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一支羽箭划过草丛,准确地射中了正在快速奔跑的一只獐子,它一个跟头就摔倒在地上,哀鸣几声就不再动弹了。 x
四十几步开外,一个穿着亮银色铠甲的青年将军收起长弓,催动胯下的大白马向前奔去。他看上去大概二十来岁,身材高大结实,相貌十分俊秀。
青年身后跟着数十名身穿黑甲的随从,这时纷纷策马追了上去。
到了近前,青年也不下马,俯下身从獐子的脖子上拔下了那支羽箭,顺手在皮毛上擦干了血迹,放回了马背上的箭囊之中。
一名随从策马上前,看着獐子脖子上的那道贯穿伤,语气钦佩道:“一箭致命,绣公子的射术当真是举世无双啊!”
西凉军攻破长安之后,几名大将互相争夺地盘,当时就差点火并。最后实力最强劲的李傕、郭汜和樊稠留在了长安城中,瓜分了城中的地盘,实力稍逊一筹的平阳侯张济则带着忠于自己的两万多人离开长安,驻扎在了长安东面的弘农县。由于是被迫离开的长安,张济对李傕等人十分恼恨,以驻地弘农为名,把自己的军队命名为弘农军,以示和西凉军划分开。
这少年正是平阳侯张济的侄子张绣,刚满二十三岁。
张济妻妾皆无所出,一直把张绣当作亲子,早早就当众立其为继承人。张绣自身武艺娴熟,枪法和射术冠绝全军,再则豪侠任气,心性豁达,能和将士们同甘共苦,在军中威望颇高。
张绣年少活泼,来到弘农后无所事事,根本就在城里待不住,几乎每天都带着随从外出游猎,这下子弘农县城周边的大一点的猎物算是遭殃了,短短十余日的时间就被张绣打死了数百头,剩下的纷纷向远处逃离。
张绣看不上兔子之类的小猎物,打猎的时候越走越远,往往跑到数十里开外。今日亦是如此,不知不觉间,张绣一行就向西北方向走了四五十里,这头獐子是他今天的第五头猎物。
面对着随从的吹捧,张绣哈哈一笑,摇摇头道:“某的射术确实很不错,但是要说举世无双就过了!唉……远了不说,单单是幽州军中,就有三人的射术不在某之下啊!”
随从笑着问道:“公子说的可是吕奉先、公孙子民和赵子龙三人?”
“正是!吕布昔日辕门射戟天下闻名,世人都认为他的射术天下第一,其实公孙续和子龙也能百步穿杨,只不过尚不为人知罢了。”
随从心里很是奇怪,吕布和公孙续的名头比赵云响亮多了,公子为何对前二者直呼其名,唯独对赵云以表字相称?不等他询问,张绣就笑着自己说出了答案。
“其实子龙是某从未谋面的师弟!”
“什么?”随从们无不大吃一惊,赵云之前还籍籍无名,不过冀州之战过后,谁都知道他是公孙续麾下第一大将,张绣竟然和赵云是同门师兄弟,这可真是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冀州之战的时候,李傕郭汜执意前去趁火打劫,最终止步于河内郡,什么好处都没得到,反而彻底和幽州军撕破了脸。张济虽然另立名号,但是并未和西凉军彻底脱离关系,算起来也是幽州军的敌人,若是张绣和赵云在战场上相遇,双方是叙叙同门之情,还是大打出手?
之前问话的那随从纳闷的问道:“那赵子龙既然是公子的同门师兄弟,为何却素未谋面?”
张绣脸上浮现出浓浓的缅怀,低声道:“吾师原本只收徒俩人,某排行为二,上面还有个大师兄,某和师兄离开师门之后,子龙才拜入师父门下,因此始终未曾谋面。”
“公子既然从未和赵……赵子龙将军见面,又是如何知道他的射术很高明呢?”
张绣看了一眼马背上的虎头金枪,沉声道:“师傅曾经送了封信给某,信中说了子龙的事情,还说子龙习武的天分比某和大师兄更好,因此并未传授他百鸟朝凰枪,而是着重传授了射术,令其自行创造一套枪法出来。师傅学究天人,各种武艺无不出神入化,子龙是否创出了自己的枪法,又是否足够高明,某不得而知,不过射术肯定是比某强很多的!”
随从们恍然大悟,对张绣的心胸更是钦佩,能坦诚自己技不如人,而且比不过的还是自己的师弟,这一点就非常人能及。
“其实……”张绣向西北方向的幽州看了看,沉声道:“某最期待的就是和子龙过过手,看看他是否如同师傅说的厉害!若是能再和吕布和公孙续较量一番就更好了!可惜啊,如今我弘农军和幽州军算是敌对关系,某想去幽州一行根本就不可能!如今公孙续在并州囤积重兵,一旦他们倾巢而来,吾等恐怕很难守住弘农啊!”
“公子,如今侯爷实际上已经和李傕郭汜他们闹翻了,若是公子能取信向赵子龙将军分说此事,应该能打消他们对我们的敌意。”
张绣点点头道:“此言有理!回去后某和叔叔商议一下,如果他不反对,就派出信使前往幽州……”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猛然转头向东北方向望去。
随从们不明所以,也迅速跟着转头,随即面色大变,纷纷向张绣靠拢,并且摆出了准备迎敌的姿态——东北方向四五里开外出现了一队身穿黑甲的骑兵,人数和他们这边差不多,很显然并不是弘农军或者西凉军的骑兵。
张绣把虎头金枪提在手上,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对方骑术娴熟,装备精良,一看就不是好对付的。此地毕竟是弘农军的势力范围,他心里并不害怕,只是十分纳闷,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对面的骑兵队伍速度极快,转眼间就到了数百步开外,为首者身材高大,面色黧黑,穿着一身黝黑发亮的铠甲的,手提一把丈八长枪,看上去气势逼人。
好一条汉子!张绣心头暗赞一声,恍惚间觉得此人颇为眼熟,只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在哪里见过。为了避免误会,他大声喊道:“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来人止住身后的队伍,大笑道:“张绣,可敢和某单打独斗?若是胜过某,自当把名字奉上!”
“有何不敢!”张绣大叫一声,亦止住自己的随从,单枪匹马冲上前去。
“好汉子!”来人大声称赞,策马提枪迎了上来。
二人都骑着上等骏马,转眼间就冲到一起,不约而同一枪直刺对方前胸。
当啷!双枪撞击声过后,二人错身而过。
张绣手掌一阵酸麻,心头震惊万分,对方出手的速度和自己不相上下,力量却更胜一筹,他到底是谁?
二人调转马头之后,再次冲到一起厮杀,只听得叮叮当当的兵器撞击声不绝于耳。
双方的随从开始的时候都很镇定,都认定自己的头领肯定能很快击败对方,没想到场上二人交手数十回合之后依旧不分胜负,随从们都震惊的瞪大了双眼,心也提了起来,生怕自己的头领出个三长两短。
张绣越打越是心惊,自出道以来,此人是他遇见的最强对手,如此骁勇之人绝对不是无名之辈!他挡住对方一枪之后,忽然灵光一闪,大声叫道:“你是公孙续!”
对方哈哈大笑:“不错,某正是公孙续!久闻西凉张绣枪术通神,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张绣心头骇然,果然是公孙续!此人为何忽然出现在此地?莫非想攻打弘农?
张绣的随从们听说来人竟然是公孙续,无不大惊失色,纷纷策马上前准备出手相助。
公孙续的部下岂甘落后,也策马冲了上来。
公孙续回头叫道:“都停下!某和张公子只是切磋而已!”
百余人迅速停了下来,人和战马的动作整齐划一。
张绣大为钦佩,见公孙续似乎并无敌意,也大声阻止了自己的随从,抱拳道:“原来是公孙将军大驾光临,吾叔侄二人有失远迎,还请将军恕罪!”
公孙续抱拳还礼:“张公子客气了!某不请自来,失礼了!”
张绣肃然问道:“敢问将军为何而来?”
“打完再说!”公孙续哈哈一笑,策马冲上前来。
“好!”张绣大喝一声,举枪迎了上去。
二人刚才交手数十回合,对于对方的招式都有所了解,再次厮杀在一起之后,出手的速度更快,只见枪影闪烁,寒光四射,围观者甚至都无法辨认彼此。
杀到兴起处,张绣大喝一声,一枪急刺公孙续的上身。这一枪是他全力而发,只见枪尖闪烁不定,激荡起无数寒光,望之犹如大鸟展翅,那变幻不定的枪头就是‘鸟喙’,围观者根本就无法判断这一枪到底刺向何处。
“好个百鸟朝凰枪!”公孙续大声称赞,并未像刚才那样以力破巧,用枪杆硬挡对方的攻击,而是闪电般一枪刺出。
公孙续这一枪出手也激荡起了道道寒光,枪头不停震颤,看上去就像划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圆圈。
弹指之间,‘鸟喙’一头撞进了最中心的圆圈之中,颇有一种‘自投罗网’的感觉。
锵……悠长的清脆撞击声不绝于耳,震得围观者耳中轰鸣。
张绣迅速勒马后退,看着短了一截的枪头,顾不得手臂的酸痛,骇然叫道:“这是什么枪法?”
围观者不清楚,张绣却心知肚明,公孙续刚才竟然一枪刺在了自己的枪尖上面,若不是蒙的,这一手就太可怕了!
公孙续神色一黯,沉声道:“此乃某家传的克生枪法,不过已经改进了很多!张公子,还要再打吗?”
“某输了!不打了!”张绣摆摆手,很大方的率先收起兵器,拱手问道:“不知公孙将军所为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