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落在开关上的手指,微微一滞,沉默一会儿,说:“医生说你不能再受刺激。”
言下之意,已明其心。
“既然怕我受刺激,你就不能不娶她吗?”雍青韬的语气中难得地带着一丝哀求。
雍琅一怔,那素来强硬霸道、唯我独尊的爷爷,竟然也会有这么软弱的一面。
不过,有些立场他永远不会动摇。“不能。”
雍青韬知道再也无法说服这个孙儿,再逼下去,只会让祖孙彻底反目。
不知是人越来越老了,变得敏感了,还是病了,变得软弱了,雍青韬放弃了与雍琅的争执。
“你是不是很恨我,恨我硬是要拆散你们?”
雍琅皱起眉头,没有回答雍青韬的这个问题。
终究是血亲,恨这一字,太难说清了。
但是,他也绝不是对雍青韬的做法没有任何怨言的,他的固执与偏见,曾经害惨了无数的人。
雍青韬也没有要让雍琅必须回答这个问题,他一指床前的凳子,说:“坐下吧。”
雍琅见雍青韬有缓和的意思,便听从地拿过凳子坐下。
如果能缓和关系,将来依依进门后,在雍园也不会受到爷爷的刁难。
如果实在是不能缓和,他也决不会妥协的。
雍青韬见雍琅坐下后,昏沉的目光打量着雍琅,良久,才开口说:“你很小的时候,家里的长辈就说你长得像我,我也是一直这样认为的。看着你长大,成熟,当上家主,就像看着我自己一样。”
“说起来,你恐怕不会相信,我虽然有四个儿子,但最疼的,始终是你父亲。讽刺的是,我四个儿子中,最恨我的,恐怕也是你父亲了。”
雍青韬的目光透过窗外,看到远处的霓虹灯,一闪一闪的,缤纷夺目,美却又不真实。
一如年轻时的岁月,遥远得不知是真,还是在梦里。
雍琅没有打断他的沉思,耐心地等待着雍青韬说话。
他隐隐有种感觉,兴许这一个晚上,是他们祖孙唯一一次心平气和说话的一个晚上。
“有一句话,我来不及与你父亲说过,他就去了。这一句话,幸好还来得及跟你说。当年你奶奶的事,是我一生最后悔、最悔恨的事!虽然这么多年来,我从不曾提起,但我心里,永远记得那一天。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宁愿用一切来交换!”
“记得小时候,你奶奶家里与雍家是世交之好,从小,我与她,以及青海三人一道长大。我知道她喜欢的是青海,跟青海有说不完的话。青海他乐观、活泼,嘴巴又会说话,不止你奶奶,很多女孩子都是喜欢他的。”
“而我呢,是家中长子,从小就被告诫要稳重、担当,后来又就被当时的家主寄予厚望。种种责任,逼使我从小就必须比同龄的孩子要有责任,有负担。别家的孩子像我年龄时,还在玩泥巴、捉迷藏,上树掏鸟蛋,而我,就必须关在书房里,学习,除了课本的内容,还要学珠算、礼仪、计谋。童年时的我就是一个一脸老成严肃的老小孩,与小我两岁的青海相比,我不像是他哥哥,倒比父亲还要更老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