他们打造了一对神弓——
破云弓,揽月弓。
“破云,揽月?”施宣铃听到这,忍不住诧然开口:“是我与师父用的那对神弓吗?一把的确叫作揽月没错,可我用的另一把明明叫作溅星弓,还是说有另一把……”
“没有第三把,你用的溅星弓就是从前的破云弓,原本是奉祈云的武器,只不过后来被他改了名字,还将弓身上的飞云图纹抹去,改成了星河印记。”
“改名字,还改了图纹印记?为何都要改掉?”
“因为……”凤殊行说到这,抬起眼眸望向虚空,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声:“他对妹妹心中有怨,不愿再嵌入自己的名字与其呼应,不仅从前的痕迹都要抹去,他更不愿再同妹妹一起使出那招‘破云追月’来了。”
是的,兄妹二人得了这对神弓后开始日夜苦练,他们配合默契,箭无虚发,而每当双弓齐开,双箭齐射之时,他们的力量也将发挥到最大,这一招也被他们命名为“破云追月”。
“你如今看到的这幅画卷,所画内容便是他们在崖顶使出那招‘破云追月’的场景,而作画之人你也再熟悉不过。”
凤殊行看向施宣铃,平静地说出了一个再度令她脸色大变的名字:“他叫况衡,数百年前东穆王朝的开国君主,也正是因为他,奉祈云与奉霁月这对兄妹才会彼此分开,不再连体,后面更是彻底决裂,此生不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