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在第二天又高悬了起来。
香朵病了,肺炎。
烧得整个人都像块烙铁,红通通的,用了冰块也没能降下体温来,说着胡话,一句一句地全是凌展轩的名字,夏添不敢站在那里看,一看眼泪就往下落。
其善呆呆地站在门外,他已经向凌展轩和夏添说了昨天的事情经过,凌展轩不许他进病房,只能站在这里,远远地看着病床上的香朵,被子盖着她,几乎感觉不到上面躺了一个人。如果知道我喜欢你会让你生病,我绝对不去打扰你!
“对不起,其善,今后你还是不要再来找香朵了吧。”
夏添走出来,哽咽着,小声说道:“是我的错,我没有考虑到她的想法,有些事勉强不来,她那些话只是故意气你的,没有恶意。”
其善点了点头,小声问:“她不要紧吧?”
“还没醒,烧退不掉。”夏添担忧地回头看了一眼,香朵若出事,凌展轩心里的歉疚就会更深了!
“进来。”
凌展轩不悦的声音从房里传了出来,夏添只好向其善摆了摆手,示意他回去,然后快步回了房间。
其善呆站了半晌,终是离开了。
如果自己的喜欢,让她这样难受,他就是世界上最可恶的人!
这烧,一烧就是两天两夜,一点也不肯往下退。香朵瘦得愈加厉害,凌展轩在这里守了两天了,下巴上青青的一片,扎满了胡茬儿,他有些生气,好端端的做什么媒?如果不是其善跑过来,香朵怎么可能出去喝闷酒?
夏添拉了拉他的手,小声说:“你去睡一会儿吧,我来守一会儿。”
“不用了,你快回去,这里面味道大,儿子闻到了不好。”凌展轩揽住她的腰,轻拍了一下她的背,低声说道。
“可是,你得休息啊,让小景来守吧。”
“回去。”凌展轩有些不耐烦了:“以后她的事,你不要再操心了。”
夏添有些窘迫,站在一边看向了香朵,可是,她只是好心,想让香朵有个幸福的家。感觉到自己的话有些重,凌展轩站起来,拉起她的手,低声说:“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了解她的性格,她比你更固执,个性很偏激。你是好心,可是她会误解,会以为我们不喜欢她,想赶她出去,她再没有其他的亲人了,我现在只当她是妹妹,想照顾她,如果有一天,她真的想通了,愿意去恋爱,我才会放心让她去追求自己的生活,添添,你可以理解吗?你吐得厉害,闻到这味道也不好受,回去休息吧。”
夏添点了点头,抱住他的腰,小声说:“对不起,是我太急了。”
“回去吧,我让大嫂过来照顾你,你吐得这么厉害,我也不放心你在这里。”凌展轩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小声说道。
“你们两个,可不可以不要在我的床前面卿卿我我?要不,就都滚出去。”香朵幽幽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醒了?”夏添惊喜地转身走过去,弯腰看着她,低声说:“感觉好点了吗?我们都快急死了!”
“其善呢?”香朵静静地看了凌展轩一眼,哑着声音问道。
“他回去了。”夏添楞了一下,连忙说道。
“我想他。”
香朵看向了天花板,声音轻飘飘的。她醒了好一会儿了,可是这么狼狈的样子让他们两个看了去,多没面子?于是,她装着,希望他们两个快快走掉,哪里知道凌展轩开始为了自己责备夏添,按理说她应该高兴才对啊,还应该装病装痛,装成快要死掉的样子才对!蠢货,你和夏添呆久了,变得和她一样笨!
夏添和凌展轩都楞住了,对望了一眼,凌展轩连忙拉开门,往楼下跑了出去,那家伙和夏添一样,绝对不会肯打车,一定是去公车站了。
不多会儿,凌展轩把其善从公车站给拎回了病房。
夏添一拉凌展轩的手,退了出来。
空间留给她们吧,凌展轩说得对,自己和他都是外人。
房间里,香朵和其善对望着,良久,香朵才小声说:“我跟你讲一个故事。”
其善点了点头,伸手把她身上的被子拉上去了一点。
“很久以前,有两姐妹,姐姐爱上了一优秀的男孩子,可是造化弄人,她得了绝症,为了不让男孩子伤心,她演了一场戏,欺骗了这个男孩。妹妹对自己的姐夫迷恋到了极点,她学着电视上的样子,趁着姐夫心情不好喝醉的时候,悄悄爬上了他的床,主动和他有了关系,并且怀孕了,她很害怕,不敢告诉任何人,自己拼命跳,用力地打自己的肚子,想把孩子弄下来,可那孩子顽强极了,怎么也不肯从她母亲的肚子里走开,于是,她托朋友的姐姐买来了堕胎药,疼得死去活来之后,终于解决掉了那个让她害怕的小东西,那年她十六岁,自己还是个孩子,现在,作为惩罚,她不能再生孩子。”
其善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的手颤抖着,扶着床头,猛地站了起来。
“那就是我,现在,我请你帮我一个忙。”
香朵微笑着,把手伸向他:“你放心,我会给你回报。”
其善接住那只瘦得要命的手,扶她坐了起来:“你去告诉他们两个,我们谈恋爱,然后你以结婚的名义,带我离开,我会给你报酬,你可以向我开个价,之后的事,你就可以不用管了,其善,你愿意帮我这个忙吗?”
香朵喘着气,看向了窗外,凌展轩和夏添正依偎着,站在走廊上。她一天不离开,不对,是一天不“幸福”的离开,他不会放心。
事已至此,她已经痛苦了,就继续让她一个人继续痛苦吧!
“谢小姐。”其善的表情认真起来:“我不要报酬,我只要你高兴就好了。”
“谢谢你,以后你可以叫我香朵,只要你愿意。”
香朵笑起来,然后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一声一声,咳得肺都快要裂开一样。你瞧,我谢香朵多有骨气,我不要你们来可怜我,我会用自己的方式悄悄离开,凌展轩,你不欠我的,我也不要你来为我内疚,这是我自己选的路。
我已经没有资本……继续去爱你了。
凌展轩快步推开门走了进来,沉沉地扫了一眼凌展轩,对香朵说:“怎么了?”
“没事,咳不死人的,我答应其善了,我要谈恋爱,我也想你们一样肉麻!”香朵又笑起来,眼泪鼻涕一起乱流。
其善连忙从床头上拿起了纸巾,笨拙地给她擦了起来,那么轻柔,那么温和,就像在擦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这是,他见过的,最傻的、最勇敢的、最善良的、最最惹人疼爱的女孩子。
我不要你的报酬,我只想你高兴。
他在心里默默地说道,我希望有一天,你会把他的名字换成我的,我不要孩子也可以,我只想喜欢你。
只是,你可不可以快快忘掉他?那个男人已经有了老婆,你可以和我回南云,我带你看好看的山水,喝最新鲜好喝的茶!
窗外,台风停了,苏娜姐姐来匆匆,去也匆匆,只用它饱含沧桑的双目看了一眼这尘世男女,便消散不见,只留下一地的残枝断叶,警示着众人,它,来过。
爱情,也像这台风,来势汹汹,其善的眼睛更亮了,他想,他是真的爱上了谢香朵。
夏添拉了拉凌展轩,把这个心疼妹妹的黑脸男拉出了病房。
无论怎么样,这,是一个机会。
是香朵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