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明黄龙袍加身,眉宇间睨视天下的王者之气令人为之一颤,大早起就一脸铁青,大殿之上龙轩腾正襟危坐,据昨日消息姜太傅被拘禁在家尚不能出门,群臣小心翼翼皆不敢多说半句,以免惹的龙颜大怒。
花惜落气定神闲,一身悠哉,与龙轩瑾相视一笑再对上龙轩腾那双幽深紫眸,瞪向花惜落的目光欲加阴挚。
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耸耸肩侥幸触触鼻子,用余光一眼上座的王者,依旧那副你欠我八百万未还的黑脸,这让花惜落万分惊悚。
“启禀皇上,赈灾一事已小有成效,相信不需几月百姓便可安置,只是眼下还有一事需圣上裁定。”
“说。”
第一个上奏的可谓勇者,战战兢兢站出来一字一句说道,花惜落看了他一眼,原来是徐敬,上次徐老夫人的寿宴还如往日历历在目,虽不知徐敬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花惜落却很清楚自己与他绝对不是一路人。
“皇上登基本应充实后宫,只是碍于先皇孝期迟迟未选秀,皇上子嗣单薄,如今秀女也早已定下,还望皇上早日选秀,侧立中宫之主,也好让百姓安心前朝放心。”
“臣复议。”
徐敬一席话顿时让花惜落一惊,若选秀提前自己便要提前入宫。
后面还有几位臣工跟风,奈何龙轩腾脸色阴冷有些人不得不沉默着。
花惜落看向龙轩腾的目光中有些幸灾乐祸,大有群臣逼宫的情景,而龙轩腾看向自己的目光七分冷箭带着三分求救,悻悻缩缩脖子。
算了算了,怪只怪自己的气场太弱,谁让人家是君我是臣呢,更何况帮他也是帮自己。
“诸位大人,还请容我多说一言,我想请问各位大人,南鹭国现在是否国泰民安?”
“大胆花惜落,在圣上面前还敢出言不敬,我朝建国三百年,若不是国泰民安到现在如何成为四国之首。”
“徐大人这话说的大了点吧,既然国泰民安为何饥荒在前百姓无家可归,为何荒灾在前百姓死伤无数?”
“这…”
“如此说来,我朝虽建国百年,眼前却是百姓无家可归,可谓国不泰民不安…”
“你满口胡言…”
“徐大人,还请让我把话说完,选秀必然是大事,只是眼下国家不稳百姓不安,皇上又如何安心纳妃。”
花惜落气势决绝,言语铿锵有力,让徐敬一怔,眼神即使不瞅也能想象得到他此时愧红的脸,“启禀皇上,臣反对,此时纳妃无非是空虚国库耗时耗力,且灾情未稳,恐百姓不安呐。”
“启禀皇兄,父皇孝期未过臣弟也觉得此时选秀不妥。”
“微臣认为此时选秀不妥。”
洛怀渊一直以沉默著称,无外乎对于不威胁国家的事睁一眼闭一眼,此时站出来偏向自己,也让花惜落惊讶,父亲心中的深沉连自己也猜不透,他是愿意还是不愿意让我进宫呢?
龙轩瑾与花惜落一唱一和倒让棋局反转。
“嗯,花爱卿说的不错,先皇孝期未过,灾情尚未安稳,朕心难安,选秀之事延后再议吧。”
“微臣遵旨。”
每日早朝不是现场却胜似现场,三方实力暗中较量,一番智斗下来,着实费了花惜落不少脑细胞,所有人的心思都可以揣摩,倒是父亲的心思模棱两可,让人猜不透。
“大人留步。”
“公公是?”
下了早朝,便有一年纪大的公公拦住花惜落的去处,自己在前朝见过不少宫人,只是此人还从未露过面,前朝没见到过,想必便是后宫的了,敢在宣政殿拦人的,恐怕只有一人了。
“太后娘娘邀大人同去寿仁宫品茶。”
“这…臣一男子,不好吧。”
“太后有旨,大人且随奴才去就行了。”
花惜落未曾见过太后,却也知道她的厉害的,能在后宫稳坐几十年,没有几把刷子是不可能的。
“好,公公且等等我,我的荷包可能是落在路上了,带我找一找随你去见太后。”
“大人快点,莫要让太后娘娘等着了。”
那公公在前面带路,花惜落尾随其后,穿过御花园但凡女眷皆会回避,寿仁宫虽说不上奢侈,却是宫中最具气派的殿宇,一入宫门,花惜落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严肃。
公公将花惜落引入偏殿候着,说是后宫里的小主过来请安,让我稍等片刻,谁知这一站便是一个时辰。
每日早朝起得早本来就昏沉,这下无趣的干等着就更困了,花惜落支着脑袋却不敢深睡,太后这是在给我下马威呢。
也不知让传话的小奴才有没有把话带到宣政殿。
“大人,太后召见。”
迷迷糊糊睡着了这才有人过来叫醒花惜落,“好,请公公带路吧。”
虽未见过姜太后,移步入正殿入眼便是一绛紫牡丹绣纹凤袍的后背冲着自己,想必真颜也不会逊色。
“微臣参见太后,太后娘娘金安。”
“花惜落?”
太后缓缓转过身来,看向花惜落的目光中说不清道不明,“嗯,哀家听闻花大人才名京城盛扬,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微臣不敢。”
“看茶赐座。”
“谢太后。”
落座之后,花惜落才有幸用眼角的余光打量四周,寿仁宫是宫中的老宫殿,殿内的花瓶瓷器皆为世间罕见,雅而不俗,虽不奢靡却也极为富贵。
无意中与太后的目光对视,花惜落哗然一笑,食指轻轻敲击着桌子,心中紧张的心悬着,静静等着太后先开口。
“琼州新进贡的龙井,哀家想着宫人多是俗人品不出这茶的味道,听闻花大人酷爱茶道,所以特意叫你过来一同品尝。”
“让太后挂念,臣心中实在惶恐。”
花惜落起身行礼说着客气话,听谁说的我喜欢喝茶?平日在宣政殿也只是喝清水,太后娘娘怕是欲扬先抑吧。
端起那盏新茶,确有一股清甜气味入鼻,轻抿一口茶水,花惜落的眉头不觉皱了皱,转而笑言:“果然是好茶。”
“这茶味道如何?”
太后凌厉的眼神与之对视一眼,转而变得一脸慈祥。
“苦。”
这茶只能用一个字来概括,那就是苦,入口酸涩极苦,苦的让人蹙眉。
“哦?哀家怎么觉得这茶甚好。”
“臣觉得这茶极苦,但苦中含香,沁人心脾。”
“花大人是觉得喝茶还是喝苦的好?”
“茶如人生,品茶品人生,茶虽苦却苦的有滋味。”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暗含火药,太后怒视,花惜落回以无害的笑容。
“哀家非说这茶是甜的呢。”
“回太后娘娘,微臣以为品尝结果如何皆由自身决定,不受他人的感受左右。”
“大胆花惜落。”太后拍桌而起,心中隐忍的怒视一发不可收拾,“哀家给你一条生路你不选,那就不要怪哀家不客气了。”
“臣惶恐,微臣自认心中有罪,却不知哪里得罪了太后,还请太后娘娘相告。”
花惜落跪在地上,脑中闪过龙轩腾的画面,飞快的算着时间,若他再不来,今日便是自己横尸寿仁宫的日子。
“你不知,哀家看你年赋才华不忍折断一支新秀,你却不知好歹,屡屡在朝中与哀家做对,今日哀家容你不得。”
“太后息怒,姜太傅涉嫌拐卖且得罪群主,一切与臣无关啊!”
“信口雌黄满口胡言,你以为哀家会信你吗?”
“太后信与不信大可去问皇上,臣只是奉命行事。”
“放肆,竟敢拿皇上来压哀家,来人拖出去杖责五十。”
与太后的争论花惜落不慌不忙,当听见杖责五十时心中才真正错乱起来,依自己倔强的个性是绝对不会向恶势力低头的,再不认怂的后果等着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皇上驾到。”
花惜落被人压制着,脑子里一片混乱,刚刚听到的声音还以为是臆想出来的,待到真正看到龙轩腾的时候,溢出眼眶的泪水才稍稍回流,“皇上。”
“儿臣给母后请安。”
龙轩腾不卑不亢的眸子,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息令众人为之一颤,幽深紫眸与太后对视,毫不相让。
“呦,皇上来了,哀家还以为你忘了自己还有个母后呢!”
“儿臣怎敢,不知道母后这里发生了什么?要将花惜落作何处置啊?”
“哼,这你就要问问他了,哀家好心请他来品茶,他倒好,露露出言不逊顶撞哀家,你说该不该罚。”
“皇上,臣冤枉。”
“放肆。”
太后怒斥着花惜落,本就一脸委屈,而此时眼见皇上也是沉默许久,花惜落颤动的身体忽而变的镇定,面具下杏眸狠狠瞪着龙轩腾,他这是要不帮忙的节奏啊。
努力吸了吸鼻子保持镇定,猛的跪在地上,“臣知有罪,请皇上责罚。”
龙轩腾冷厉的脸方才稍稍缓好,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眼中闪过一抹赞许的目光。
“母后,花卿犯错就该交由朕处置,毕竟他是朝中重臣,不可在后宫乱行责罚吧。”
“也罢,哀家念你年轻气盛,不懂规矩,暂且饶你一回,由皇上处置吧。”
太后见好就收,心知这样耗下去只会给自己平添一个后宫干政的名声。
花惜落聪明过人,自然深知其意,依自己的身份固然不好再深究,“微臣谢太后娘娘。”
宣政殿
自寿仁宫出来后,花惜落便独自跪在宣政殿前两个时辰,阳光炽热,汗水打湿了衣襟,花惜落双眸紧闭,眉头紧皱,膝盖处传来的刺痛让自己倒抽口气,太后嘴上不计较什么,心中可是狠狠记了一笔仇,皇上罚我跪在宣政殿思过,不过也是为了舒缓太后的恶气罢了。
这厢,龙轩腾每批一章奏折眼角便不由自主地看向门外那道身影,透过阳光隐约看着他挺直的后背,心中万分不忍划过。
做戏做足,眼下唯有委屈他了。
“皇上,奴才看花大人身体薄弱,这么一跪怕是会生病啊。”
“你平日不和花惜落来往,如今怎么帮他说话了?”
冰冷的语气不禁让身旁的万德全打一哆嗦,赶忙跪下掌嘴,“奴才该死,奴才多嘴。”
揣测圣意是大忌,本以为自己的话能给自家主子一个台阶下,谁想到万岁爷不领情呢!
“起来吧,朕留着你还有大用处呢。”
“奴才谢皇上。”
“去传朕口谕,花惜落出言不逊以下犯上,责令其回去闭门思过,无诏不得入宫。”
“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