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展轩?”这名字好!夏添的大眼睛咕噜转了一下,便笑起来:“是树林子的林,斩下敌人脑壳的斩,宣扬我们老虎营美名的宣吗?”
什么?林斩宣?凌展轩的眼前又是一阵发黑!他哆嗦着抬起手来指向了夏添,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怎么可以这么侮辱我?”
“我哪里有侮辱你?真是奇怪!”夏添丈二摸不着头脑,丢掉了手里的草,就跳上前来开始拉扯他的衣服:“快点哇,洗白白,吉时要到了!过了这个时辰,我可又要等一年才能成亲了!我可不能再等下去了!”
天!自己遇到了什么样的女人啊?
凌展轩仰天长叹起来,想不到我一世英名,却落到这女匪的手里,却上天无路,遁地无门,堂堂七尺男儿,要任这小魔女来宰割,不幸啊,不幸!
夏添却笑眯眯的。
她出生时就丧母,三岁丧父,只有这个老婆子带大她,瞒眼里看到的就是这些粗野汉子。老虎营是她爹建立的,当时天下纷战,官商勾结,欺压百姓,又遇大旱,百姓们根本就没饭吃,可是官府却还要加租纳粮,一气之下他爹就杀了上门来逼租的狗官差,扯大旗,带了村里的青壮男丁上了山,占山为王,专门打劫那些富豪,把抢来的粮食分发下去,给老百姓们。
渐渐的声势就壮大了起来,官府来攻打了好些次,都因为这地势险要,铩羽而归,那年不要脸的官府就派了奸细混上来,她爹带着人打了一场恶战,她就是在这场恶战中降生的,娘一生下她就去做了神仙,连她长什么样也没见着,爹也受了重伤,养了三年也没缓过神来,那年冬天暗疾发作,去天上找她娘亲去了。
没人教她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也没人教她如何做个乖巧的女儿家,她要学的是打是跑。
也没什么不好嘛,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这老虎营里,喜欢她的男孩子多了去了呢,哪个不夸她漂亮聪明?
就这男人,苦着脸一副瞧不上自己的模样,夏添嘟起了嘴,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气哼哼地走了出去。
见那门关上,凌展轩才长舒了一口气,一股臭味突然扑进了鼻中,他认真闻了闻,发现这臭味来自于他自己的身上。
低头一瞧,妈呀,自己可真脏,灰不拉叽的一身,还有些黄黄黑黑的东西,不知道是马粪,还是啥,妈呀,太脏了!
他哀叫了一声,迅速扒掉了衣服,跳进了水里,比起骨气,干净更重要!可是,脚底下是什么?为什么滑不溜秋的?
他慢慢地低下了头,往水里看去,紧接着,他爆发出了连自己也没听到过的惨叫声!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难道真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虎落平阳被犬欺?他好歹也并列于当今三大才子,要去朝中晋见皇帝,说不定现场赋诗几首,还能赐个官儿当当!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这里受这小魔女的气?
洗澡就洗澡吧!为什么桶里要放几条蛇?
他快速地爬出了桶,哆哆嗦嗦地看着那大桶,这时门被推开了,夏添的小脑袋伸了进来,一眼就瞧到了光着身子站在那里打哆嗦的凌展轩。
“啊!”凌展轩听到门响,回头一看到她,立刻发出了比刚才声音还大的吼声。
天啊,被看光了!
“你、你、你朽木不可雕,你、你……”凌展轩你了个半天也没骂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这张嘴,平日里只会吟诗作对,几时骂过人?
“什么木呀木的,我听不懂,喂,你不洗,我来帮你洗!”夏添说着就要推门走进来。
“你、你……桶里有蛇!”
凌展轩终于吼了出来:“有蛇怎么洗?”
“蛇?是我的大花小花吧!怎么跑这里来了。”夏添揉了揉鼻子,大喇喇地推门走进去,一手扒开目瞪口呆的凌展轩,把就脑袋伸进了水里,稀里哗啦一阵响,左手一条,右手一条,两条菜花蛇就从水桶里给拎了出来。
“乖宝宝,不能吓美男哦!会生不出蛇宝宝来的哦!”
夏添把蛇往地上一放,凌展轩就吼着叫着蹦上了屋里的桌子,缩成了一团,打起了哆嗦。
“天啊,你是男人吗?怕蛇?”
夏添不屑地瞟了他一眼,伸出手指来在他的胳膊上捏了捏:“啧啧,林斩宣,你这么瘦,家里没饭吃么?你放心,今后跟着我,保证你顿顿有大米吃!”
大米?我在家里可是鱼翅熊掌当甜点的!凌展轩翻了翻白眼,指着门外吼起来:“快出去,我还没穿衣服呢!”
“没穿就没穿嘛,你喊啥呀,喏,这个给你穿的。”
夏添跑到大木床边上,哼着歌儿把一套衣服扔到了他的身上,这倒是套好衣衫,是她好几年前就做好的她的新郎倌的衣裳。
算命的说,她每年只有一次成亲的机会,今年成不了亲,就得等明年了,十八岁还嫁不出去,就得当一辈子老姑娘了,她可不想当老姑娘,她得赶紧嫁出去。
所以,自十四岁起,她的全部精力就在下山抢相公上面了。
方圆十五里只要听到她的名字,那些男人就会一哄而散,绝对不敢在她面前多停留一秒。抢倒是也抢过来了几个,不过全是歪瓜裂枣的,也不能太委屈了是不?
想着,回头便冲凌展轩甜甜一笑,这个好,这个又好看又识字,还怕蛇,不怕他会逃跑,到时候大花小花一出来,他就乖乖地躺到自己的怀里来。
这笑容,好看是好看,但是怎么看都有点奸奸的!凌展轩干咳了一声,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被个小毛丫头吓成这样,不成,我得鼓起勇气来,与她作斗争!
他麻起了胆子,拎起那套衣衫来,抖了抖,穿了起来,穿就穿,我好男不和女斗,到了晚上你们醉了我就逃!
这衣衫,不大也不小。
他跳下桌子来,转了个圈,夏添便瞪大了眼睛,这是为他订做的吧!简直太合身了,简直太完美了,简直太帅气了!
“相公,走吧,吉时到了哇。”
夏添上前去,挽起了他的手就往外拖去。
外面天色已经暗了,月儿正嘿休嘿休地往上爬,大汉们冲上前来拖着凌展轩就往喜堂拉,可怜的凌展轩,堂还没拜,嘴里就已经被灌了几碗酒,眼睛也红红的了,脑袋也晕晕了的,夏添也变成无数个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三夫妻对拜。
词儿好熟悉,好像是堂兄成亲的时候用过的,他嘿嘿傻笑起来,晕乎乎地就被人扛了起来,扔进了新房。
小大王今儿成亲啦,酒香浓浓,月色也俏丽。
夏添笑眯眯地爬到了榻上,和他并排睡了下去。洞房,就是抱着美男,好好地,美美地睡一觉!
……
“啊!”
惨叫声穿破了有点漏雨的瓦片,差点震聋的夏添的耳朵,她揉了揉眼睛,睁开来,看向眼前的男子。
凌展轩正瞪大了眼睛猛盯着她看。
“相公,你醒啦!”
夏添眼儿一弯,就眯眯笑起来。昨儿拜了堂,洞了房,两个人就是正式的夫妻啦。
“你、你怎么睡在我这里。”
“我不睡这里睡哪里,这是我的房间,昨儿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夏添伸手搂紧了他,往他怀里拱呀拱,声音里也有点娇羞的小女儿态。
洞、洞、洞房啦?凌展轩暗自叫起苦来,自己若真是洞了房,就得为这黄毛丫头负起责,那、那不就真的得和她做夫妻?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她倒是一副乐滋滋的模样,她当然乐滋滋,她的阴谋得逞了,她终于把自己变成了土匪公!
心里沮丧又郁闷,堂堂七尺男,居然被小匪婆子给抓住了,打不过骂不过跑不过,真是没脸去见人。
“相公,我明天就能生小娃娃了吧?”
啊?
凌展轩又瞪大了眼睛,夏添却翻了个身,仰躺着,一腿翘起来,手枕到脑后美美地说了起来:“是呀,明儿一个,后儿一个,大后儿再一个,生三个!一个女娃,两个男娃。”
噗嗤……凌展轩忍不住笑了起来,弄了半天还是个傻妞儿。
他定下神来,自己衣衫完整,她更完整,只是脱了袜子,那白白的小脚丫正晃呀晃,嫩嫩的,白白的,像莲藕一般,突然心跳就加了速,脸也开始涨红起来,小丫头其实还挺漂亮,和外界传说的那女魔怪的模样完全不同,看上去不过就十五六岁,怎么就成了匪了呢?想着,脸居然就慢慢往她那边靠了去。
“相公,你说好不好?”夏添突然转过脸来,额,抵上了额,嘴,抵上了嘴,四目相对。
她的唇,软软的。
他的唇,凉凉的。
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揽上了她的腰,紧紧地相贴。
脑袋里嗡嗡地响着,道德礼教在脑袋里撕来扯去的乱打架,要不要,要不要继续下去,小丫头又软又棉棉,他抱着就不想松手,反而想一个劲儿往怀里揽,她身上的香,淡淡的,像小野菊,清新又阳光,一个劲儿往他鼻里钻,罢了罢了吧,他不是柳下惠,也不想做乌龟,童子身做了二十年,结束吧!
只是,要了一个小匪婆子……
漂亮的小匪婆子……
不管啦,生群娃娃吧!
一翻身,压上去,换成夏添尖叫起来:“林斩宣,你为什么睡我的身上?”
“天啊,小声点。”
“为什么要小声点?”夏添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好容易松开一次,又尖叫了起来。
“天啊,你可不可以闭上嘴?”脸色涨成了紫红色,这小匪婆子真是什么也不懂。
“啊,你要杀了我吗?”
“对,你还要不要我做相公?”
“不要,不要啦……”
外面,一阵哄笑声。
小魔王嫁出去了,这山寨里更热闹了。