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个林锒!
我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瞥了一眼床榻上嘴唇泛白的离心,陡然转身。
“你去哪里!”拓跋楚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将十指拳的紧紧的,咬着牙龈说道:“去找林锒!”说完,便是绕过拓跋楚就要离开。
奈何刚刚迈开了步子,就被他一手拽了回来,甩在他的面前。
“你冷静一点!”他朝我大声说道。
我将布满薄雾的眼眸,抬头怔怔的望着他。
“我怎么冷静!”用比他还大声的声音吼道:“她杀了我全家,现在她还扣着人,我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离心就这样一点点,一点点的离开吗?”
“他从小得过天花,体质本身就比一般的孩子弱的多。如果没有秦海罗青那样的医术,谁又能救得了他!”
我吼完,在场的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望着我。
我已然管不了那么多人的想法了,刚准备抛开一切,奋不顾身去要人时,拓跋楚双手更是用力的拽住了我。
“你放手,你放开我……”
我用力的挣扎,却换来臂膀更大力气的捏疼。
“都出去!”拓跋楚朝着所有人吼道。
御医、春灵以及在场所有的太监宫女,纷纷低下了脑袋半分不敢怠慢的有序退出。最后一个准备关门时,拓跋楚又言道:“没有我的命令,没有一个人可以踏出永密宫半步!”
“是!”那人应了一声,关上门四下就只有我们自己的声音了。
“你让我出去!”我还在小声的挣扎,拓跋楚却是将我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你忘了,早上罗青还说过,你不能太过激动。”他拂过我凌乱的头发,轻轻擦去我脸上的泪痕。
见我不说话,他又道:“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去了,要不到人不说,还有可能知道你把拓跋离心也带过来了。就算我能保你,可他呢?林锒随便一个借口就可以直接带走,你舍得吗?”
“你以前的睿智冷静呢?为什么……”
“你试过最深爱的人离开你的心情的吗?”我陡然打断,目光闪烁的盯着他:“他是我儿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是我现在唯一一个,跟我上一世有着血缘关系的人。他现在就躺在床上,高烧不退,你让我怎么冷静?就算现在林锒一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要把他救活!”
拓跋楚心知拗不过我,沉寂了一会,妥协道:“好!我可以准许你救活他,但前提是,你不能有事!”
快速的点点头,拓跋楚松开钳住我的双手,我便如受了惊吓的动物,从椅子上弹起来。
刚刚走了两步,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我还有一种办法救离心!”
“什么?”
“你把他连夜带出宫去,找折倾,这样免去了被林锒知道的可能,又能救下他!”我渴望的眼神盯着对方。
拓跋楚却是迟疑了。
“你怎么了?你不是随随便便都能出宫吗?为什么这件事不可以?”
“芯一,我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当初你当着全天下人的面说拓跋离心是你个拓跋良所生,现在,你却让我救他的儿子?”
拓跋楚的话,犹如一颗炸药般轰击着我的大脑。
瞬间一片空白。
我以为所有的事我都考虑到了,但惟独偏偏这件事,竟然如刺一般深深扎在拓跋楚的心里,让他到此时都不能久久释怀。
可如果我现在说拓跋离心是他的亲儿子,会不会让他觉得,我只是为了救离心而已呢?
“这是最后一次好不好?”我恳求道:“不管他是谁的儿子,但他都是我的儿子。就当是为了我,带他出宫,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我不想他成为你们皇权争霸的牺牲品。”
见他还是无动于衷,我咬一咬牙,准备更加卑微的放低自己的姿态。
就在我开口前,他总算是答应了。
“好!最后一次。”听他如此说,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但我有一个条件,从此以后,你们都不能再见面!”
说完这句话,拓跋楚便是浑身散发着浓浓的寒意,与我对视了好一会,才转身离开了房间。
房门嘭的一下,关的声音有点大。
我浑身一颤,才从他说的那句话里回过神来。
呵,果然是鱼和熊掌,不能兼得。
床榻上的人儿,显然也被刚才的声响,吓了一跳。迷迷糊糊的说这些什么。
我回眸,快速的来到拓跋离心的床前,小心翼翼替他拭去额头上的冷汗。都说孩子是母亲心头的宝,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当真是世上无人能懂我内心此时的纠结。
拓跋楚出去后不久,原先那名御医便是进来了。
替拓跋离心扎了几针稳住心脉,便由黑耀当即遣送出宫,快马加鞭朝药王谷飞奔而去。
本来是想让拓跋楚亲自送过去,这样比较放心。可他却说,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宫里的安全,说什么也不肯走。
生怕再拖延下去,误了离心的时间,便也只好作罢。
一天之间翻转了太多剧情的晚上,我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
宁静的夜空之下,仿佛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的呼吸声。
只要一闭上眼睛,全都我母亲和兄弟姐妹们被处死的画面。
鲜血淋淋,残忍至极。
翻身的当口儿,门口映着月光,突然闪过一道人影。
“谁?”
“是我!”外面的人儿第一时间便是回答了我。
拓跋楚?
刚猜测那人的身份,门扉便是被推开了。
我咻的一下起身,躲在了床榻的最里面。
目光灼灼的盯着门口的人儿。
看着他不急不缓的步伐先去桌上点亮了蜡烛,才转身朝我走来。
烛火不多久便照亮了整个房间。
拓跋楚尚未更衣的模样出现在眼前,才将我所有的芥蒂统统消除。
“是不是睡不好?”他来到我的身旁,将我拉出了些。
我点了点头,下意识便是将脑袋埋在了他的胸膛里。
他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柔声的说道:“我知道你肯定睡不好,所以过来看看。”
闻言,我抬起脑袋仰望着他。
当真是好久没有如此仔细的观察他的模样了。
按照年纪算起来,他现在应该三十有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