拭了拭眼泪,静妃双眼含着茫然,望向思思,道,“本宫也不知道,她竟会得种怪病,怎么也医治不好。”思思看着静妃的样子,突然之间泪眼朦胧,竟是眼含泪,脸含霜。
“娘娘莫要伤悲,人已逝,相信在另一个世界,她会活的很好。昨儿眼见娘娘如此伤心,忽觉得很难过。”思思本想劝慰静妃,却不料她自个儿也伤心难受。
为了什么?因为半青殒了,因为碧绿被人利用也殒了。
静妃忽然就笑了,“昨儿妹妹也难过么?人都有自己内心里悲伤的事情吧,不知昨儿妹妹可曾想过,有朝一日怀上龙嗣,该如何自处之。”这话是试探吧,思思知道静妃的意思,明着问她想不想要怀龙嗣,暗着是问她想不想要儿子争帝位。
忽觉得所有的悲伤都被风吹去,思思含糊其词,其实她并不是要和静妃争的,但她不能说得太明了,这样静妃才会更加想得明白。
“娘娘说的哪里话,昨儿要是有一天怀了龙嗣,定是个公主。想必有了小公主,宫里会喜庆些。”这一席话,静妃的脸色变了变。她心道,这由昨虽是个秀女,却好像也懂得深宫里的争斗是为了什么。缘何她说要生公主而非皇子。不过这样也好,是个懂事的,收在身边,有所用处。
随即,静妃笑面如高冷清秋月,“本宫料想,昨儿妹妹定是会怀上个半儿半女的。”这算是允诺了她,不知道她听不听得懂这话外的弦音。
思思想着,半儿半女,乃是女儿,也就是公主了。原来静妃是真个在争太子之位。思思转眼,双目溜溜,“昨儿若怀上公主,便是天大的喜事一桩。”
两人相视,静妃静静的笑着,“若是皇子,怕也福泽不浅。”这样清淡的话语,也就是她心里已经知道由昨懂得了这些事情,也就不那般费力,相说。
岂料,思思的回答令她惊讶。思思笑道,“若真是皇子,怕是在宫中也极难养活,不如生了公主,轻松,妥当。”这话说到静妃的心坎里去了。若不是她所生的皇子是次皇子,这从长至幼的次序轮不到她的儿子。这从母亲的身份地位上排序也排不到她的儿子。
若是不争,便是永远也没有这个命。
静妃的眼中,一记重音,好像听到了什么劝告一般,她低语道,“本宫不也生了皇子,活的好好的么?”静妃深知思思的犹虑,的确如她所说一般,生了皇子,除了低调,还得低调。
眼波如秋转,思思闪了闪眼睛,笑意爬上眉梢,“娘娘是什么身份,定能好好的把皇子养大,不过不行还有昨儿妹妹, 不是么?”这话说到节骨眼上,思思知道静妃该是听明白了。
果然,静妃听得思思如此一言,眼中一阵快意掠过,脸上自然的笑着,“妹妹这般说话,本宫算是明了了。往后,本宫定会多多照顾妹妹。也望着妹妹对本宫报以桃李。”
话聊到这儿,也算是谁都明白得透彻。思思这般说来,不远处的蝶儿和葱蒜仍在院中闲聊,心道,该回宫了。忙从椅子里站起来,说道,“娘娘说这许久的话,怕也是累极了,妹妹先行告退,也好让娘娘有个时间好好养着身子。”
静妃翻翻眼皮,挥了挥手,朝宫院里的葱蒜说道,“葱蒜,送客。”思思这才走出厅堂,看见满院的绿色蔬菜,不知道静妃这般作态的人,都会觉得她与世无争。可是,身在深宫,一有机会就能摘到最顶端的果实,谁人愿意放弃?
只可惜,别人都不是她,思妃。
葱蒜一路送思思和蝶儿到归雁殿外一百米处,蝶儿和葱蒜告别,葱蒜对思思说道,“娘娘欢喜小主,还望小主有空时多来陪陪娘娘。”这般礼貌的话语,听在思思的耳朵里,便知道这葱蒜也是经过精心调教好的宫女。
蝶儿挥手,告别葱蒜。路上,思思问蝶儿,“你可知道葱蒜的人如何?”在静妃身边当差的,定是经过特别的挑选。
“挺好的,挺会讲话的一个丫头,奴婢知道她今年十五岁,入宫两年。”思思望向蝶儿,这蝶儿也是一个很懂事的宫女,只是比葱蒜,恐怕还是差得很。
也好,一日在宫,身不由已。她原本想要只一心爱着真帝,可是没有静妃的提点,她连真帝的面都见不着。如今她不得不帮着静妃,这也是做人之难处。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就是这样微妙。倘若她对静妃,不投桃报李,那么静妃对她的恩情,她就无处报答。
而思思恰是一个将恩情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
之前,她还是思妃的时候,芥妃参与盗宝印一事,就被她将芥妃打入冷宫。后来她跳河之后,芥妃是怎样又被放出冷宫的,她就不知道了。
这前后也不过才半个月的时间,竟然这样快。
近午时,思思和蝶儿才回到昨宵殿。昨宵殿里,一片荒芜。她琢磨着,种一盆夹竹桃试试,于是想到秀女宫里,碧绿房宇里靠窗帘的那一盆花,莫不就是夹竹桃。
午膳过后,思思和花儿前往秀女宫。花儿一路小问,“小姐为何要到这种地方来?挺远的。”思思看着花儿,开怀一笑,不语。
她是为了要盆花而来,可是真相仅此吗?这要她如何与花儿诉说。沉默着,思思走过一道柳绿林荫。前边不远,便是秀女宫殿了。
远远看去,竟有些萧条之意。怕是在这样的地方,矗起一座宫殿,也是极其阴冷的。她竟觉得,在此处幽居一月,竟有些苍老。犹记得母亲那句话,思思,老了许多。
她虽然不少观看眼尾是否有皱纹,但近两日,因着有昨宵殿里的摆设,这才将她的眼角看得真切。确原来,真的已经生出了几条皱纹。试想,她真的苍老了,母亲说的不错,女人总有容颜衰老的那一日。
秀女宫内,思思走进去,挑了下眼,进到碧绿先前那间房宇。赫然,帘边角落里,一盆花已经落瓣。思思加快脚步,上前,掀开窗帘,一股幽香扑鼻而来。果真是夹竹桃,只是这香味,竟与先前在秀女宫殿前所闻到的那一株,有所不同。
轻轻捧起花盆,让花儿端着,思思边走边对花儿讲,“咱们来过这儿的事情,不能对外人讲说,明白?”花儿点头,说她知道。
两人像做贼一样,从秀女宫,走回昨宵殿。途中经过思妃居,也就是依兰殿。思思只粗略观看,未并进入内里。怕是睹物伤人,荣华已过,留下的,只无尽的期盼。而不是宠爱。那些岁月啊,她无从割舍。可是她若不扮装重来,非但她的地位不在,就连她的儿子,也要受到牵连。
她爱真帝,但她更爱儿子。儿子是他唯一留给她的礼物,她玩不起,也赌不起,唯有将过去紧紧拥有怀中,沉湎岁月,方可见到明日之曙光。
小心翼翼的端着夹竹桃回到了殿里,蝶儿为找不到她俩,已经急的额头冒汗。思思却笑道,“蝶儿莫要焦急,我们是有事儿去了。”让花儿将花盆放下。
蝶儿看见她俩千辛万苦,只为了这盆花,不禁大喊一声,“就是为了养这花?你们俩走出去一个半时辰?”思思想了想,这来回的功夫,的确已经有一个时辰了。
不觉笑若春风,“我就是想养这盆花,方才去了一趟秀女宫,不过莫要对外讲说,这事情还是兜着点好。”其实也没什么,她也就是多此一心,思思想着,这谁还会去传在秀女宫的事情,那是许多人谈都不愿意谈起的话题。
花盆在眼前,仍飘着香气,只是这香味怎么闻,思思都不觉得头昏。她想,这花到底是有毒的名花,怎么会养的这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转眼,已是夜暮时分。西边,残阳如血,泻千里之晴光。
思思刚饭腹,望着院子里空空如也,想来真帝也未必会到这个殿来,一时之间竟然想要装扮的勇气都没有了。但一想到儿子,她的劲就上了来。唤了蝶儿和花儿,取来铁铲和锄头,再叫上小狗子和小猪子,五个人在院里忙活起来。
小狗子埋怨道,“小姐也真是,白天不折腾这玩意,到大晚上了,还在这儿趁着灯火捣估。”他就没见过这么不会安排时间的小姐,再说这小姐先前是秀女宫的,后来才到的清心殿,现在却分到这处别院。想必是珍爱生活,才如此上心。
小猪子也在一旁叫嚷嚷,“小姐啊,奴才不会种这玩意啊,能不能白天再忙活啊!”
思思一眼别过去,两个人很老实的努力铲着地。思思令他俩一定要锄完这一片地,蝶儿则小心翼翼的问她,“小姐莫不是想效仿静妃,也在前院里种上一排的葱姜蒜?”这样的小姐,也太会描红了。
不言不语,思思依旧不说准备干什么只对蝶儿笑道,“你只管锄地就是了,明天不就知道了!”这样的神秘,不说他四人能想到是什么不。
花儿很卖力的锄着地,蝶儿也只有继续锄地,涉狗子小猪子也只有依言。四个人抱怨了一阵,最后都累的倒在地上睡大觉。
“我的姑奶奶耶,能不能休息一会儿啊!”小猪子早已经累得体力透支,望着仍在忙碌的思思,心里一百个憋屈。
再看一眼,满院的地全翻过一面了。思思满意的点头,“今天晚上就告诉你们,我准备做什么!”说完,蝶儿和花儿来了劲,小狗子和小猪子也上了心,四个人四目瞪得老大,紧盯着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