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邵云的酷刑拷问丝毫没有进展,他似乎就是想把所有的秘密都带进地狱。而今他之所以坚强的撑着这口气活着就是为了看到澐洉大乱,听到冶国安然的消息,在他身上想榨出用的东西那简直堪比登天!
陆谦步履沉重的踏出地牢。仰望刚刚转晴的天空再次变作阴沉,蒙蒙的雨点洋洋洒洒再次从稠密的乌云中散落下来。他长吁一口气,暗暗自语道,这就是宿命吗?
荆河,两个奸细的事情一落幕所有守河的澐洉兵卒便从荆河离开了。而一炷香时间以后,东升却在当初跌落的岸边忽然冒出了头!迷蒙坚毅且又虚弱的双眼时睁时闭,汇成水线的汗液布满了他的整个脸颊,苍白血染的双唇紧紧咬合,一只独臂死死攥住水岸便的一株藤蔓!
不能掉下去,不能掉下去!他不要掉进这浑浊的水里被洗脑成傻子,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做!他倔强的憋着一口气,凭着一个复仇的信念蜗牛一般默默的挪上来!
在落水之际,因为他知道荆河水现已被毒药污染,所以他便在跳河之后憋了一口气依附到了水岸交接的地方!而灯下黑说得也正是这个道理!因为雨后河水暴涨,大家都亲眼看着东升跳了河因此便以为他被水冲到了下游。而且水中被投了毒,即使他能大难不死也会因为无意饮用河中水而变作痴傻之人,殊不知他却依然待在原地,等着人员散尽又悄悄爬了上来!
以往翻爬这些小障碍只是眨眼之举,而今他却费去了全部的力气!
东升一脸苍白的仰躺在地上,用自己的右臂强力扯下衣襟的一角,随即配合牙齿与独臂给自己紧紧扎住了伤口,“妖妃,断臂之痛我东升不会就此罢休的,你给我等着!”随后,休息片刻之后,他便踉跄的再次钻入了林子!
经过半日的休憩,桃源的臧雪柔终于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她盖着厚厚的棉被,却依然感觉身子冰冷,尤其是腹部的伤口如置了一块冰一般冰冷!无法愈合的伤口跟伤弱的身子已经预示了她死亡的征兆!
陆谦,医官等一行伺候的丫鬟都伴在她身侧!
“娘娘,您醒啦?”医官主动上前探问道。
“嗯!”臧雪柔低吟一声缓缓转动脸颊,扬起嘴角浅浅一笑,绝美的面容挂着十足的病态美,看起来让人十分惋惜与心疼!
醒来之后,她没问自己的身体状况而首先想到的却是澐洉的百姓,“陆将军,那个奸细可说出了水毒的解救之法?”
陆谦一脸愁容,犹豫片刻道:“回娘娘,这个奸细软硬不吃,几乎所有的刑法都用过了而且脑蛊之法也试过了,别说解药一事未透露半分,就连身事以及所有奸细部署的事情都一概不招!”
臧雪柔虚弱的阖动眼眸微微一笑,气虚力微道:“一定不要让他死!看好他,等我身体稍稍恢复之后,我自有办法从他那里了解解药的事!”
“是!”陆谦忧心应声道。
医官,“娘娘,您身有重伤不易太过操劳。眼下最重要的事您腹部的伤口无法愈合经线缝合之后也依然一直在往外渗血。如此下去娘娘纵然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啊!你还是不要说话了,安心休息吧!”
“呵,不用担心,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会好的!”臧雪柔眼眸湿润伤情自若的宽慰着自己。她希望她能像往常一样神奇般的恢复,可是眼前的事实却不容她如此乐观!眼下她即将陨灭,最遗憾的就是粱佑没有在她身边陪伴!
医官,“娘娘,臣现在有一止血的办法,不知娘娘愿不愿尝试!如果可以,娘娘或许可以等到大王凯旋归来!”
凯旋归来?臧雪柔的眸底忽然闪出一丝光亮,“但说无妨!”
“以铁器烫煨。”
铁器烫煨?臧雪柔默默在心底念了一遍,微笑着点点头。只要能把血止住留些伤疤又何妨?“好,那就试试好了!”
“是,娘娘,臣这便差人去准备!”随后医官匆匆退了下去!
接着陆谦也暂时遣退屋里伺候的三个丫鬟,“你们去多准备些热水,帛棉!”
“是!”
待所有人暂时离开之后陆谦便再次跪在了臧雪柔榻前,“臣有罪,娘娘如今身体重伤,是臣保护不周,臣万死莫敌!”
臧雪柔面无表情的勾勾唇角也懒得与之寒暄,只是微微抬手拂了过去,“好了,我现在不想听这些。你现在把所有的人都支走恐怕不止是为了感念我对你的恩情吧。说吧,有什么事?”
“娘娘,那臣就有话直说了!先前在水牢时那奸细曾癫狂而语说,水毒无解。而且他还说,那水毒是用娘娘的皮肉所制!若说这世间真有解药也是在娘娘身上!”
“在我身上?咳咳咳!”臧雪柔牵强的嗔笑一声,震痛了自己的伤口,“我的皮肉?哼,我的皮肉长在我身上好好的,什么时候被他们割去当做了药引子!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们将本宫拉下水不是目的,目的是想让大王难做!”
“臣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这次降雨面积很大,就算封锁荆河也难免会有人遭遇不测,如今再加上那些谣传娘娘今后怕是难以在澐洉光明正大的立足了!”
臧雪柔无力自嘲的浅淡一笑微微阖动了几下眼眸再未跟陆谦搭腔了。
顷刻,医官便带着自己的家伙走了进来,“娘娘,臣想再问一句,您真的确定试用此法煨伤?”
臧雪柔点点头,她自己的身体自己也清楚,如果再不采取些措施的话,她真的熬不过两日!
陆谦见她点头应允便主动躬身退了出去,随后医官便兀自准备!
半炷香时间后。
医官一脸大难临头样子跪臧雪柔床前自请降罪,“请娘娘降罪,是臣医术不精非但无法帮娘娘根治伤口还让娘娘受了如此皮肉之苦,臣罪该万死,请娘娘降罪!”
铁器灼烧过的伤口变得焦烂漆黑表皮似是被烫合了,而仔细看诊那暗黑的污血却依然在往外浸。也就是说这个办法也根本无法使她的伤口愈合!
臧雪柔本就虚弱面容此刻便更显憔悴了!额头虚汗浸出不止,也因为失血脱水的缘故她的唇也干裂生出了僵皮,一对儿眼窝发黑得微微凹陷让两只闪烁的星眸更加大出了一圈,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诡异之色。
她纤弱的双手紧紧抓着床上的被褥生疼的咬牙暗忍,“起来吧,不怪你,这是我自己选择的!”
“臣有罪!求娘娘降罪!”医官依然不肯释怀的跪在地上!
“出去,让本宫自己待会儿!出去!”臧雪柔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无力的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医官见状,雪妃根本无心怪罪便知趣的默默退出了屋子!待其转身出来便迎来陆谦的追问!
“怎么样?娘娘的伤势如今如何?”
医官摇摇头,“不行,这伤口十分奇特就连烫煨之法不能使其愈合!真是难煞我了!哦,对了,您不是说已经从澐洉王宫内请另外的医官来了吗?这样会同坐诊也许会有更好的办法呢?”
陆谦脸色一沉粗气大喘的怒言道:“哼,真是反了!那些医官现在串通王宫的一些大臣致力要诛杀妖妃祭奠被荼毒的澐洉百姓!而本将军也被列在了排挤的名列。别说去王宫请医官看病了,就是现在本将军走去街上,也会被百姓的口水给唾骂致死!你说,他们不清楚事实的真相,为何能凭空如此中伤雪妃娘娘呢?”
医官也是无语了叹道:“唉,人言可畏啊,人言可畏啊!天要灭之,谁能为之解!吾已技穷啊!”
“娘娘未曾做过这等伤天害理的事为何大家却要将这大难栽赃于她,不公平,不公平!医官,你再想想,难道娘娘真的没救了吗?”
咔嚓一声惊雷响彻天空,新一拨儿的雨又将来临!
医官心思沉重的凝眉向天,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光亮,“陆将军,下官忽然想到一种办法,也许可以暂时帮娘娘续命!不过这种办法有些邪,你可愿一试?”
“试,当然要试,什么办法?不论上刀山下火海我陆谦都愿一试!”他眸色坚定道!
接着医官朝四下看了一眼,确定周遭无人便凑近了他耳际,嘀咕着说了一阵子!
陆谦心中咯噔一下顿时大骇,“这这这,这办法真的行得通吗?”
“嘘,此法不可与人多讲,也必须不能让人察觉,否则必将又给娘娘凭空添上一重罪!”
陆谦双眉紧锁呆呆的点点头,心中思量着,如果必须要以女子的处子之血喂养娘娘,那得舍去多少无辜少女的性命啊?这等邪术先不论有没有效果,他陆家世代忠良,可是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啊!可是反过来说,雪妃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雪妃自己早就一命呜呼了。再说了,自己征战沙场手下不止沾染了多少人的血,其中也不乏误杀之人,若再多添加几条亡魂也不差什么?
此刻他单手紧紧摸索着自己的佩剑,在心里一顿挣扎!
医官双眼紧锁他此刻的面容等待着他的回答。
“好,既然有希望就试上一试。不过此事万不可张扬出去!你可知道?”
医官慎之又慎的点点头,“此事宜早不宜迟,我看就在今夜!陆将军以为如何?”
“好!今日一入夜。我便准备好所有事宜坐等医官!”
“嗯,那我先下去准备了!”
随后二人相互挥别!
陆谦一路心有不安的盘算着,现在桃源上下伺候的女眷加起来不过十人,其中有五人还算比较年幼,而这五人之中又有多少是处子之身呢?就算是,那她们怎又可能主动愿意将自己的血献给娘娘呢?所以,如今之法就只能将她们迷晕献给娘娘了!
说干就干,当日一入夜,陆谦便以自己的男色骗取了一丫鬟的信任将其迷晕带进了臧雪柔的房间!
此刻臧雪柔早已被事先准备好的迷烟熏至了昏迷状态!虽然有些意识,但是也如梦幻般恍惚!
陆谦蹑手蹑脚的朝四下看了一眼,将那昏睡的丫鬟慢慢拖去臧雪柔身边。
“娘娘,就此事未经您的允许臣便擅作主张了。如果有什么后果臣定当一力承担!医官说您这身子里的血该换换了,如果不换的话熬不了两天了!这处子之身的血纯净无比不仅能为您续命,也许还能净化您体内的毒!您就试试?”
昏迷之中,臧雪柔将这话听得明明白白!她嗟叹一声,人自有天命,这次她真的躲不过去了,大限之际又何须再徒增一条冤魂!她扪心自问,还从来没有冤杀过一个人!
“娘娘,您无须顾虑这么多。如果她死了这笔账便算在我头上,这也是我能向娘娘您唯一报恩的机会!医官开始吧!”
寝室内,陆谦把风!医官便亲自操刀与之换血!破口的手腕淌着温热鲜艳的鲜血,她微微探上干裂的双唇浅浅尝了一口。别说,那味道还真是不错,虽然之前也曾因使用魅术尝过人的鲜血,可这次的口味跟那些个污浊之血却十分不同,纯净,腥甜,异常爽口,还是缓解了不少自己身体的疼痛!迷幻中她大口大口吞噬着腥咸的血液,并不觉似虎狼禽兽一般残忍,她只感觉这种东西能带给自己舒适,能缓解自己身上不适的疼痛跟虚弱!她越食越上瘾像一只久遇食物的饿狼,一直不停的吮吸再吮吸!
昏迷中为其供血的丫鬟双眉紧锁,显然已经感觉到了严重的不适!此刻医官在旁为其号脉诊断,自知为其供血的丫鬟此刻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随即便在雪妃耳边谨慎提醒道:“娘娘,娘娘!不能再食了,她会没命的!”
正酣畅进食臧雪柔忽然被医官打断,激灵一下猛然睁开了眼,血色的眸子带着弑杀的光色,怒得伸出一把手猝然掐住了医官的脖子,“找死吗?”
“咳咳咳,陆将军救命,救命!”
陆谦在殿外把风,忽听寝室内一阵嘶哑的求救声便慌忙闯进去。进入一看大为骇然。眼前,雪妃一脸狰狞半脸血迹滴落胸襟画出丝丝血迹,她一手掐着奄奄一息的医官,一手却咬着那丫鬟的手腕不停吸血,俨然一副食人恶鬼的模样。他心有余悸的赶紧跑过去掰住雪妃的手,“娘娘松手,快松手!”
可是此时的雪妃就跟着了魔一般,根本听不进任何话,而且手下的力气是出奇的大,两个大男人合二人十分之力才勉强脱离她的魔爪!
“咳咳咳,陆大人,此法有用是有用!可是太难控制了,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这个丫鬟的命就保不住了!必须让娘娘停止啊!”医官一边急喘一边警告!
可是眼下这般情况,陆谦也不敢保证能够阻止!如果贸然行动,怕是非但制止不了后果的发生,还可能在与雪妃的打斗中引来更多的骚乱,届时雪妃吸血为人妖的事就更加成了铁证!而他一世英名的陆谦也将蒙上助纣为虐的罪名,而陆家也会就此被连累!
“死就死吧,不过一个丫鬟,此事由我一人承担!在我陆谦有生之年必定会厚待她的家人!”
医官将一颗悬着心紧紧捏住。二人就此愣是残忍的看着那名丫鬟被血尽而亡!
直到那名丫鬟的手腕再也无法被吸出血来,臧雪柔这才在陆谦的呼唤之下恢复了心神!
“娘娘,你可感觉好些了?”陆谦小心问候一声!
臧雪柔双眼合十安然坐定,意犹未尽的舔了一口唇边残留的血迹,心情舒畅道:“好多了!”
“那就好!”
可是待其稳定了情绪慢慢睁开眼的时候,她忽然被眼前的事情给惊到了,她的双手沾满了血迹,黏糊糊的下巴脖子里,全是刚刚淌下的新鲜血液,再看看躺在地上的丫鬟。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原来那一切都不是梦境,是自己在狂食一个少女的血!
“啊!”她双眼圆睁忽然倒抽一口凉气,着实被眼前的自己给吓到了,自己居然生生吸干了一个少女全身的血!而且在这期间她好似丝毫不知情,自己根本没有意识也无法控制。如今这般的自己与地狱的魔鬼有何异样?莫非自己真会变成妖人?
她张口结舌的半天不语,一只手默默探进自己下腹的衣襟。被铁器烫煨的伤口依然在隐隐渗血。随后她默默的伸出自己的手,暗黑的污血掺带着毒素摊在她的掌心,惨白的脸颊带着丝丝惊诧跟无辜,“是我吸食了她的血,是吗?”
医官一脸惊恐跪向前,“娘娘,这是唯一的办法!只要每日以血供养一次,娘娘便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以血供养?”轰的一声,臧雪柔内心深处的灵魂忽然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给敲击了一下,“这么说,这一次我便是名副其实的妖妃了?”
“娘娘,一切都是臣的主意!是臣强迫他去做的!要罚要杀都由臣一人承担!请娘娘保重凤体!”陆谦一脸虔诚跪地恭请道!
臧雪柔无力的扯开嘴角勉强一笑,“都起来吧!我命归何时自有天命。今天的事仅此一次!我只盼在我命归黄泉之时能再见大王一面!”
“会的,娘娘一定会等到的!凉州边境传来消息,大王已经用火攻之法突破了冶国的毒林防线,相信不日便能长驱直入占领冶国腹地!”
“是吗?”臧雪柔凝眸憧憬看向窗外,可是叮咚的雨点早已传入她的耳际!这个季节正是雨季,而且多刮??风,澐洉已经下了两天的雨,那火攻之法再有效也怕早已被南风带来的雨给浇灭了!况且南下冶国的路本就崎岖难行,虽然毒林的瘴气跟毒物暂时被遏制,但是若遇雨天,先不说遭遇埋伏跟突击,就是那边的气候跟山路都很难容得大批兵士长驱前行!若要等到粱佑凯旋归来,没有一个月的时间是不可能的!可是眼下自己命数有限,总不能一日食一人吧?心下所思的矛盾不觉浮上眉头,她黛眉紧锁十分哀伤的看去了那名刚死不久的丫鬟,“陆将军,去将她埋了吧。厚待她的家人!”
“是!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