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漏沉沉,月色洒在白色的锦帐上平添了一分旖旎风流。怀中的姑娘紧闭着双眸,如蝶翼般睫毛上轻轻颤抖,睫毛上犹带有泪水。
两个人的发丝紧紧缠绕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看着乖巧依偎在怀中的小姑娘,萧阙平生第一次知道何为心安。
素来冷静自持的他竟然也有这般失控的时候,她应该吓坏了吧,所以宁愿装睡,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或许是他足够的卑鄙无耻,面对未知的局势的时候,以这种方式留住了她。之后她若是知道真相,会不会,怨他?恨他?可是至少,二人之间多了一层羁绊。
想要跟怀中的小姑娘说些什么抚慰她的话,可是许久却不知说什么合适。萧阙有些害怕,他不自信自己半是强迫之后,傅云书会不会恨他?想要承诺她一些什么,让她足够的安心,可是他素来是不擅长那些甜言蜜语的承诺的。纵然有经天纬地之才的毓烟公子,在这一刻竟然在犹豫不决和不知说什么好。
傅云书没有想到为什么局势会发展成这样,听着萧阙的心跳声,不可否认能奇异的抚平了心中的不安。她,很眷恋这种温暖。
她以为萧阙会说些什么,可是萧阙却一直在沉默着,寂静的气氛能听得见彼此的心跳声,被温暖包围着,傅云书因为太过于疲累快要沉沉的睡去的时候,听见那人清冽的声音带了一层沙哑,却依旧很好听:“等我……”
不过两个字,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心安。似乎是千言万语,却不及这样一个承诺。那时的傅云书并不知这一份承诺之重。
他竟然还让她去洛原!这是傅云书此时的心情写照,下意识的抗议呢喃道:“不去洛原!”
见着小姑娘睡梦中无意识的呢喃抗议,心中某一块似乎是彻底的被软化了,萧阙的嘴角微微的勾起了一抹笑意,眼中万般柔情,是沉沉睡去的傅云书从未看见过的。
前去洛原行程已定,便是在三日后。
傅云书想不出来世上竟然还有比萧阙更加卑鄙无耻阴险毒辣的人了,在稀里糊涂的将她吃干抹净之后,丝毫没有跟她交代过关于锦奴和小容的只言片语,直接拍案决定在三日后将她送回洛原。
之前的霁月清风、高风亮节等等形容他的词语,全是她年幼无知识人不清。
沧海看着自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几乎要将院子里养的牡丹花叶都揪没了,一面碎碎念一面脸上阴晴不定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还有,楚江天气暖和,前些时日已经穿上了单薄的春衫,小姐怎么将自己捂的这般严实,不嫌热吗?
那一日晚间小姐整整一晚上没有回房,究竟那晚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只是中午的时候才起身回房,脸色阴沉到可怕,而萧公子也不见了踪影,纵然所有人都好奇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苦于萧公子的冷面和小姐最近脾气的喜怒无常,都不敢询问。
沧海心惊胆战的见着傅云书几乎将满园的叶子都要揪光了的时候,却见傅云书蓦然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叶子。
从傅云书睁眼便未见到萧阙,傅云书知道萧阙是故意的躲着她的,心中的怒火与委屈若是萧阙此时在她的面前的话,傅云书恨不得将他给剁碎。
傅云书并非是那种吃了亏就忍气吞声的人,萧阙做出这般混账的事情不要指望着她能够乖乖的听话回洛原了!她不将事情查清楚,不要指望她善罢甘休。
刚到了前院,留痕也不知从何处出现的,站在傅云书面前问道:“傅姑娘准备去哪里?”
清明谷雨二人被萧阙处罚之后,萧阙便将身边的留痕留在了傅云书的身边,他的用意可想而知,便是为了她再偷溜出去的事情发生。
傅云书见着是留痕,再想到他的主子,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了一声,说道:“怎么,现在我连出门都不许了吗?”
被无辜迁怒的留痕很无辜的摸了摸鼻子,讪笑的说道:“没有,只是公子说了,不许傅姑娘随意外出。”
还不是怕她三日后不肯乖乖的去洛原,所以派人处处盯着她。傅云书不怒反笑,阴测测的看着留痕说道:“不准随意外出?是不是我要去哪里都要跟你家公子请示一下?要不你现在将他找来?”
要是现在这个时候萧阙敢出现,傅云书直接活剥了他!
或许是傅云书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过于狰狞,留痕连忙讪笑的摆手摇头,说道:“傅姑娘您去哪里都行,只要不去人多的地方。”
“烟雨楼!”傅云书冷冷的说道,“我想吃梨花煮鳜鱼了。”
烟雨楼虽然在京城郊外,但是环境算的上是清幽了,只要多带几个暗卫再加上他跟着,安全上自然是不成问题。
半下午的时候,烟雨楼的人并不多,林雪洛怏怏的趴在柜台上,精神似乎并不太好。
见着傅云书独自一个人过来,林雪洛眼神中闪过了一丝诧异,问道:“傅姑娘怎么来了?”
对着林雪洛,傅云书倒是没有在别馆中的冷冰冰的感觉,笑着说道:“过几****便就要离开楚江了,想到林公子也算是我在楚江的唯一一个朋友,所以临行前来看看林公子。”
跟萧阙在一起久了之后,傅云书别的不说,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进步了不少,那一双杏眼眼神十分诚恳,要多真挚便就有多真挚。林雪洛本就是个老实人,虽然二人不过才一面之缘,但是二人也算是推心置腹的朋友了,是以并未曾怀疑傅云书的话的真实性,见着傅云书这般说,受宠若惊的说道:“不知道傅姑娘什么时候走,那我定要准备酒菜为傅姑娘践行。”
林雪洛一面又吩咐小二去准备酒菜去,倒是十分热络。
林雪洛此举倒是符合傅云书心意,只是面上踌躇的说道:“本是想要与林公子告别的,这样不会叨扰林公子吧。”
“哪里,傅姑娘太客气了。”林雪洛连忙的说道,他的反应是在傅云书的意料之中。雅间内,傅云书自然是知道依照留痕的本事,纵然是不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但是肯定是在暗处看着或者听着的。今日她前来见林雪洛也定然是瞒不过萧阙。
可是傅云书知道萧阙的脾气的,这次萧阙是铁了心的将她送到洛原去,无论是撒娇耍赖还是怎么做,都不能更改萧阙的主意。眼见着离萧阙安排她去洛原的时间没有两天的功夫了,可是楚江的事情傅云书一直是在云里雾里的不知是怎么回事。就这样去了洛原,心有不甘。
如今就连柳青宴都是跟在萧阙一起的,是以傅云书根本就不能指望着柳青宴能够帮什么忙,是以有些事情萧阙不说,柳青宴无法帮忙,那么她就自己去探查个答案出来。
在楚江萧阙的不安与异常,显然是源于上一辈。烟雨楼的《兰溪春景图》,楚谦音的怨恨,楚临公口中的小容,与林雪洛息息相关的锦奴……等等,许多事情难以理出个头绪,而从林雪洛,这个看似局外人的身上是找出事情真相最好的突破口的地方……
是以,无论她的做法会不会再触怒萧阙,傅云书也要到烟雨楼来找楚谦音。
等坐落之后,小二上了茶点,林雪洛见着傅云书脸色凝重,全然不见之前轻松活泼的模样,便问道:“如今楚江梨花开的正好,为何傅姑娘会急着回去?”
傅云书幽幽一叹,清丽的面容蒙上了一层愁色,说道:“春景再好,人心不在,再留在这里有什么意义呢。”
见着傅云书这般,林雪洛想起初次见到傅云书的时候与萧阙二人并肩站在一起当真如同一对璧人,又想起萧阙背着傅云书与锦奴二人举止亲密,顿时能理解傅云书的感受。
林雪洛本是老实人,最笨不动如何安慰人,踌躇了半天,方才说道:“傅姑娘,你不要怪锦奴,其实锦奴与楚公子也是身不由己……”
不是没见过锦奴对林雪洛的态度的,锦奴都那般的对他,他到现在还为锦奴说话,世上怎么有如此的痴傻之人。傅云书的嘴角抽了抽,但是既然是做戏,必然是要做个全套了。
傅云书哽咽了一会儿,说道:“我与师兄已经订婚,原本准备从楚江游历回去之后便就成亲,谁成想竟然会出了这般事情。也罢,是我与他之间情深缘浅,怨不得他了……”
当日萧阙带着她到烟雨楼的时候,为了身份方便,编了个二人都是君家弟子的身份,此时正好在林雪洛面前拿的上来用。
此时见着傅云书说的可怜,林雪洛并未曾怀疑过傅云书话里的真假,倒是对萧阙的映像降低了好几分。将要成亲,却遇到情郎背叛,这样一个看似娇柔的女子,也实在是难为她了。
情深缘浅两个字,似乎也触动了林雪洛心中最为柔软的一部分,也想到锦奴,不由得灌了一杯酒下去。
傅云书苦笑了一声,见着林雪洛眼中隐隐有伤怀,便趁热打铁说道:“这次一离开,想来我与他之间姻缘也就断了,我也不怨他,也不怨锦奴姑娘,我只想知道,锦奴姑娘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女子,让他这样对我。”
说到此处的时候,恰好是想到这些时日的委屈和心中的不安,一半假意也一半是真心,这样的表情,却足够的能够哄的了林雪洛了。
“锦奴,也就是小容与林公子自幼相识吗?”傅云书前面期期艾艾的说了半天,就是为了向林雪洛打听锦奴的时候做铺垫。
毕竟依照林雪洛的脾气,虽然锦奴负他在先,但是却依然是在维护着锦奴,她若是一个劲的问关于锦奴的事情,林雪洛自然会起疑怕她对锦奴不利。
有了前面的铺垫之后,傅云书再问起锦奴的事情,就算是问的事无巨细,但是林雪洛只当她是一片痴心,不会防备着她会对锦奴不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